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被我们给毁了么,保管他们兄弟三人下辈子都投不了胎!”
听到这里,阙祤再也站不住了,他没急着去找他们说的坟,而是上前一脚踢开了门。
虽然地处南边,可这会儿到底也是冬天,又是山顶,难免要吹些凉风。
门一开,里头喝酒吃肉的几个人便被吹得抖了抖,同时骂骂咧咧地看过来,还不忘护住当中的火。
阙祤扫了眼,见宽敞的厅堂里就坐了那三个人,一个虬髯汉,一个细麻杆,还有一个小瘦猴。
三人围着一口大锅,锅底下火烧得正旺,锅里不知煮着什么东西,咕嘟嘟地冒着热气。旁边放着几坛子酒,看样子还没怎么开喝,便被阙祤给撞上了。
虬髯汉第一个站了起来,指着阙祤道:“你是什么人?”屋子里因为烧着火很暖和,他便赤着臂膀,身上壮硕的肌肉毫不遮掩地展示了出来,他还有意地绷紧了些,想要把来人吓走似的。
阙祤迈步进来,在距那三人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清晰道:“我是此间主人。”
三人都愣了愣,随后那细麻杆道:“我说兄弟,虽说咱们都是鸠占鹊巢,可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这个山头已经归了哥几个了,你啊,还是别处找地方去吧。”
阙祤冷冷地笑了一声。
“大……大哥,”小瘦猴拽了拽虬髯汉身后垂下来的一截衣衫,仔细端详着阙祤的脸,“这人有点像……”
“像什么?”被人打断喝酒,虬髯汉心情十分不悦,粗声粗气地道。
小瘦猴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像……阙家的……”
细麻杆一哆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阙祤。”
虬髯汉嘴角抽了下,曲起一条腿矮下半截身子,低声问身边的小瘦猴道:“这段时日外边的人是不是都在传阙祤回来了?”
“所以半个多月前才有人来围山,”小瘦猴道,“咱们兄弟藏起来没给他们发现,好容易把那些人盼回去了,哪想到正主还真到了啊!”
细麻杆道:“我们怎么办?”
阙祤不耐烦地又往前迈了一步。
“爷爷!”小瘦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阙祤连连磕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阙祤:“……”
这位的大名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正和他交上手的人不多,却相传除了御剑山庄的那位武林盟主,天底下几乎没什么人是他的对手。小瘦猴早吓破了胆,细麻杆虽还站着,腿却一直在抖。唯有虬髯汉觉得面上挂不住,想自己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要连打都不打就向一个比纸片子厚不了多少的小白脸认输,这事要是传出去,往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了?
他于是挺起了胸膛,壮着胆子便要迎上去。
阙祤被锅里咕嘟嘟的声音吵得烦,抬掌对着下头的柴火挥了出去。木柴敌不过他的掌力,带着火一起飞出了临时支起的炉灶,滚出了老远。
虬髯汉那未及迈出的步子便定在了当场。
阙祤冷眼扫过来。
“走了走了!”小瘦猴左右手各拖着一个,赶忙要离开,生怕走得晚了自己也被他劈个一两掌。
“站住。”阙祤声音不大地道。
小瘦猴颤巍巍地站住,僵硬地扭着脖子看他,“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阙祤绕过炉灶,走到里头居中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下颌指了指一地的狼藉,“把这给我收拾干净了再走,锅里煮的东西和那几坛子酒,便赏你们过年了。”
“是是是!”小瘦猴催促着虬髯汉和细麻杆,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了起来。
阙祤一只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偏过头将脸抵在手背上,看着眼前忙碌的三个人发起呆来。
重回这里,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许许多多的回忆翻涌上来,几乎让他窒息。最后那最不愿意想起的、刻意回避的画面撞上脑海,使得他阵阵晕眩,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了。
“小佑,小祎……”
他听见自己这样轻轻地呼唤,尾音消散在过于空旷的大厅里,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回音又钻进他的耳朵,空空荡荡,凄凄凉凉。
那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更显得此处冷清得吓人。
