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隐元不记得程言致,但程言致得知恩图报,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恩人走近那名黑衫青年,实在太冒险。
程言致隔着面纱冲隐元笑了笑,他指尖蘸茶水,在桌面书写自己的姓名,这是他第一次与隐元如此面对面相处。
而郑峻,他始终不乐意和隐元说话。
那些心怀不轨接近程言致的人,郑峻见多了。纵是往日恩人,郑峻同样不可掉以轻心。
“我和我的朋友很快要出发去丙国,我到芙镇。”找不到适合的话题,隐元采用了常规办法,先说自己,“我有八个哥哥,哥哥们特别好,尤其是八哥,他对我最好了。”
隐元的坦诚打动不了郑峻,对程言致却极为有效。程言致对当初未能道谢的恩人本就无戒备,他以水写字,告诉隐元他与郑峻的些许安排。
程言致和郑峻暂时会留住丰凝城。
交换了彼此的消息,在隐元的认知里,他和程言致他们可以算作朋友了。
隐元开心的说着话,泰义不禁抹了一把冷汗。隐元能不能换一个方式与别人沟通,老老实实的翻出自己家底,也不怕遇到居心叵测的人。
亏得这颗星星有修为,打不赢可以溜,溜不了就摔一跤,对手多半也得跟着他一起摔。
泰义看了眼盘子里的烤鸡,两个烤鸡翅膀已用在地面砸坑,飞远了。一只鸡腿本是用于对付黑衫青年,隐元没走近对方桌边已被程言致截住,于是省下没用。
待隐元回桌,还剩余两个鸡腿能啃。
围绕程言致和郑峻的不利因素,随手减少一点算一点。
客人们吃过晚饭陆陆续续回屋了,欲哭无泪的掌柜唤来杂役修理大堂的地面。
隐元回屋后,摸出口袋内已被砸扁的小金铃,它是隐元仅剩的一个铃铛。他手握铃铛环顾房间,窗户是否被风吹坏不是太关键,房门倒不倒也能凑合,桌子柜子垮了就垮了,砸不到脑袋,隐元不那么纠结。他思考一圈,目光停留在那张大床。
他扬手将铃铛系在床帷,不响不要紧,挂个铃铛全当让自己安心。
隐元睡了小会儿,迷迷糊糊听到门外有动静,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他以为有人在敲门,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披着外袍去开门。
然而,房门外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隐元好奇的迈出房间,站在走廊左右看。客栈的灯笼亮着,为客栈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微黄的色彩。这会儿仍在辛劳的仅是熙朝客栈的掌柜和几名杂役,他们尽可能动作轻的填补地面的坑。
在附近随意走了圈,隐元并未发觉任何异常,困倦的往后走,他懒得推门,晕晕乎乎穿墙而入。
慵懒的行之床边,隐元褪下外袍,钻进锦袍打算继续睡觉。
蜷在被窝的那一刻,隐元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他的房间进贼了,而且那个贼竟然明目张胆的躲在他被窝里,简直不要太嚣张。
隐元正欲出手教训对方,目光无意间瞄到床帷。怪了,金铃为何不见踪影,莫不是这个贼连他的金铃都不放过,顺手牵羊。
又或者……
隐元猛然间想到一个不太乐观又非常有可能的真相,他走错了房间。没准他这会儿是在别人屋内,睡在别人床上,万一被别人发现,岂不是当作流氓往死里打,大半夜的多尴尬。
随后,隐元后知后觉的记起,进屋前好像没抬头确认门牌号。他明明按照出去的路原路返回,难道这样也会出错?
