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宇威不甚相信,“教主认为他这么做是……”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心说幸好当时在屋顶的是自己而不是郁子珩,否则若是这位可怜的教主亲耳听到了心上人那凉薄的口吻和话语,心中当作何想?
郁子珩望着听雨阁,喃喃道:“或许他只是生我的气,我耐下心来多哄哄他,他是不是就原谅我了?”
冯宇威从来不知道大教主还有这么天真的时候,“教主,不如这样,明日一早您到听雨阁去看看他,若他提起这件事,便说明他对教主亦是真心;若他对今夜的事只字不提,那教主还是多为自己打算为妙。”
一想到还有与阙祤和好的可能,郁子珩心情好了许多,重新坐了下来,“他们还说什么了?”
冯宇威道:“郑耀扬想要博元修脉,说如果执令使肯给,他便可以帮忙让执令使脱身。执令使说他手上并没有全本,但是答应了郑耀扬,如果自己能成功离开寻教,会将已知的部分告诉他。”
郁子珩轻挑了下眉,眼中笑意更甚。两人虽没将全本练完,但完整的口诀他却是不止一遍在阙祤面前背诵过的,以那人的聪明,郁子珩不相信他不记得。
“郑耀扬还邀请执令使脱身后到长宁宫去,不过他拒绝了。”冯宇威到底不放心,“教主,执令使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此人……”
郁子珩抬了下手,神色温柔,“只要我还在一日,便没人可以伤害他。”
阙祤在房中痴痴坐了整夜,脑袋里始终乱哄哄的,理也理不清楚。最后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身体顺着床柱滑倒在床上,两条修长的腿却还搭在床外。
因此有人甫一挪动他的腿,他登时便惊醒了过来。
郁子珩动作未停,将他的腿抬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坐下来帮他擦去额角渗出的汗水,轻声道:“是做噩梦了么?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
梦里那个一身是血的郁子珩和眼前这人一对比,一时间阙祤竟未能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借着不大亮的天光打量着郁子珩的脸,心中忽然生出浓重的不安来。
对上他茫然的神色,郁子珩有点担心地坐近了些,俯下身来细细看他脸色,“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那般温柔,恍然让阙祤觉得两人之间的那些不愉快都是假的,眼前这人还是那个把自己看得重逾性命,愿意为自己做任何事的郁子珩。可惜不是,如今的他只是个会因为丁点怀疑便想要杀了自己,像关囚犯那样关着自己的寻教教主。阙祤抹了把脸,缓缓坐起来,漠然道:“没什么。”
郁子珩身体僵了僵。
阙祤已经越过他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隔了夜的冷茶水,润了润干得似要冒火的喉咙后,又冷冰冰地道:“教主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不知有何吩咐?”
郁子珩在床边静坐了半晌,才盯着阙祤的背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阙祤抓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故作镇定道:“教主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能从郑耀扬那里得到的消息,冯宇威应该已经都告诉他了,自己也没那个必要再说一遍。况且既然要走,那便索性走得干脆些,让他恨自己狠心,也没什么不好。
“我的生死,”郁子珩几步走到他身后,抓住他的肩,强行转过他的身让他看着自己,“你真地一点也不在乎么?”
阙祤放下茶杯,却没有对上郁子珩的视线,半偏着头道:“教主能不运功便尽量不要运功吧。”
郁子珩满眼期待地看着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一句,惶急道:“就这样了?”
“教主还想要怎样呢?”阙祤轻声叹气,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意思。
对这人,郁子珩还真是又爱又恨,本已经想好了,只要他露出些许对自己的关心,那么自己无论怎样也要求得他的原谅。就算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他和此事无关,就算教中长老护法都不同意,自己也不会允许旁人再对他指指点点。甚至想好了要传令出去,以后执令使令牌所到之处,便如教主亲临,全教上下须得遵从他执此令牌时所下的任何命令。
只要他开心。
可他竟似对自己毫不在意了,几日前还有的脉脉温情,就那样烟消云散,无迹可寻了。
感觉到肩上传来的手劲越来越强,阙祤不动声色地向旁挪了一步,轻松挣脱了郁子珩的桎梏。
郁子珩的手垂下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失神地道:“阙祤啊阙祤,我该说你狠心好,还是说你薄情好?”
“二者并无不同。”阙祤再次意图背转身去。
郁子珩似是彻底被他激怒了,探手抓住他的小臂用力将人往怀里带,“你是铁了心要离开我是么?”
