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朗不闻不问,只自顾品酒。
见他不理我,我气得跳脚,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从他手中夺回酒瓶。
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我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身子微微前倾,然后扳过他的脸。
触手生温,白皙滑腻,却泛着可疑的红晕。
我这突然的举措令他惊讶地睁大了眼。他手中的杯盏,还未来得及放下,于是只有任我捧着脸。
我微微一笑,对着他的唇慢慢地吻了下去。
他的眼睛睁得愈发大,待我放开他之后竟呆得没有半分反应,生生愣在当场。过了半响才红透了脸,手指着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趁机夺回我的酒瓶,笑个不停,“明朗,你好生有趣。”这般生涩的模样,真是有趣的紧。
他自来都是云淡风轻不染尘埃,现在看到他这模样,真是大快人心,终于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
可这小小的恶作剧却惊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南山君和东华君……这……我没看错吧?”有人揉了揉眼睛。
“南山君,你在干什么?”也有人大惊。
“南山君疯了么?”
我对他们的评价置若罔闻,真是一群无趣的人。
只自顾又饮了一杯。
不知哪里的杯盏碎了,然后是西陵君慌张的声音,“皇上,你没事吧?来人,快收拾一下。”
眼角瞥到御座上的人,满手都是被碎渣割破的鲜血,手却依然紧紧地攥着不肯放松。
李振睿眼睛狠狠地盯着我,神色阴沉,口中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南山君,你若是醉了便回去,别在这里耍酒疯。”
我对他的话浑不在意,只呵呵一笑,有些踉跄地站起身,又往喉间灌了一口酒。
只觉得脸越发烫,周围的一切也逐渐虚幻起来,仿佛只有我是真的。
我左边握着酒瓶,右手捏着琼觞,步子轻摇,口中不由自主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崔明朗惊讶地拉住我,却无法阻止我继续向前走。
或许真是醉的厉害,我走到了大殿中央,竟无半分知觉。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满座的人都停下了对我的议论,直愣愣地看着我,整个含元殿静得只剩下我的声音。
我嫣然一笑,举起琼觞对着他们转了一圈,杯中的酒又是一饮而尽。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①
“南山君竟也知道在下的诗?”座位中有一人倏地站起,眼中惊喜之色明显。
我眼中亮了亮,清越的声音自口中逸出,“太白兄的诗,如余音绕梁。此情此景,让人情不自禁。 ”
若没有这种好诗,如何度过我无边无尽的失意?
每当吟诵这首诗,心情都会极好,仿佛道出了我的心声。
可惜我不能饮酒,亦只是个困在深宫的男妃。
这般恣意的人生,只是我的遥不可及。
他会心一笑,“君上谬赞了。”
我伸出手指竖在唇间,对他嘘了一声,“今日没有南山君,太白兄莫拘俗礼。”
“好!”他也是个豪爽的人,非常干脆地应了一声,遥遥向我敬酒。
我笑着满满斟了一杯,隔空与他相对,“太白兄,请!”
“好好!”他亦激动地一饮而尽,却是满满一壶酒皆入他的口中,比我豪爽的多。
我拍手称快,“太白兄酒仙之名的确名不虚传。”
他哈哈一笑,眼中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潇洒。
我们相谈甚欢之时,却听到御座之上李振睿冷咧的声音传来,“太白,你今日要是再醉得不省人事,朕让你这辈子都没有酒喝。 ”
太白一听没有酒喝,仿佛要他的命一般,惊得连忙求饶道,“皇上恕罪,微臣今日有分寸,有分寸。”
李振睿哼了一声,“只怕你有分寸,有些人却没有。”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这个没有分寸的人自然是我。
“皇上。”西陵君温柔的声音响起,西陵君扯了扯李振睿的衣袖,轻声道,“皇上别生气,南山君是喝醉了。”
李振睿神色缓和了一些,将西陵君重新搂到怀中,捏了捏他的细腰。
“皇上,不如让南山君回去歇息吧,他不是身体不好么?”西陵君小心地问道。
“雅儿太好心了,不过那酒也是他自己要喝,怪不得旁人。”无情的声音响彻大殿,也将醉意朦胧的我渐渐拉回到现实。
看着他们亲密的姿态和李振睿淡漠的语言,周遭的暖意也逐渐降温。
“皇上说的对,但南山君举止有失体统,还是让他早些回去醒酒吧。”西陵君温和地对劝道。
李振睿点点头道,“还是雅儿想得周到,那就听雅儿的吧。”
