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宫月在地牢里足足站了两个时辰,宫女太监们也都不敢近前,只得陪着他一起站,出来的时候两条腿酸的都不像自己的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
金銮殿上,年轻天子兀自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上,神情阴郁。
旁边的太监望着缓缓起身的大臣,一声高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新朝初定,天下一统,怎能无事?虽说太上皇丧事已过,但来京各方人马皆需安抚,又加上如今恩科在即,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但左右大臣见宫月仍是这番郁郁寡欢阴沉着脸的摸样,哪还敢出班奏事?已经七天了!太上皇的丧事也早已过了,要说是在丧事期间受了惊吓,倒也不像。当然更不可能是悲伤过度了,皇上和太上皇水火不容的关系根本是人尽皆知的。
猜不出他的心思,大臣便更加顾忌起来,也不敢吭声,只是低头屏息,静观其变。
“皇上,如今阳春三月,风光甚好,三年一次的恩科在即,正是为朝廷招揽人才的大好时机,安定人心。望皇上尽快决定恩科事宜。”一人出班,声音苍劲有力,不卑不亢,似完全未被冷肃的气氛影响,只是稳稳奏报相关事宜。
宫月循声望去,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能如此尽心负责,不畏强权的恐怕也只有一人了,太师兼右丞相——东方欹。
“先生说的极是,朕也正有此意呢。”宫月随即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不是他想整天板着脸,只是他的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尤其在想到那人身负重伤却依然不顾性命地救他,更是五味杂陈。
宫月坐直了腰,让自己显得更有威严些,当下推掉这些可有可无的奏事要紧。“朕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朕年事尚轻,经验不足,在这方面还是先生及各位大臣更有经验些,这次恩科及其重要,可以说是新朝安募人心的最佳时期,各位大臣可要尽心尽力啊!”
顿了顿,环视一周,目光定在东方欹身上:“这样吧,这事就由先生和殿阁大学士负责,各位爱卿可有异议?”闪闪的眸子透出满满的焦虑与期待。
东方欹动了动,似有话说,但和宫月四目相对的瞬间便又生生退了回去,似也明白皇上的心思全不在这里。
过了片刻,宫月见无人出班,知道打铁要趁热,故意冷下声音道:“此事就这么定下了,退朝!”说着也不等大臣们作何反应,径自甩袖离开了。
皇上都说退朝了,大臣们就算在有事奏,也不敢去拦皇上的驾,只得悻悻的退了出来,准备恩科事宜。
第11章 思恋
宫月自大殿出来,时间尚早,虽说他这个做皇帝的该到久未踏足的**走走,安抚一下那些家世显赫的妃子,但他此时就是没有那个心情,胸口堵的慌。连日来的焦急,等待,茫然已经占据了他整个心灵。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知道自己对那个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想留住那个人,但又怕从此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走着走着,眼前的楼宇巍峨耸立,寂寥冷清,“敬德宫”三个字赫然烙于匾上。
宫月抬头,依稀记得那日的情景,殿堂内外到处是黑色的绸绫,锐利的银箭破空而出,直直向他射来,当时的空气是那么冷清,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个人在与死神搏斗。多年来孤独的恐惧浮上心头,然而就在他精力殆尽,疲于应付的时候,他出现了。
以他再熟悉不过的方式出现了,他还记得那时他捏自己手心时指尖传来的温度,那样的冰冷。然而,靠着他的后背又是如此的温暖,让他无形地感到安心。
然而,如今这宽大冷清的楼宇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走得那样的利落决绝,不留一丝情感,甚至没有交代只言片语。
宫月颓然地坐下,环顾整个皇宫,没有一个推心置腹的知己,更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
泪慢慢地滑下,为什么你要走?为什么不能做一个知交,亲人为我留下?你知道吗?我曾经是那样的信任你,可你......宫月不想再想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去怪他,他现在只想尽快地见到他,闻着他的气味,感受着他的温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多日来的心力交瘁,使他再不堪重负,就着手边的茶几,疲惫的倒了下去。
而此时从逍遥山庄接出严芷清,想要彻查严家灭门一案的和言初刚安顿好她,不顾她的耍赖兼撒娇,迫不及待地向皇宫赶去。
自从得知宫月并不是真想杀他,无形中对他也有情时,和言初的一颗心就真正地只为他跳动,再没有之前的猜测,无奈,心痛,有的只是对他满满的爱恋,但他知道宫月并没有完全地接受他,他要给双方一点时间,去正视自己的爱。
理智是这么告诉他的,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几天未见,他早已受不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相思之苦。只想尽快赶到他的身边,看着他,守着他。
