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着,自己刚才强行闯入的就是传说中的姬府,院里还埋着前护国将军十几口人的尸骨……他突然不寒而栗蛋了个冷颤。
……
黎袏的伤不重,只是脑袋被撞砖墙上,失去意识,加上几道看起来也不太狰狞的皮外伤。但却被负责的人兴师动众请了一群大夫诊治……
黎鸾回来听到这消息惊呆了,主要是传话的人太夸大其词,仿佛他小小年纪得了不治之症似的。虞毕出就让人把他抬进宫,让御医诊治。
诊治结果……真的没有大碍。
“好好的驿馆围墙怎么会塌?”任谁想都不会觉得是意外。
“回皇上,肖统领已经让人带犬队去搜人了。据说黎小公子出事前带了一个少年进驿馆,但是那少年一直低着头,守卫的人没有看清,绘不出样子。”
虞毕出挥手让他下去,问黎鸾:“你懂毒也懂医术,怎么样,他没事儿吧?”
“没事,就小磕伤,养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虞毕出不以为然地坐下,“你弟才来虞都几天,能得罪什么人?”
他无时不刻不在惹是生非,谁知道问题出哪儿了。黎鸾心想,可是闹归闹,黎袏分寸还是有的,况且能伤到他的人应该屈指可数,难道是上次在姬远那儿碰到的高手?又想想守卫人说的小少年……感觉又不太像……
殿内的气氛胶着,两人相安无事各做各的,知道余茭来禀报说肖统领把人带来了。
……被带来的是诸葛韷和三儿。
黎鸾懵了,看了一遍笔直而立的肖云齐好几眼,像是确定——他俩?没开玩笑?
虞毕出也惊讶,不知道怎么开口。
“先生……”他目光在俩人见跳跃,被三儿身上的血渍引走了注意力,“这是怎么回事?”
负责抓人的军官憋着嗓子,言简意赅地指着三儿说:“这是犬队凭气味找到的嫌犯。”
这回俩人都没话说了。
虞毕出抿抿嘴,“守门的人呢?来认一下!”
守门的两人都来了,一见三儿就一口咬定,“就是他!”
“……”虞毕出摆手让他们都下去,自己也不太相信地瞥了几人一眼,道:“自己说吧。”
三儿低头,像个哑巴一样始终保持缄默。
黎鸾盯着他,皱眉,她也无法想象弱不禁风的三儿能弄倒一面墙还伤了黎袏。
诸葛韷沉着脸,大概知道了什么,沉着脸一拍三儿的后背往前一推,“做了什么赶紧说!怂着个脑袋好看?”
三儿从没被这样训斥过,心里也堵着一腔委屈,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怎样开口。
气氛僵持了很久,虞毕出开口,“都是熟人没什么不能说的,黎袏的伤也不重,三儿你就说说事情始末吧。”
诸葛韷的目光依旧严厉,再次伸手顶了三儿一下,“没听见?赶紧说!”
三儿迟缓地抬起头,说了事情经过。
他本是去驿馆找黎鸾,没进去,后来黎袏带他进去了,一直到里面后,突然转头告诉他黎鸾不在。他那时候就慌了,想走,但黎袏突然动起手来……要杀他。
说到这里大家都能理解,可是为什么是黎袏受了伤?还塌了一面墙?
三儿整张脸皱着,支支吾吾地说:“然后……我爹来了……”
虞毕出和黎鸾的目光不约而同放在了诸葛韷身上。诸葛韷一惊,心说有自己什么事?他都不知道三儿去了驿馆。
“不是……是……”他声音越说越低,眉头越皱越紧,好像时刻要哭出来似的,“是……黎……黎黜爹……”
这是个响当当的晴天霹雳啊!
诸葛韷和黎鸾,包括虞毕出都愣了,他视线转来转去,没记错的话,三儿的亲爹黎黜不是很多年前就死了吗?
黎鸾不可置信地地将视线从三儿转移到诸葛韷身上,还没问怎么回事,诸葛韷自个儿喃喃自语上了,“怎……怎么可能……”
“真的!”三儿瞧了他爹一眼,一脸委屈,“我也以为我看错了,所以回去之后翻了画像,真的一模一样是一个人!”
“等!”诸葛韷扶着脑袋喊停,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重新慢慢说一遍,你看到了谁?详细地描述一下。”
三儿:“爹你信我!他和画上的样子一模一样,穿着一身白衣服,但是衣服有点奇怪……像个……道士……”
“你还是过去了。”
穿着白色道士服的人看也不看他径直走过,白色的衣扬起,肆意飞扬。
那人抿嘴,不依不饶地跟上去继续说:“这本来就是你的劫,我不是要把你拉出来,只是想让你记得最初的目的。你说,你还记得师父说的话吗!”