阙祤眉头紧锁,却没有挣扎。
“你甚至希望我快点死了,这样你就有机会离开了是么?”郁子珩近乎疯狂地低吼着,双眼泛上骇人的血红色。
阙祤头偏向一边,除了皱在一起的眉外,几乎称得上是面无表情。
“我告诉你,别再费心想那些了,我死也一定要拉着你一起!”郁子珩用仅剩的一点理智压下自己想要狠狠亲上眼前这人的冲动,他实在想不通,明明该恨他的,为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反而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可惜情绪的失控已经让他不会思考了,忽略了自己说出本不该知道的话时,那人一点也不觉意外的表现。
郁子珩终于再一次错失了得悉阙祤真心的机会。
☆、以毒攻毒
踩着虚浮的步子走到楼下,郁子珩觉得自己昨晚大概喝多了酒,还没有醒过神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阙祤向郑耀扬打听了那么多关于“刺骨”的事,却一句也不告诉自己,难道他有心救自己就真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么?
庞志浩手上提着把扫帚走过来,看到木然站在楼梯口的郁子珩,愣了下,觉得自己应该躲开,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和心中一直敬畏着的大教主说几乎话。他将扫帚放到一边,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才有些紧张地靠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道:“教主,听他们说您这两日身体不舒服,可还要紧么?”
郁子珩淡淡扫了他一眼,忽然晃了一下。
庞志浩连忙伸手扶住他,“教主!”
郁子珩缓缓坐在了台阶上,手按在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才吐出来,脸色有些苍白地道:“要紧。”
阙祤便在楼上,庞志浩那声惊惶的呼喊几乎让他当即便要冲下楼去,可却到底没有。他只是面向围栏站在一个那两人抬头也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听着郁子珩那显得有些吃力的呼气吸气声,听那个总是喜欢逞强的人在一个被长宁宫送入寻教的年轻弟子面前示了弱。
“教主,”庞志浩一下不知道该当如何是好了,他抓了抓头,又挠了挠脸,道,“要不属下扶您上去歇一会儿?再叫人去把程公子请过来为您瞧瞧吧?”
郁子珩摇了摇头,“那上头哪还有我歇着的地方了?也不用叫程岳了,我的病不在身上,在心里。”
庞志浩听不懂他说的话了。
郁子珩歪着身子靠在楼梯扶手上,轻声道:“我不好,很不好。”
庞志浩已经从不知所措中恢复了过来,他凝视着郁子珩俊朗的面庞,心里莫名就生出了感同身受的错觉来。是因为和执令使之间的感情才让他这样难受么?可自己明明没经过那些,为什么就懂了他的难过呢?
郁子珩坐在那里发呆,庞志浩看着他发呆,而楼上,阙祤也一动不动地发呆。
直到苏桥用过了早膳又到听雨阁来找阙祤。
后头跟着的顾文晖一见郁子珩那副样子便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拉了苏桥一把,似乎有话要说。
苏桥给他使了个眼色,用下颌指了指郁子珩,而后大步走过去,道:“你怎么坐在这里?寻教这两日这么闲么?”
郁子珩受惊般地抬头看向他,“嗯?”
苏桥难得被他看得有些不忍心,但答应了阙祤的事不能反悔,便口气生硬地道:“当初要杀人的时候你不还挺威风的么,这会儿又在这里扮什么可怜?”
郁子珩唇色陡然白了几分,他觉得这件事大抵会成为自己一辈子都不能触碰的伤口,永远维持着血肉模糊的状态,无法痊愈。
“小桥!”顾文晖有些看不下去,走过去将郁子珩拉了起来,“你脸色很难看,是没休息好还是……”
“不妨事。”郁子珩站直了些,勉强笑了笑,“你们来看阙祤么?”
顾文晖道:“我听说你在这里,想过来跟你讨论迎敌的事。”
“我去看看阙大哥。”苏桥将郁子珩推开了些,径自上了楼。
顾文晖无奈,“小桥随性惯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苏桥回头给了他一个鬼脸。
郁子珩却羡慕地看了看苏桥,道:“有人能常来陪陪他,他又肯让人陪,也好。”
从顾文晖和苏桥来了后,庞志浩便不声不响地往旁边让了两步,这会儿也没走开,还在那里低头站着。
郁子珩正要和顾文晖换个地方说话,瞥见他,脚步顿了下,道:“叫人把洗漱的水送上去,再多准备几样阙祤平日爱吃的粥菜。我虽不许他四处走动,但衣食上不能怠慢了,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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