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人询问地看向他。
祝文杰用口型道:“非礼勿听。”
“叫我来早些,你自己怎么晚了?”好听的女声从外头传进来。
阙祤一怔,这是云清的声音。但云大管家说话向来不是彬彬有礼也是亲近有度,还真没听到过她和谁讲话是这般放松到没有半分顾忌甚至还有点撒娇意味的。
“抱歉。”尹梵低咳了一声。
冯宇威差点叫出来,这事太新鲜,也太复杂,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阙祤内心的反应其实也没和他相差多少,只不过表面上依旧淡定。
云清又道:“什么事?”
尹梵沉默了一阵,正当柴房里躲着的三个开始以为对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时,他又开口道:“清儿,我想清楚了,不如我去跟教主坦白吧?”
“坦白什么?”云清明知故问。
“说我们互相喜欢,请教主成全。”
云清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你少自作多情。”
“清儿……”
“你没说喜欢,他就不能自作多情么?”又一个声音突兀地□□来,语气偏生极为认真。
阙祤:“……”你想说什么?
祝文杰:“……”教主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冯宇威:“……”听得正来劲,怎么就打断了呢?
云清扫了眼不知何时起站在不远处的郁子珩,俊俏的小脸霎时飞上了两片云霞,低下头去结结巴巴地道:“教……教主,您……您怎么会……”
郁子珩长她七八岁,说是一起长大也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也不为过,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慌张的样子,笑道:“我的管家再怎么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也终究是个会害羞的女儿家。”
尹梵万分无语,迈过两步将云清挡在身后,“教主,是属下喊清儿过来的,教主若要责罚,请责罚属下一人。”
“我责罚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来这里找你们的。”郁子珩没从云清那里得到答案,又执着地问了一遍,“清儿,你不说喜欢,他真不能自作多情么?”
云清:“……”
尹梵直接无视了他后边那句,问道:“那教主为何来此?”
郁子珩看了眼柴房,“我是来找人的。”
尹梵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看,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三两步跨到门前,一脚几乎将门板踹脱。
阙祤面无表情低下头。
祝文杰微笑得十分得体。
冯宇威朝他们挥了挥手,举起酒坛子,“要一起么?”
尹梵:“……”
云清羞得脸都快要烧出了血,咬着嘴唇踏了几步,对郁子珩道:“教主,属下先告退了。”
“清儿!”尹梵回头看着云清匆匆跑远,很想和这一群人都大干一架。
祝文杰放下酒坛子站起来,理了理衣衫,顶着尹梵能杀人的目光走出来,“不知教主是来找谁的?”
郁子珩看向阙祤。
阙祤想起他那个问题,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说他可别在这时候犯浑说不该说的话。
“宇威,等下到我那里去一趟。”郁子珩道。
阙祤暗暗松了口气。
“寻教这么大,难道连你们喝酒的地方都没有么?”郁子珩无奈道,“我叫人四处找你们都找不到,要不是路过厨房时听说丢了烧鸡,我可能要以为你们约好了一起偷跑了。”
冯宇威道:“为什么要偷跑?”
郁子珩又看阙祤。
阙祤:“……”
“阿梵,放心,这事只要清儿点头,我自然能帮你们操办。”郁子珩道,“先不提了,我还有事要和宇威说。”
尹梵道了声谢,推了祝文杰一把,“你给我过来。”
冯宇威也被郁子珩打发去和风轩等着了,顷刻便只剩下两个人。
“教主,赶路那么久我有点累了,就……”
郁子珩没给阙祤逃跑的机会,手搭在他肩头,问道:“我是不是自作多情?”
