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庄湄熟悉这行船路线,没想到和小格格玩了一会儿,这船已经要开出城去。
“妈妈,我要上厕所。”
“我带她去吧。”
佟渐春连忙站起来,“你都带她玩了一路,也累了,你休息下,我来吧。这个调皮鬼。”
小格格吐了吐舌头,被妈妈拉走了。
庄湄靠在座椅上,笑着看母女俩离开。
两岸的景色也变幻到最美丽的地方,巍峨的城市画卷渐渐远离,一座座临水的古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长在水中央的一颗颗水杉抱团似的聚集在一起,庄湄能在它们隆起的树根里看见一条条游动的鲫鱼,她拨开帘子的一角,入眼就是一片小小的芦苇荡,微风袭来,一些长着大翅膀的青蝇就这么吹过来,吓得她只好舍弃美景,合上帘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佟渐春和小格格还是没有回来,庄湄招手叫来服务生。
“哦,我帮您看看,请稍等。”
“嗯,谢谢。”
这画舫二楼的两个服务生都下楼去了,二楼顿时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庄湄感觉整个画舫都静了下来,她在楼梯口朝下面望去,只见酒家老板正在收银台那边打瞌睡。
她只好自己下楼去找人了……正在她准备下楼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身后响起倒酒的声音。
滴滴琼浆落入白盏中,悠悠高粱酒的香味顺着风吹过来,很快地,蔓延至庄湄的鼻端,她不仅闻到了只有她爷爷的酒窖里才能酿出来这样醇厚的高粱酒,还闻到一阵某个人身上……她至死难忘的气息。
——庄湄转过头去,只见风拂过古色古香的帷幔,高粱酒的香味浓郁到化不开……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影就立在薄纱般的帷幔之下。
庄湄知道,那人此刻正看着她。
第62章 辨欲
婆娑的帷幔勾着风摇曳生姿,隔着这层帷幔,无论是幔这边的人,还是幔那边的人,看到的都是一个若隐若现的世界。
她们各自的面容依稀可辨,却又……欲辨难辨。
“坐。”
幔那边的人先开口,一个坐字说得落落飒飒,如同散落天涯的老友重逢,没有半点拘谨。
幔这边的庄湄顿时紧张起来,她立刻走到窗边,一手扯下芦苇帘子,朝外面一瞧,画舫逆水而行,这条路也不是去城外的紫沙洲。
“吴洱善呢?你是不是来带我回去见她的?”
庄湄大步走过去,将脚上绑得匕首扯下来,又快又厉地对准了那人的喉。
“这里没有洱善,也没有小欢喜,只有我。”
“你那群特种兵保镖呢?都躲在哪里?”
“刚才最后一站,我让他们全都下去了,我怕他们吓着你。”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庄湄急促的呼吸全都洒在了詹半壁的脸上,两人之间横亘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那匕首的光反射到庄湄的眼里,衬得她一双美目灿若万丈星河。
美目多情又危险,就这么看着你时,既让你生出恐惧,又让你瑟瑟期待。
“船是不是往城里开?还是你最聪明,你现在找到我了,预备把我怎么办?”
“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船不是往城里开,紫沙洲是常规景点,我想你也玩厌了,我带你去另外一个私人沙洲。第二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但是,请允许我说一句,现在这情境,该轮到我问你,预备把我怎么办?”
詹半壁这一通话说下来,语气通畅,字字珠玉般清透,丝毫不乱一点章法,庄湄感觉到詹一点也不害怕,纵使是利刃在前,她那双沉郁的眼睛仍旧稳稳的盯着她。
“……”
庄湄挪了刀,詹半壁侧过头去,轻轻咳嗽了一声,伸出手来作了个请的手势,“坐。那沙洲是我大前年买下来的,不大不小,我一直很忙,没去看过。今天,小夫人能赏光,陪我去那里看看,詹某感到很荣幸。”
“听着,我不喜欢你叫我小夫人。”
庄湄皱皱眉头,望着白色薄盏中刮起波纹的红色高粱酒,她端起酒盏,轻轻一嗅,纯,厚,闻着甘甜,入口如火如荼,一盏下去,保管那股气腾腾的火烧遍浑身上下。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詹将酒盏推至庄湄唇边,零星的酒液溅落在庄湄唇上,又顺着她粉色的唇滴落至酒盏中,“尝尝看,喜不喜欢?”