隐元一边劝说自己别担心,一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他的动作轻到了极致,生怕一不留神将对方吵醒。
僵着身体,僵着脖子,隐元贴近身后的人看了看。下一刻,隐元哭笑不得。情况的确不太妙,隐元当真不在自己房内,躺在他身旁的人是泰义。
此时此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泰义没醒,他双眼紧闭,呼吸平稳。
相对于对方的闲适,隐元霎时急得浑身冷汗。尽量小心的撑起身体,他掀开锦被,轻手轻脚溜下床。
隐元一手拎着锦履,一手拾起外袍,战战兢兢的走向墙边。幸好他和泰义仅是一墙之隔,穿过这道墙,隔壁就是隐元的房间。
奈何天不遂人愿,隐元穿墙不成,一头大力地撞在墙面。
“嗷。”隐元吃痛的哼了声。以头撞墙一声闷响,墙未倒,隐元的脑门却多了一个肿包,隐元万分委屈。
泰义房间的墙居然坚固到这种地步,进得来出不去,逼得隐元不能穿墙走捷径。一颗星怎能被墙给撞死,墙不给过,那就走门。
隐元蹑手蹑脚的来到门边,他贴着房门细细听了听,外面分外清静,无人走动,隐元大可放心。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飞速逃离泰义的房间,紧接着毫不犹豫地的穿墙进入隔壁房间。天字二号房在天字一号房的右边,这次铁定不会出错。
然而隐元进了屋后,他与屋内的人一起愣住了,这依旧不是隐元的房间。桌面烛火摇曳,照亮了一地的衣衫,满桌弥漫着撩动人心的丹药味道。
床内,郑峻压在程言致身上,两人亲昵缠绵,正处于享用丹药的激情时刻。床边冷不丁冒出一个人,程言致与郑峻霎时呆住,他们窘迫地看着一手挽着外袍,一手拎鞋,光着脚丫,神情惊愕的隐元。
隐元无比尴尬地挤出笑容:“我好像走错房间了。你们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匆匆丢下话,隐元不再迟疑,飞一般的穿墙而逃,留下郑峻和程言致在床内面面相觑。
片刻后,回过神来的程言致羞赧万分地别过头,他发不出声音但他面红耳赤的反应让郑峻意识到一个严酷的问题。
郑峻低头往下看,他与程言致仍亲密的连在一起,他们恩爱的画面刚才被隐元看得一点不剩。郑峻本就对隐元心存芥蒂,如今更怀疑隐元对程言致别有用心。
迷恋程言致的相貌,贪图程言致的力量的人何止一两个。郑峻和程言致一路走来,遇到的麻烦不要太多,所以他才反对程言致靠近隐元。
隐元蹲在屋外,他并未立即跑远,而是放下锦履,大力的拧了拧自己的脸。很痛,非常痛,绝对不是做梦,可如果这不是做梦,为什么他从泰义房间前往自己房间却到了程言致他们的房间?
程言致他们住在地字一号房,与天字号的房间分明隔有一段距离。
隐元抬头再三确认,没错,天字二号房,门口写得一清二楚。莫非他出门期间,郑峻与程言致来找他商量事,岂料隐元没等到,两人情不自禁的做了点光溜溜的事。
隐元理解他们的情不自禁,可他们在隐元房间做这类事,隐元会苦恼。他们占了隐元的床,隐元岂不是要睡地板。
于是,隐元再度穿墙入屋。房间里依旧烛火摇曳,不过这次放下了布帘,透过布帘依稀可见两抹人影。床内仍然传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啊,你轻点。”
隐元鼓起勇气,撩起布帘:“我的房间今天借给你们用,但你们下次可得回自己房间做这些事。”
一口气说完,屋内骤然沉默,隐元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嘴角抽搐。这会儿不见程言致和郑峻,反倒是见到了那两个掉到坑底的壮汉。
这两人同样处于褪去衣衫的状态,鼻青脸肿的相互抹药。身为壮汉,轮廓分明的肌肉必不可少,只是与强壮的肌肉相比,腿间的那啥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留意到隐元的关注点不对,一个壮汉板起脸:“你在看什么?”
闻言,隐元露出无毒无害的笑容。这又没什么不能看的,方才他也围观过程言致和郑峻。隐元从小与哥哥们一起长大,没听说过,男人的身体有什么不能看。
隐元扬笑:“不好意思,我想我可能走错房间了。你们继续。”
第6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隐元无意与对方正面起冲突,他一边笑呵呵的说着话,一边快速往后退,避免一场惨剧的发生。即使如此,隐元依旧没能摆脱衰运的出降临。
怪只怪,隐元出现的时间不对,知道了一点不该知道的秘密。
很快,夜里的熙朝客栈炸开了锅。两个气势汹汹的壮汉手举大刀跟在隐元身后,大有将隐元大卸八块的架势。
隐元分外费解,既然这两人摔得够呛,敷药都难受得呲牙咧嘴,何必再拼命的追杀他。难道他们不嫌穿衣服麻烦,难道不会觉得跑到浑身不自在?
逃命的同时,隐元也不忘谈和:“误会,这是误会。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隐元不说还好,听到这话,虎背熊腰的壮汉霎时一肚子火。他们刚健的身板怎么能接受晦气谣言的传出,某些部位袖珍的话题事关男人的尊严。
他们根本听不进去隐元的解释,要不是隐元冷不丁行至他们桌边,他们怎会摔得这般惨烈,要不是隐元冷不丁蹦到他们床边,他们的秘密怎会被隐元撞个正着。
如今,新账旧账一起算,他们怒喊:“你给我站住。”
隐元哪会乖乖听话,对方一副今天非得揍死你丫的样子,他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停下来任人宰割。
沿着走廊,隐元转了一圈又一圈,作为北斗九星合格的一员,隐元体力达标,精力旺盛。只是苦了两名壮汉跟在他后面一直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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