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子裳恨恨咬牙,那日酥麻从胸前窜起,他呼吸急促,赶紧运功,“……这边别的没有,三蕊丹桂倒是养的不错,香而不腻,想必你会喜欢,我命人采了些给你运回去,小心养着,回去我可是要检查的……子裳……要能将三蕊桂花全放上才行懂吗?”
楼子裳心中暖意瞬间消失,恨不得将人砍了,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胸前,似,似乎确实没以往那么瘦弱,应该……思及此猛然将信仍在地上,恨不得撕了算了,片刻却有拾起……
秋闱放榜,楼子裳成绩中上游,竟是中了举人,楼子泽同是举人,成绩却比他好许多,楼芮大喜,逐渐带着两人做事,然而偏颇明显,楼子裳似是不察,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一派祥和,暗中刀剑一一接下,如数奉还,林夫人愈加谨慎。
枯枝之年,自漠北寄来一烈红狐裘,寒冬腊月更衬得楼子裳面如冠玉,少年身量拔高许多亦硬朗不少,然面色温柔隽雅,让人观之心生亲近,林夫人初次见狐裘大惊,一番轻笑夹杂讽意,“子裳真是好福气,这般好的狐裘想来是极好御寒之物,老爷恐怕也没这福气。”
楼子裳还未开口,觅芙淡笑上前,“夫人有所不知,这乃是容妃娘娘几年前做与殿下的,只是……殿下如今的身量只怕是不合适,殿下一向看中少爷,上次信中有所提及,娘娘便赐了来,上者赐,不可辞,少爷本不欲张狂,只是……”
楼芮摆摆手,对这楼子裳慈祥道,“子裳啊,莫要辜负了肃王殿下一片心意,远在漠北还能记挂着你。”
楼子裳顿了片刻,眼中似有不屑与为难,楼芮坚定的看着他,最终楼子裳点头道,“是,子裳听父亲的。”
三九寒天,战事吃紧,信件越来越少,楼子裳夜夜练功却屡无突破,止于第六层不可进,然不知怎的,楼芮又抬进一房妾室,与和硕郡主极其相似,林夫人恨极不敢言,且这妾室礼数不错,楼芮更是喜欢,日日宠爱。
春去冬来,冰雪渐融,春闱将至,楼子裳与楼子泽被楼芮紧紧束在府中,楼子裳时隔一个半月终于再次收到权枭信件……战时吃紧,然权枭一战成名,不仅将狄子赶出且带领将士直入北狄,身先士卒,杀得北狄片甲不留!
以往大齐百姓所受欺凌如数归还,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斥责,一骄傲,圣上态度莫名,风起云涌,然肃王之名不胫而走,百姓无不敬佩,京中闺阁女子个个翘首以望等待大军归来。
肃王为皇上最宠爱皇子,骁勇善战,当真对得起‘肃’之一字!京中官员俨然有了派别之分,更加明显,圣上身子大不如前,康王权钰最近处理朝事,虽无大功却也无过,圣上奖赏颇多。
“亥时了,少爷,歇了吧。”觅芙轻声上前。
楼子裳轻咳一声,“觅芙,明日将那新发出来的‘三蕊丹桂’给容妃娘娘送去,就说……肃王带回来的,做的干净些。”
觅芙垂手道,“是,少爷您莫担心,殿下应该快回来了。”
“我知道,北狄老王缠绵病榻,内乱纷争,新王王位不稳,只怕是要议和。”楼子裳揉揉额角,轻叹一声,几不可闻,“他能在春祭之前回来便好,想来……他有分寸,只是这次恐怕……”
楼子裳看向窗外,权枭这一年凶名在外,百姓说他骁勇善战是大齐之福,更有少数说他……嗜血如麻。
谣言虽未四起,然谁会想要一个……嗜血帝王!
“少爷,明日就是春闱,早些歇着吧。”
楼子裳起身淡声道,“嗯,今日父亲可是又歇在了朔夫人那里?”
“是。”
楼子裳唇角微挑,“林夫人如何?大少爷呢?”
