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归说,骂归骂,这麽多年来,还没听说哪个大英雄、大侠客真的能收拾了这泯灭天良的大混蛋。
别的不提,单提杜若那通天遁地般的神人本事,就够他猖狂了。
柳秋色身在江湖,虽然长年闭关在天山奉剑门内,对外头发生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这杜若,只要曾经拿过剑的人,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素弦,你退下。」
萧珩淡淡命令,声音低哑。
「但教主……」素弦听见这话刚转过去想要申辩,萧珩那双阴森森冷沉沉的眼睛已经转向素弦脸上,眼神可怖。
「要你退下。否则我第一个灭了你。立刻给我离开燕王府,这里的事,不需要你。」
素弦看看柳秋色,看看杜若,再看看萧珩,还是显得很为难,比立刻被萧珩灭掉更加地为难:「教主,强敌环伺,您还是……」
一句话没说完,杜若已经不耐烦了。那张温秀漂亮的脸孔轻轻一荡,荡出了个笑容的意思,还有一阵隐隐约约的甜香。这个同时,柳秋色察觉不对,反射动作就是一剑劈出,剑风带起的空气瞬间阻过了杜若和素弦中间,整个把那阵香风给反吹回去,扑回杜若那轻盈淡雅的衣裳上。
「!」素弦有所警觉,立即向後连连退了五六步。
柳秋色倒是没有移动脚步,长剑乾净俐落收回剑鞘当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毒手荼靡,休想在我面前暗算无辜!」
冷清清淅沥沥一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就连杜若那双带着温润笑意的桃花眼,也不禁微微眯了眯,总算转到了他一直不太关注的柳秋色身上。
「柳二公子,我对你挺有好感的,不想杀你。奉剑门和玄仙教,正邪一向不两立,你又何必淌进这趟浑水?」
「……」
柳秋色那张清冷如仙的脸庞突然一阵青白。
说实在话,不想去思考他这好感从哪儿来的,也不想去思考让毒手荼靡有好感会是个什麽样的景况,更不想继续深究跟毒手荼靡有所接触会带来多少稀奇古怪的灾难。他人生的灾难已经够多了,绝对够多了!
但是等等!
自己说过要饶萧珩一命这样的蠢话,万一萧珩太不济事,给杜若这家伙一招半式轻轻松松端掉了,自己这一命上哪儿饶去?
欠债不要欠隔世,他可不想哪一生再倒楣至此遇上这张死人脸!
这想头一出来,柳秋色所有的想法立刻紧急煞车,再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萧珩不能在自己还清这人情之前,被哪个不识时务的人给端掉。萧珩一命呜呼是很好,但自己欠债欠隔世可就大大不妙!
主意一定,柳秋色缓缓说道:「柳某欠萧教主一个人情,答应他下次相见饶他一命。若萧教主现在在此给你灭掉了,柳某上哪儿还这一命去?」
修长而灵活的手指将柳秋色散乱的黑发拢至一边肩头,衣襟拉下,露出了那看过不只一次的梨花白色身躯,肩头光滑如玉,在夜明珠的光芒照耀下,更如月色下的梨花雪白。
而横过元来完美无瑕的背脊的,赫然是一道血红色的剑伤。
习武之人,什麽样的伤没有见过?什麽样的伤没有受过?但这一道尚未危及性命的剑伤,伤在柳秋色背上,就让萧珩怎麽看怎麽不愉快欠债不要欠隔世,他可不想哪一生再倒楣至此遇上这张死人脸!
这想头一出来,柳秋色所有的想法立刻紧急煞车,再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萧珩不能在自己还清这人情之前,被哪个不识时务的人给端掉。萧珩一命呜呼是很好,但自己欠债欠隔世可就大大不妙!
主意一定,柳秋色缓缓说道:「柳某欠萧教主一个人情,答应他下次相见饶他一命。若萧教主现在在此给你灭掉了,柳某上哪儿还这一命去?」
这话一出,除了萧珩,同在牢房中的另外两人那脸,实在是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那整身清淡的素弦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心下鬼脑袋转来转去,面上却是一脸袖手旁观,拭目以待这戏怎麽演下去;那恶煞脑天仙脸的杜若,听到柳秋色这话,笑得那脸比观音还温柔。
「这麽说,柳二公子这回是不让我对玄仙教主动手了?」
柳秋色什麽不好,就是那面皮子实在薄得可以。他知道杜若在江湖的盛名不过就是用毒,没准儿武学上的造诣还比不上他,因此这名字威吓力有限。他柳二公子纵横江湖是天不怕地不怕惯了,高手来了当沙包练,庸手来了当门槛踢,什麽时候给他遇到真正吓人的角色?没有。既然没有,那他对杜若有何可惧?
「柳二公子?」杜若见他没有回应,翩翩有礼的又再询问一次。
「那是自然……」等饶了他这一命,回过头来有得他好看!