那人停顿脚步,低头,面无表情的脸上什么也没有。
“得啦!”一个活泼的女声从高处□□来,“当初一天到晚说大师兄没人情味的就是你,怎么,现在他专注上别人你吃醋了?”
“阿弥陀佛,小师妹,当心二师兄让你再抄经书。”
“哼!”她拍拍掌心从地上坐起来,一身红衣耀眼夺目,“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可干,抄就炒呗。”说着,她瞥向一边,“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把头发留回来,虽然脑袋圆好看,但大冬天的不冷吗?还有头顶那几个戳儿,啧。”
和尚放下双手合十的手,嘴边的笑容慢慢裂大,看得对方打了个冷战。
“我心不在此。”一直缄默的白衣道人开口了,“但我需要给自己一时兴起造下的孽负责。”
“这是天意!是大势所趋!没你什么事!”另一人说。
“天意在人为,人为铸趋势,否则你为什么要在他们的路上推波助澜?”他反问。
因为,天本无命。
第40章 第四十章
诸葛韷依旧不信三儿说的话,黎鸾也不信。三儿急得没办法,指着床上的黎袏说:“不信你们把我爹的画像给他看!他肯定记得!”
诸葛韷与黎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皱起眉。
虞毕出插嘴:“太医说没大碍,过会儿就能醒,你们有那个……黎黜的画像吗?”
“我有……”诸葛韷说,“留宫里的行李里还有一份。”
黎鸾撇头,心说他是留了多少黎黜的画像。
虞毕出派人去取来。
诸葛韷拿着画卷沉默,递给三儿,“你再看看,真的是一个人吗?”
三儿打开画卷,凝重地看了良久,最后撩起上眼皮,对他点点头,确定就是这人无疑。
虞毕出好奇是什么人那么神通广大又离奇,也瞥了一眼,瞬间呆住了。
“他……他是黎黜?!”他忽的站起来,一把抢过三儿手中的画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眉间毫不掩饰地皱出一个大疙瘩。
画卷上的人穿着南疆的服侍,音容笑貌都与他印象中有所不同,但绝对是同一个人!
“对啊……”诸葛韷觉得他的反应奇怪,黎黜还在的时候虞毕出应该还是个小毛孩子,他反应怎么和见过似的那么激烈?
虞毕出想了下,把画卷拍在桌上,“您想想,还记不记得凌丝房间挂的画卷?”
“什么画卷?”他说的应该是凌丝受伤住在平南王府他给解蛊的那段时间,但什么……画卷,他还真没注意到过。
三儿更是一脸茫然,他爹不让他接触与蛊有关的东西,所以压根没进过黎黜房间。
“等等……”黎鸾脑子里有点乱,打断他们的对话,问虞毕出:“你见过他?”
一谈到这人,虞毕出所有表情都收敛起来,只剩沉重。
“我八岁时就见过,还有去欠屹族那次,和陕口大水那次。”
“怎么可能……”黎鸾不可置信地说:“他死了都二十多年了,我亲眼看他入的土……不可能!”
“二十多年?”令人瞠目结舌的答案,他忽然指向一脸茫然的三儿,“他十几岁,他爹死了二十多年?你开玩笑?”
“……”三儿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空白。
黎鸾“啊”了一声,上下看三儿,她一直是觉得三儿内向腼腆所以看起来年纪小,十几岁?她伸手拽住一心想逃避的诸葛韷,尖锐拨高的嗓音急转,显得刻薄而稚嫩,“诸葛韷!三儿几岁了?”
“十……十五啊!”诸葛韷甩开她,没有成功,只能将她的手指头一个个掰开,然后退开两步抿着嘴说:“我早说过三儿不是你哥的儿子,是你不信。”
“他……他不是?”黎鸾不敢相信,回头看一脸瑟缩的三儿又凶巴巴转回来,比方才更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拽住他衣襟,“不是黎黜的儿子你把他带身边这么多年?我不信!”
诸葛韷挣扎不过这个疯狂的女人,泄气地大吼:“他叫我一声爹我养着他怎么了?难不成黎黜死了我还得被他绑着活一辈子!”
虞毕出被他的声嘶力竭引得抬起头,黎鸾愣了一下,尴尬地松开抓紧他衣服的手,诸葛韷一脸厉色拍了她一把,彻底拉开他们的距离。
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真的挺气的,为什么黎鸾断定自己会因为黎黜的事困于囹圄无法自拔?怎么可能有人为了几年的纠缠放弃掉自己余生的大半辈子?那不是痴情,那是死心眼!
再说,细水长流沉淀下的东西,本身不用任何表达,就是刻骨铭心。
只是有些话用不着和外人说。
突然得知自己亲爹不是亲爹的三儿更愣了,虽然他跟着诸葛韷这么多年过下来,无论谁是他爹都无所谓,可是……他一本正经努力挖掘自己脑海中的记忆,自己真的见过画上这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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