阙祤:“……”
☆、孜孜不辍
离开琼华门前一晚的那句“喜欢你”仿佛飘散在了那个寂静的夜里,阙祤本以为这事就那么没了下文,今日才知道郁子珩当时没说下去,却原来并不是一点也不在意的。
郁子珩想的是不能把阙祤逼得急了,不然他对自己心生厌烦怎么办?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算久,经历的事也不算多,却足够让郁子珩一步一步陷下去的了。而郁子珩相信,这不是自己单方面的,阙祤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情。这是他愿意等的原因,可在听到云清那句话后,又突然没了把握。
所以说情之一字,真是毫无道理可言,平日里再多明睿果决的人,碰上关乎心上人的事,那也是理智全失。
阙祤被他弄得没了办法,躲开他的手,道:“追风使还在等着,教主快些去吧。”
郁子珩直勾勾地看着他。
阙祤眉头一点一点拧了起来。他自己清楚,郁子珩那句喜欢不是没在他心里激起涟漪,但前边的路要么走,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他实在都没法乐观去面对。且莫说他们还不能完全相信彼此,就算抛去这些都不谈,阙祤也没打算把剩下的时间和生命都耗在这里。迟早还是要离开的,他不想多造牵绊,到头来害得两个人都为难。
郁子珩的心沉了沉,以为阙祤是不想把话说得直白了让自己面上过不去,不免有些暴躁。可他又不敢发作,怕阙祤更抗拒自己,叹口气道:“我不问了,你别恼。歇着去吧,我去和宇威说点事。”
那日从殷海黎那里听到梅阳城的迎君客栈一事,还是让郁子珩挂了心,便交代了冯宇威到那边去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送信回来。为了不暴露殷海黎,郁子珩郑重地叮嘱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轻举妄动,不可让人察觉他的存在。
可怜冯宇威好不容易将他们盼了回来,一顿酒没喝痛快,就又被郁子珩给支走了。
那之后,郁子珩也不有事没事地去烦阙祤了,不再向他确认心意,把他的不回应都归结为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的原因。每日议事过后,他便躲到练功房里钻研内功心法,时常在里头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连婢子送到门口的饭菜都会忘了动。
林当等人问过他在忙什么,都被他三言两语地糊弄过去了,那拓下来的兰花也被他藏得极好,至今还没被任何人发现。
他偶尔会在议事结束,趁着大家都往外走没人留意时贪婪地多看阙祤两眼,而后那两眼就能成为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继续努力的动力。
阙祤自然不是全无所觉,可却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样的郁子珩了。等他开始为这事烦恼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和郁子珩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这日议事开始的时间已过了好半天,也不见郁子珩出现,议事厅内渐渐有人私语起来,讨论他最近的反常。
林当倒没参与进去,可看上去也很不满,叫了个弟子让他去郁子珩那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弟子跑出去没一会儿便又折回来,说郁子珩已经过来了。
不多时候,郁子珩果然从后门进了来,坐在了居中的大椅上,没什么精神地道:“谁那里有事便简短些说吧,没事的话就散了。”
打从被郁子珩叫到这里听他们议事后,阙祤还没碰到过他对议事这么不耐烦的时候,忍不住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却见他面色奇差,半闭着眼睛靠在椅子里,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其他人也留意到了,祝文杰道:“教主是否抱恙在身?可叫陈叔瞧过了么?”
“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休息便好了。”郁子珩又问了一遍,“都有事要说么?”
他这副样子,旁人就算有事也都咽回肚子里去了,议事厅上下无人答话。
寻教那点事郁子珩心中有数,也知道最近没什么了不得的麻烦,便摆手道:“那便这样,散了吧。明日后日若有事先报给二位护法,容我歇两天。”
众人领命,行了礼之后鱼贯而出。
阙祤却少见地没有走。
郁子珩依旧靠坐在椅子上,没动,也没去看他。
“教主……”林当向他走去。
郁子珩颈间青筋不甚明显地跳了下。
“林长老,”祝文杰过去挡在郁子珩面前,扶住了林当的手臂,“各分坛开始筹备明年初收新弟子的事宜,呈交上来的大致情况我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怕漏了什么细节,您帮我看看吧?”说着也不等林当点头还是摇头,强行扶着人就往外走,还朝尹梵使了个眼色。
尹梵回头看了眼郁子珩和阙祤,没多说什么,跟着祝文杰走了。
厅中静了下来。
阙祤不知自己为什么留下,等人都走了才有那么点后悔,可现在再走,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郁子珩还是没看他,“有事么?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阙祤最终败在了他显得有些虚弱的声音里,道:“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我又不是姑娘,还要你送?”郁子珩站起身,却不防眼前忽然黑了下来,他摇晃着往前迈了两步,忘了脚下还有台阶,一脚踏空向前扑去,手下意识地探出,想要抓住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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