“来人,送南山君回东华阁,无事就不必出来了。”
李振睿没有再看我,而是搂着上官温雅继续欣赏歌舞。
我无力地低垂着头,心仿佛空了。
苦楚,却无边无际。
崔明朗眼中似有痛色,对着李振睿跪下道,“皇上恕罪,微臣不胜酒力,先请告退。”
“随你。”李振睿无所谓地摆摆手。
我在崔明朗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含元殿。
注:
①摘自李白《将进酒》。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汉族,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其人爽朗大方,爱饮酒作诗,喜交友。
第64章 (六十三)
一阵冷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半,人也终于清醒过来。
“凌熙,你还好吧?”崔明朗关心地问。
“我没事。”我对他笑笑,一脸歉意,“今日真是失礼了,我没想到我的酒品这般差。”
他微微红了脸,我只看到了他的侧脸,很是俊俏。
“你醉了,无妨。”
见他不自在地走慢了几步,我也不好意思再多问,免得他尴尬。
今日真是昏头了,做出这种事,李振睿把我赶出含元殿真是明智之举,否则我不知会闹出多少笑话。
可是看到他与上官温雅的亲昵模样,我感觉肠子都快被搅出来,难受的很。
想到此处,胃中真的一阵抽搐,我连忙跑到一边的树下,艰难地呕了很久。
今日本没有吃多少东西,这一下子便全都还给了泥土。
蝶衣在一边轻拍着我的背,一边紧张地问,“君上,你好些了吗?”
“嗯。”我应了声。
崔明朗见我终于好些了,才松口气道,“刚才可能冷风吹了,吐过就好,吐过就好。”
我点点头,和他加快脚步回了东华阁。
虽然在冷风中酒醒了大半,可依然有些晕沉,回到房中草草梳洗了一下倒头便睡。
这是多日来我第一次这般轻易地入睡,也是难得地做了一个好梦。
不知睡了多久,身子一阵阵发冷,腹中也突感不适。
我睁开眼,只披了件外衣便出了门,刚到门口便忍不住又开始吐。
只是这次并没有吐出多少秽物,只有胃抽搐地厉害,过了很久才慢慢恢复。
我趴在门框,脑中一片空白。
穆哥哥一直告诫我喝酒伤身,如今深有体会。
正在懊悔,却见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我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诧异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西陵君的温柔乡么?
平静的心因他的意外出现而跳得略快了一些,然而我却依然没有太好的脸色,“你怎么来了?”
李振睿的语气比之在含元殿时好了不少,看上去竟还有点温柔,“朕来看看你,喝了那么多酒,肯定不好受。”
若没有被他看到我倒在门前的这一幕,我必然是不肯承认的,然而被当场抓到,我便也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
李振睿蹲下身,抬起我的脸,仔细端详了片刻,“你瘦了。”
不知为何,鼻尖酸得厉害,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挥开他的手,低下了头。
我是瘦了,我病了三个月,而你却与上官温雅柔情蜜意了三个月。
想到这里,心中更是难言的痛意。
我使劲地眨了眨眼,不想在他面前落泪。
“熙儿。”李振睿突然猛地将我抱到了怀中,紧紧地勒得我不能呼吸。
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让我无力推拒。
夜深露重,一阵冷风吹来,被李振睿宽阔的肩膀阻挡在外,身体的暖意才渐渐回笼。
陌生而熟悉的拥抱,才猛然想起,我们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在一起了。
“还在生朕的气么?”
李振睿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轻声道,“红苏汤的事,是朕的错,你原谅朕好不好?”
这般诚挚而近乎恳求的语气,我从未没听过。
堂堂一个帝王,三番两次对我低头,让我再难维持坚硬而冰冷的心。
我要的真的不多,只是求一颗真心罢了。
心海波动,我的情绪也有了很大的起伏,“那你告诉我,为何要对我下药。”
只要你编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我便原谅你,这已是我最后的底线。
没有哪一个帝王不想要子嗣的。
不要说为了我的身体,不要愚弄我的情智……这些假托之词,我一个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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