楚……陛下,您便是新皇罢。”
楚谡没说话。
邓白玉一笑,将早已写好的岭南等三个州的军情守备给了楚谡,又问,“邓顾是不是还在京城?”
“在的。”
“这真是……也不知他在忙什么。”
“他在萧翊的酒楼里打工,你也该管管。”
邓白玉揉了揉太阳穴,“管不住了。算了,待此间事了,我和你们回京城寻他去。”
“可以。”
若是有了武林中人的参与,这事情倒是要麻烦许多。
此时天空星斗明亮,天低云淡。
两人出了城,在乡间小路上走着。
“重水。”
关重水抬头,看着楚谡。
“制造……你的人,是谁?”
“楚微。”
“怎么制造的?”
关重水眼神微茫,“我也记不清了。他说我生前为人时,便性格孤僻、不善交流。我死之后,便将我灵魂抽取,化为系统。”
楚谡点头,“你曾经提到过的任务是什么?”
“……恢复这世界原样。”
“现在这样不是原样吗?”
关重水摇头,“这任务根本不知怎么做。”
“若任务做完了呢?”
“做完我就……”
明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关重水却觉得异常难以开口。
在这一片沉默中,楚谡知道了什么,他看着关重水。
夜色里,他的目光比星星还要璀璨。
“……我就走了。”
彷佛有什么东西拔地而起,隔开了两个人。气氛变得如此僵硬,连隐约的蛙鸣声都让人觉得聒噪至极、难以忍受。
经历了那两年的分离,楚谡现在连设想两人再次分开的勇气也没有。
那就……让他的任务永远无法完成罢。
楚谡感觉自己佩戴的玉佩在发烫。他低头看了一眼,玉佩没有任何异常。
关重水觉得心里一阵不安,但左右不知道怎么了。
两人回去之后,楚谡第一次没有和关重水睡在一起。
关重水看着自己帐子里微弱的烛光,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明明心情应该放松一些,但是……
关重水吹熄了蜡烛。
京城。
萧翊浑身都在发抖。
萧灭天邪美一笑,“我看你当丞相当得挺好玩儿。”
萧翊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灭天看着这样的萧翊,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笑的是,萧翊随便一个眼神,他都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他自己却连自己想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本想借着之前那事,远离萧翊,给他自由。但为什么还要派长川来监视萧翊,为什么自己现在又要来一趟?
罢了,不想了。
再说想那么多,又有何用?
他把手放在萧翊脸上。
萧翊在颤抖。
萧灭天眉毛一扬,缓缓俯身。
“萧叔——萧叔——”
萧翊躺在床上,目光呆滞。
楚秋在外面大喊着,“萧叔,你还好吗?”
“滚——”萧翊冲着门外扔了个茶杯。
茶杯碎落在地上,碎片满地。
“萧叔……”楚秋的声音小了许多,但他又继续叫起来,“萧叔——!开门——!”
萧翊皱眉,半梦半醒,整个人像是濒死一般难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散乱的头发整理好,打开门。
楚秋一进门,敏锐地动了动鼻子,看着萧翊。
“什么事?”萧翊面色疲惫。
楚秋本来就没事,只是想来找萧翊,才偷偷从宫里跑出来看他的。见到萧翊这个样子,他一时之间也不敢说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问道,“萧叔,你没事罢?”
“……无事。”萧翊撑着桌子坐下。
“萧叔,你这是……”
“闭嘴。”
楚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萧翊,尽管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小孩儿。因此楚秋心里觉得十分委屈,默默地看着萧翊。
萧翊过了好久才调整过来心情,摸了摸楚秋软软的头发,“你怎出宫来了?天色已这般晚,景福寻不见你会着急的。”
楚秋低着头,没说话。
萧翊心知这小孩儿的倔强,于是派了个侍卫,去通知宫里了。
“饿不饿?要不我让厨房给你做点……”
“萧叔。”
“嗯。”
楚秋抬头,“我是储君。”
“……我知道。”
楚秋握着小小的拳头,翻来覆去地说,“我是储君,我是储君……”
“我可以保护你——!”