然而他一路驾着轻功踏入宫月的寝宫彦昼宫,却没有看到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按理说,时候尚早的他应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才对,可是和言初找遍了御书房的每个角落,也不见他的身影。
难道在他的妃子那里,想到有这种可能,和言初不是滋味,他是无乱如何也不愿看见给他希望的人又用另一种方式破灭的。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和言初连忙隐住身形侧耳倾听。
声音似乎是从宫月寝宫的方向传来的,和言初决定去看看,凡是跟宫月有关的,他都不会方过。
可是不看还好,一看心都要碎了。宫月脸色苍白,十分虚弱地躺在龙榻上,昏迷还不能够安稳,眉头紧皱,睫毛微微颤斗,两行泪珠犹自挂在脸上,苍白的唇一张一合,似在呓语。
看的和言初心痛不已,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自己怎么可以离开他,每次只要自己一不在他身边,他就会出现状况,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
看着御医们忙前忙后给他把脉,针灸,那尖细的银针仿佛扎在自己身上,痛彻心扉。
他真想下去把那人拥在怀里,一刻也不让他受苦,但又怕影响医治,和言初只能干着急的蹲在房梁上,完全没注意不远处也有一个梁上君子,同样着急地看着。
辰是听手下的汇报才得知宫月昏倒的,不顾自身任务在身,连忙赶了过来,看到的便是宫里的太监正把宫月抬回寝宫,他又不方便现身,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哎,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以为你走了就不在回来的。”辰挪过去用手肘顶了顶同样和他蹲着的人,看他心思全在宫月身上,被自己顶了一下差点摔下去。连忙用手拉住,惊讶于他的警觉太低,更惊讶于他的用情至深。
辰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宫月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直到那天在地牢里,这人被打的浑浑噩噩,却还一直喊着宫月的名字,他才猜到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反应。震惊,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无奈。
喜欢上宫月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也算是和言初一直浪荡无稽的报应,谁让他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终于遇到了他一生的克星。
同时又替他们高兴,两人都是辰极其佩服敬爱的,相处了这么多年,他衷心的希望,他们会有好结果。
辰从十几岁就跟在宫月身边了,跟了他十年,看着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历尽千辛万苦家庭变故,一步一步蜕变成美丽坚强的化蝶,达到他人生的抱负。
现在该是他放松身心的时候了,他也希望能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为他抚平寂寞带来欢乐。而这个人如果是让他敬佩又真心爱他的和言初,是再好不过了。
“小月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病倒,你们都没有好好照顾他的吗?”和言初见着来人,难免气愤,也不管自己有没有立场这么说,他只一颗心都系在宫月身上。
“我也是刚接到消息便立即赶回来了,皇上自从你走了之后,吃不好睡不稳的,整天郁郁寡欢,我们怎么劝都没用,今天又恰巧我出去办事,皇上便昏迷在敬德宫了。”辰也很无奈,主子的命令他是万不敢违抗的。
“敬德宫?”和言初惊叫,难道是遭人陷害,上次的事情仍历历在目,那些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想到当时血腥的场面,和言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嘘,小声点,你想害我身份暴露啊?”辰连忙捂住他的嘴,无奈地翻白眼,这人只要一遇到主子的事,就什么都不顾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自从上次刺杀失败后,我们已经加倍防范了,皇宫到处都是禁卫军和影卫,谅他们插翅也难飞进来。这次主子昏倒完全是他积郁成疾不爱惜身体所致。”
似乎是证明辰的话,御医们诊治过后也得了这个结论,开了药方便退下了。室内其他人都已经被请了出去,只剩宫月皱着眉头休息。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辰拍了拍和言初的肩膀便悄然离去。
和言出坐在龙榻上,伸出纤长有力的手指慢慢地抚上宫月的眉头,细细地为他抚平褶皱,顺着长长的睫毛往下,抚过秀挺的鼻头,苍白的脸颊,描绘着饱满的唇形,久久凝视,心里充满着满满的爱意。
相似小说推荐
-
万里江山不如你 完结+番外 (留史楚韵) 晋江2016-6-19完结帝生前昏庸好色,死后给殷晟丢下了个大烂摊子。殷晟本想着登基后励精图治,却奈何,前有宰相霸...
-
夭华 (纸扇留白) 晋江2016-5-26完结主线单一,主CP。温文尔雅的九皇子遇上行为粗鲁动作粗俗的海盗头子,经过一系列的相杀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