“林夫人气的将屋中花瓶摔得粉碎……大少爷,呵呵,大少爷今日心情不大好,且您也知道,前几日不知吃了什么,一直往茅房跑,现在好多了,不过耽搁不了明日春试。”
楼子裳扭头轻笑,“觅芙辛苦了,歇着吧,我这儿不用伺候。”
他微言浅笑,觅芙在他身边将近一年之久,却也不由得一愣,少爷……当真是风姿无双。
楼子裳躺下之后再难入睡,闭眼冥想,转眼便是翌日寅时,起身收拾妥当,今日春闱,他起身前往楼芮书房,正巧与楼子泽与林夫人遇个正着。
林夫人温声笑言,“子裳气色不错,这春闱啊,心态为重中之重,题答不出也别勉强自己,大不了三年后再来一次。”
楼子裳轻声一笑,“多谢姨娘关心,子裳谨记在心,想必您早就对大哥叮嘱过,子裳也不在唠叨,大哥,此话我们兄弟俩共勉。”
林夫人嘴角一僵,楼子泽面色尚不错,拍拍楼子裳肩膀朗声一笑,“好!子裳,我们兄弟俩齐心协力,定不会让相府丢脸。”
话音一落,书房内楼芮笑着走出,“我儿好志气,子泽,子裳,进来吧。”
楼芮面色红润,显然心情极好,对儿子期待甚高,楼子泽身子几不可见一僵,楼子裳暗笑一声,瞥了楼子泽一眼,淡声道,“是,父亲。”
第22章 探花郎
楼芮的劝诫左不过那几句话,但楼子裳和楼子泽依旧恭恭敬敬的,至少表面功夫分毫不差。
这一年京中形势变化颇大,楼相嫡子似乎忽然进入他人视线,自马车一事开始,关于他们的传闻不一,但楼相自始至终未发一语。
更相当于一种默许,毕竟楼子裳是和硕郡主的儿子,而林夫人一直未被扶正……努力多年想要做个平妻也没成功。
贡院门前喜乐忧心忡忡的盯着楼子裳,“少爷放宽心,题答不出来咱就歇歇,整整三天,听说以往那些公子出来腿都是软的……横竖咱之前考的一般,不中多正常。”
楼子裳没想到这小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哭笑不得,觅芙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低声斥道,“胡说什么呢?!怎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喜乐瘪瘪嘴,少爷什么料子谁有他清楚,能考上就怪了!但看觅芙似乎要宰了他一样,顿时也不敢多说。
楼子裳轻叹一声笑道,“好了,回吧,无需担心,少爷我自有分寸。”
“少爷,您别听他胡说八道。”觅芙柔声道,“考完了回来睡个天昏地暗,说不定……”
她神秘一笑,楼子裳蓦然脸有些热,轻咳一声,“……夜间湿冷,觅芙,记得将那移到屋子里去。”
觅芙笑盈盈道,“少爷,您交代了三遍了,觅芙谨记在心。”
喜乐看看两人,忽然心里一咯噔,觑了觅芙一眼,心里暗自有了计较。
考生每个人都有隔间,监考大臣宣布规矩之后正式开始,考官自他面前而过,蔑视的瞥了他一眼,楼子裳仿若不查,此人正是礼部尚书,阮家那边的人。
他知道今日不会好过,这些人从未将他看成阻碍,却也对他千提万防。
他为质之时接受的教育非是原主可比,而到了京中……西南王也从未将此放下。
总归一句话,莫要丢了西南王府的人。
不出楼子裳所料,此三天之内膳食由专人一起发放,且分量均匀,然到了他这里……少了一半之多。
他也不在意,轻笑一声将膳食用下,奋笔疾书。
到了第二日更少了,楼子裳催动内功,面色显得有些白,到了第三日……只有碗底。
楼子裳轻吁口气,检查一遍试卷,直接躺下去睡觉,然面色煞白,像是昏过去一样,礼部尚书笑着走过去,极为满意。
而等到炮声响起,他整理好衣裳出门,身子更是摇摇欲坠,楼子泽看到赶紧将人搀住,朗声道,“小弟,不是大哥说你,这不会久算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看着模样只怕夜间也未休息吧,唉,你啊你,就是倔,做什么都要争一争,何必呢?!”
他中气十足,声音传出老远,垂眸看着楼子裳,讥讽毫不掩饰,楼子裳虚弱的道,“子裳不才,比不上大哥,大哥此次定能脱颖而出。”
楼子裳似是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吼完就晕倒了楼子泽身上,但这声……传的比楼子泽更远。
楼子泽咬牙,恨不得将人从怀里扔出去,但也只能想想。
他面带担忧费力的将人扶出去,这三日……他也累得很。
喜乐看着被扶出来的楼子裳眼泪差点掉下来,却被觅芙狠狠一瞪,生生又憋了回去,快步上前将人接住带回府。
楼子裳这几日确实没吃好,但他每晚都运功,怎么也没虚弱到那般地步,好吃好喝之后睡了个昏天地暗,起来之后精神抖擞。
楼子泽比他恢复的更慢,且这几日显得很是焦躁,楼子裳还没什么,喜乐却整日都闲不下来,大齐科举制度与前朝不同,会试成绩既出不会放榜,然圣上会直接宣布殿试名额,楼子裳和楼子泽赫然在列,楼子泽更是春风得意,只是没想到楼子裳……
林夫人恨不得吃了他,楼芮依然一句话也无。
殿试结束,楼子泽整个人似乎都不太好,喜乐也是每日期期艾艾的看着楼子裳却又怕刺激到他一样不敢说话。
楼子裳一身白袍,腕间挥动,点点桃花跃然纸上,只是似乎……空了些。
楼子裳轻声一笑,看了许久,忽然道,“喜乐,没事帮帮觅芙的忙,别一个人瞎转悠,晃得少爷我头都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