庄湄望了一眼詹半壁,“我还没成年,不能喝这么烈的酒。”
————————————
这句话和当年的那一天一样,庄湄一脱口,她就想起来为什么陈子旺说她现在的确切年龄是十六岁时,她的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十六岁的某一天,小薄湄放学后去詹家玩,詹给她倒了一点高粱酒,纵使小薄湄早就偷喝爷爷酒窖里的酒,可在詹面前,她不想表现得像个坏孩子,故而推拒了,并没有喝,最后倒是詹喝了……后来,詹将她抱在腿上,两人一起看最新的《三只松鼠》漫画,看着看着,詹在她脖子上印下了一个吻……那是对庄湄来说,一个意义非凡的下午,詹吻了她以后,就那样惊慌又深情地看着她,从那天下午的许多天,庄湄整个人都掉进了詹的那个吻里,那个长长的凝视中……
——“好,我喝。”
詹半壁拿过那杯已经被庄湄“亲吻”过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
“那么小夫人,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呢?”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反正你年纪比我大。半壁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
庄湄笑了,她仰靠在四方四正的座椅上,抬头望了一眼灯,又望了一眼詹半壁。
“你知道的。我是洱善的远房亲戚,我也姓吴,单名一个境。”
吴境,是庄湄和吴洱善结婚时用得身份,是吴父吴母给她安上得,如果她现在被带回吴的身边,就将继续扮演吴境。
“你叫什么名字?”詹半壁眨了眨眼睛,放低声音,再次问道。
“我已经告诉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庄湄又笑了,“我叫什么,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无论我叫什么,我现在你是你最好的朋友,吴洱善的……小夫人。”
詹半壁也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庄湄微怒得站起来,她眯起眼睛望向脸颊泛红的詹半壁,“你喝醉了。”
“告诉我。”
“我说我叫什么,你就信吗?”
“我信。”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叫、薄、湄。”
庄湄说出自己的名字后便捂住嘴巴,她愤慨得揪住詹半壁的衣领,“我说了,你敢信吗?”
詹半壁依旧目光沉郁的点点头。
“呵,你信了,我可不信,我知道谁是薄湄,她早就死了。我不想和那个死人扯上半点关系。”
詹半壁弯起嘴角,她缓慢而坚定的握住庄湄紧紧攥着的拳头,两人就这样一拉一拽,扯翻了帷幔,双双倒地,两人滚了几下,一起被卷进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帷幔中,在晦暗的光线下看过去,她们像极了正在吐丝的蚕蛹,轻轻蠕动,慢慢靠近……
詹半壁的嘴里全是高粱酒的味道,当她的舌头伸进庄湄的嘴里时,庄湄为这熟悉的味道感到心碎,她呜咽着要推开詹半壁,然而腰被扎得紧紧的,詹将她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吻着她的唇。
如果说被高大的吴洱善压在身下时是一种根本无法动弹的恐惧,那么被身材瘦长的詹半壁压在身下就是一种随时可以逃脱可又在转瞬间被拉回来的无措感。
庄湄在这时想起了她的那个梦,她又慌又怕,眼睛止不住的提溜着乱看,她害怕吴洱善和温禧如噩梦中一样从那鬼魅般的帷幔后钻出来,让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变得愈加混乱不堪。
“呜……嗯……”庄湄刚要抬腿去踢詹半壁,就被詹半壁压住了,她松开庄湄的嘴巴,就这么气喘吁吁,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你……你要干什么……詹半壁……你糊涂了吗……我是你好朋友吴洱善的……的……”
詹半壁伏下身来,隔着衣服,顺着庄湄的锁骨,一路亲吻下去,她的黑色长发时不时的会搔到庄湄,庄湄便觉得自己浑身发痒,她开始挣扎,又开始气闷,她侧过头去,不想再看她亲吻下去,孰料詹半壁生生的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掰正,两人四目相对。
詹半壁笑着说:“别动,看着。”
“你……你……”
詹的吻已经从胸口中央蔓延到肚脐附近,庄湄看她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觉悟,又径自向下吻去,庄湄失神之际,那羽毛般轻盈的吻落在了她腿间,又慢慢的落在她绑匕首的位置。
及至詹的嘴唇碰到那冰冷的匕首,她终于是停下这折磨,认真的望着咬唇的庄湄。
庄湄眼见着她把那银光烈烈的匕首抽出来,她害怕的退了退,又被詹半壁拉了回来。
“你要干什么?”
詹笑着不说话,她捏着匕首,让刀尖贴着庄湄的衣服,沿着她刚才吻过的地方,一路蜿蜒着划过去,庄湄刚才觉得痒痒,现在则绷紧了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有那么一刻,在詹的注视中,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藏在画皮下面的妖物,而詹半壁是正义的南国使者,正要拿着伏魔的宝刀来划开她的皮,让她的真身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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