萧翊一愣。
楚秋的目光却越来越坚定,“你们都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其实都懂的。萧叔,我保护你。”
萧翊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在此刻烟消云散。
什么萧灭天。
都比不上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孩儿。
“是是是”,萧翊面色温柔地说,“你保护我。”
第17章 为谁醉倒为谁醒
关重水和楚谡一直等到第二日还没有好好说一句话。
关重水整整一天坐在帐子里,也不吃饭,也没说话。
军队不如朝廷,这些糙汉子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左丞相是皇帝的心头宝,怎么样都动不得。军队里的这些粗人看见关重水这样,心想的都是没吃就没吃,又饿不死人。
谁知道这件事传到了楚谡那里。
楚谡看着这个多嘴的侍卫,“他不吃也行。”
楚谡嘴里虽这么说,却在商讨攻城战略的时候如坐针毡。
“停。”楚谡面色冷冷地打断副将们的讨论,一个人走了出去,把刚才那个侍卫叫来:
“再给他送一次饭。”
然后才走进议事帐,“各位继续。”
关重水看着眼前的饭,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胃口。
这时候他突然开始想念湖边居。
三日后,楚谡又进了一次城墙里,从邓白玉那里讨来了情报。
第四日,兵临城下。
楚谡带着五千人去叫阵,嘴里各种问候对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但对方都默默忍下了。
邓白玉昨日说,曲明还不知道楚谡这边的军力,一定不敢贸然出击。于是楚谡就直接带着人来骂了一架。
骂了一会儿,楚谡抬手。
岭南城里的士兵都松了口气。
妈的,不服也只能憋着,难受死了。
楚谡示意让士兵们喝点水,又吃了些军医备好的润喉草药,修整一番之后,继续骂。
友尽了友尽了!岭南城里的士兵痛苦地捂住耳朵。
“太守,这样下去士气低下,如何作战?不如让我前去……”
曲明长脸小眼,蓄着的小胡子左边一撇,右边一撇,正是个“八”。他身穿一身黑衣,站在城墙上,没理这莽汉,而是问了一句,“白玉啊,你怎么看?”
邓白玉恭敬道,“不能出兵。”
“正是、正是。现我们的探子还未探到对方兵力,贸然出击怕只能把岭南拱手让人了。”
之前那人退了下去,也不行礼。曲明扫了一眼他的背影,对邓白玉说,“来投的武林中人里,还是你最得我心。”
“承蒙太守错爱。”
“嗳,怎么是错爱?”曲明又从城墙上往下看了一眼,转身走了下去。
当晚。
曲明入睡后。
邓白玉拿着令牌出城了一趟,带回来了十几人。
“兄弟们辛苦了”,邓白玉笑着抛出几串钱,扔给守城士兵,“买酒喝。”
“多谢大人!”
有一个士兵问道,“大人,你带来的这些人是……?”
“太守叫我寻的,暗卫,懂不?”
“这不是只有皇亲贵族才能……”
邓白玉将食指放在嘴唇边,“慎言啊,小兄弟。”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南航跃进城墙内,对邓白玉使了个眼色。
“不准杀百姓,不准掠夺妇女,欺负小孩儿。”邓白玉吩咐道,“行了,去罢。”
那十几人纷纷散开。
邓白玉领着南航,两人都会武功,因此一路上过来比刚才方便了许多。南航是个话唠,一路上嘴都不肯停。饶是邓白玉脾气再好,最后还是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邓兄,你捂耳做什么?莫不是掩耳盗铃?我还没说完呐,当时还好关重水放我了,不然我可被打惨喽……之后,关重水见我天赋异禀、武功盖世,哭着求我让我留下来。我心想好歹算是个救命恩人,便同意了。”
邓白玉:“……”
邓白玉:“莫要胡言乱语了!当心闪了舌头!”
两人一路来到粮仓,南航勾唇,笑得不怀好意,“来来来,让我把它点了。”
语毕,他从怀里拿出了个纸折子。
“我帮你看着。”
夜里,巡逻的士兵反而比早上更多,邓白玉站在粮仓外,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