阙祤想起他们提及的坟墓之事,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出了门往左走了没多远,阙祤便看到了三座墓碑,只是其中两座已被推倒,只剩下一座还立在那里,却也是歪歪斜斜的。
墓碑后头更是惨不忍睹,原本被埋在那里的两副尸骨都被挖了出来,也不知道在外头晾了多久了,风吹雨淋得衣衫已破烂不堪,骨头也是残缺不全。
阙祤闭了闭眼,强忍心头疼痛,徒手将两副骸骨整理好,重新埋入土中。他将倒下的墓碑扶正,勉强笑了一下,轻声道:“小佑,小祎,大哥回来看你们了。”
山风吹过,似是有人在轻柔地回应着他。
阙祤又转头看了看写着自己名字的墓碑,觉得这场景莫名有些好笑。
会为自己兄弟三人立墓碑的,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御剑山庄那群喜欢多事的家伙,可能做到这份上,阙祤不想感激人家都不行。如今这世上还肯对自己好的人不多了,那凌柯却勉强还能算一个。
脑中忽然又跳出一个名字来。
郁子珩。
阙祤苦笑着摇了摇头,想那人受伤病困扰,这个年估计也不会过得好受。这种人人都赶着回家团圆的日子,还真是格外想他呢。
阙祤在墓碑上轻轻拍了拍,道:“小佑,小祎,你们等着我,我去拿几坛好酒来,今夜咱们兄弟三个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
☆、茅塞顿开
“是好些了,还是更糟了?”郁子珩把手从程岳那边拿回来,放下衣袖,懒洋洋地问道。
程岳呆呆地坐在那里,眉头拧成了一团,摸着下颌道:“奇怪,真是奇怪。”
“到底怎么了,快说!”尹梵语气不善地道。
程岳给他吓得一抖,忙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低头道:“教主体内的刺骨之毒、绝心丹之毒和索魂剑之毒在他内力的作用下都混到一处去了,三种毒重新混成了一种新的毒,毒性不同了。”
祝文杰无奈道:“你这还是没有说明白到底是好了还是糟了。”
程岳细细斟酌了下,道:“应是好了一些,短期内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云清问道。
“只是毒发得可能要更频繁一些,怕是每日子午两个时间身上几处大穴便都要有锥心腐骨之痛,”程岳道,“长此以往,武功尽失,经脉崩断,最终致命。”
郁子珩笑了笑,“那确实是好些了。”
祝文杰可不像他那样乐观,问程岳道:“怎会如此?”
程岳摇头,一脸的无辜。
“和他没关系,”郁子珩道,“是我自己硬要在每次毒发时强行运功,然后毒发得就越厉害,我再更卖力地催动内力,没想到竟有了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我清不了体内剧毒,便勉强把它们压进几大穴道中去了。这样也好,好歹能确定毒发的时间,不用整日都提心吊胆了。”
“没错,”程岳十分有信心地道,“教主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属下一定会尽快想到解毒的办法!”
郁子珩不甚在意地点了下头,道:“说起来,我强行运功,还有意外的收获。”
尹梵讽刺道:“学会了自虐么?”
郁子珩:“……”
云清用手肘用力地撞了尹梵一下,“好好听着。”
尹梵轻哼一声,想要揉揉被撞的地方,看到云清瞪过来,又老老实实地把手放下了。
郁子珩眸光闪了下,努力将钻进脑中的那个人赶出去,道:“我胡乱运功,不知怎地竟突破了博元修脉的限制,发现一个人也能练功,还被我一口气冲上了第六层。”
尹梵和祝文杰眼中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觉得你们家教主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是么?”郁子珩得意道。
祝文杰感叹道:“是啊,没走火入魔简直是奇迹。”
尹梵嗯了一声。
郁子珩:“……”
“那以后执令使不再回来的话,是不是也没关系了?”尹梵又道。
“……”这次祝文杰和云清一起用手肘撞了他。
尹梵:“……”
郁子珩垂下眼睑,轻轻转着手上扳指,半晌才道:“我听说林长老病了有段时日了,我也没去好好看过他,他怎么样了?”
半天没敢插话的程岳赶忙道:“林长老是染了风寒,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只是他有了些年纪,再加上前段时日事情太多忙得累到了,这才拖了这么久不见好。教主放心,他的药师弟都有按时送去,再好好休息几日,很快便会好起来了。”
“那……”郁子珩拖着声音,状若漫不经心地道,“你说我还有多久的时日?”
程岳认真道:“属下认为此事教主大可不必再忧心,只要调养得当,教主接下来的十年以内应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十年的时间,属下相信不管怎样也能想法子解得这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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