柳秋色一边回答杜若的询问,一边就在心里勾勒出自己一剑将萧珩穿了个透心凉的美好未来。
此时,外面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接近了这个地牢。萧珩一瞥眼,望了素弦一下,素弦观神知意,纵身往外窜出,隔不多时,便将王爷府兵悉数引开。
柳秋色话既出口,没有不实现的道理,趁着杜若距离牢房尚远,伸手拔剑,一挥剑,剑气就把牢房的栏杆斜斜斩裂,第二次挥剑,就替萧珩打开了一个足以脱身的缺口。
杜若面带笑容,衣袖轻拂:「嘿嘿,哪有那般容易。」
忽尔一阵香粉扑天盖地袭来,闻其味类似花粉,柳秋色心下警惕,左手挥袖运气,还是倒袭香风回去,身子滴溜溜一转,右手持剑,左手勾住了萧珩腰间玉带,脚下运劲,轻轻点地飘然而起。
本来就是为了速战速决还给萧珩这个不怎麽情愿的人情,柳秋色无意多生是非、多树敌人,尤其是杜若这种恶名昭彰、不按牌理出牌的妖孽敌人。因此他抓了萧珩腰带就直闯唯一的入口,几下轻点,早将杜若抛在身後,正要闪身出门,猛然斜刺里一根细如毫芒的银针直朝他胸口大穴刺来!
居然这麽快!
柳秋色心下一个格登,情急之下用力将身子往旁边一抛,方可惊险万分的避开杜若心狠手辣的这麽一击。可是连身子都还没有稳住,杜若的第二手攻击,已经逼临柳秋色的面门!
铿锵!
剑闪寒芒,横里挥开,剑上所附的上乘内力总算把来势汹汹的杜若逼开一步,只此一步,但也足够柳秋色缓过一口气来。
这个人,很强!
那名满天下的毒名是不必说的,三岁小儿都知道惹神惹佛,就是别惹到这丧尽天良的毒手荼靡。但是就刚才那麽一次交手,柳秋色寒光四射的长剑居然被杜若手中比缝衣针细了那麽一些的银针给荡开,杜若的真功夫,恐怕也是深不见底。
柳秋色带着萧珩,根本上处於一种不利的地位,肚子里嫌萧珩嫌得紧了,但嫌弃这个大包袱不能解决问题,当务之急,是从这儿脱身出去!
主意一定,柳秋色也不理论,足下点地急奔,右手长剑舞了开来,端的是一个漫天落花,寒光四迸!
这一奔成功绕过杜若冲出了门口,但是那杜若岂是省油的灯?柳秋色只闻得身後似乎隐约传来那人优雅的轻笑,下一刻,背後便是寒毛直竖!
暗器!
暗器来得比柳秋色的速度还要快,一下子便追上了二人,眼看就要往他们背心直直扎下去。这一扎铁定不得了,天杀的杜若用的可是满天花雨的功夫,银针如雨,看样子就是要把他们钉成活钉靶才甘心!
柳秋色可不想被钉成刺蝟。
「你放心,针上没有什麽要命的毒。杜若要的是活生生的人,把我们杀了对他没有好处。」萧珩淡淡说道,解了柳秋色的顾忌。
一挥衣袖,劲风打落了一部份银针,脚下不停,仍是往外奔去。剩下的银针有些刺进两人手臂,有些後劲不足先落到地上,万幸是没有伤到要害,还不再顾虑范围。
「杜若要你做什麽?」柳秋色一边回头看优哉追在後头的杜若,一边问道。
「要想知道就直接问他。」萧珩的语气漠不关心:「我也不知道。」
柳秋色哼了一声:「全天下的人都跟你有仇来着。」
正要再发个两句牢骚,忽然背後寒风生起,柳秋色察觉到危险,本能的缩起左手,连着萧珩一起,偏过方向往右边避去。
但这不是全部。
杜若的银针没在犹豫,趁着柳秋色这麽一避一闪的工夫,直直戳进了萧珩的肩头。
「哼!」柳秋色没有看漏,长剑一挺,就要回击。
杜若的银针不是好对付,他的剑法也不容小觑,轻灵的剑尖闪电挑向杜若胁下,就算杜若要回手防御,以这个短距里,也已经来不及!
杜若见如此,不求争胜,轻飘飘往後让了一让,柳秋色剑尖只扫破他胸前的外裳。
柳秋色看出杜若这穷追不舍的变态习性,知道若不伤了杜若使他无法追击,自己可是要带着萧珩跑到脱力。杜若在江湖上算是出道早的前辈级人物,真要比谁撑得久,柳秋色很有自知之明,也就是没有自信。
所以他一剑不得,松手放开萧珩,第二剑立即连环刺出!
杜若倒是自在得很,柳秋色逼一剑,他退一退;柳秋色逼二剑,他再让一让;纵使柳秋色剑法凌厉逼人,他还是穿花拂柳般自若,等退了四五步,他身子猛然一缩一晃,居然就晃过了柳秋色,直直将手探向後方的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