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佳虽然伤心欲绝,但毕竟是江湖儿女,没有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玩意儿,只得收拾心情,请了父命外出游历。这此也是因她知道卫之庆在京城不知不觉的就来了京城边上,宋家便派她来查一查梁国国书的事。
“偷走梁国国书?”秦峥怔了一怔,心里第一个疑问不是谁偷走了国书,而是宋家明明是江湖世家却为何会插手本应是朝廷该管的事?想起第一次见宋家人便是在晋王身边,那宁王世子的弟弟也身负宋家刀法,他转头看向秦峦小声问道:“宁王封地是不是靠近江州?”
“呃,利州确实与江州比邻。”秦峦见弟弟表情凝重,看向宋佳佳的眼神里竟带着丝戒备,但那戒备并不像是针对宋姑娘。当下便也小声问道:“小峥你想到了什么?”
秦峥摇了摇头回道:“还不太确定,回去问问父亲再说罢。”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父亲传信说让我想办法混进使团调查此事。”宋佳佳见卫之庆不说话也是有些松了口气,她气卫之庆宁愿离乡也不愿娶她,一时忘记了卫之庆根本就不认得她,还以为她日日来这敲门,他避而不见是故意羞辱她,才会有刚开始的满腔怒火,见他现在的表现才想起他们本从未见过,她这几日却是错怪了人。
宋佳佳并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既然误会澄清她便平静了下来,她那日在街上是太激动了才会让卫之庆寻到空子溜走,好不容易找到这儿也只是想来要回当年两家交换的信物,取消那个本不应存在的婚约。
至此以后她当她的江湖人,与卫之庆再也不会有牵扯。
宋佳佳离开的时候,卫之庆还未醒过神来,秦峥心里装着刚才宋佳佳带来的消息,秦峦也在疑惑弟弟究竟在疑惑什么,盗走梁国国书的人究竟是何人,有何目的?难怪那梁国使团在路上蹉跎了这么久,没了国书他们纵使到了京城也无法朝见皇帝,更别提向公主提亲,所以他们或许发现丢失的国书无法轻易找回一面拖时间一面派人回国回禀梁王,又得了份国书,这才来到京城,只是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又对谁有好处?
顾言泾看着几人叹了口气,苦笑着对着卫之庆说:“老卫你真的想好,就这么把信物还给宋姑娘了?这样真的好吗?令尊那边?”
刘乐鼻子都要气歪了,指着卫之庆的骂道:“那么好的姑娘你竟然不要,居然就因为人家是江湖人?你心里都在想什么?难道我看错你了?你卫之庆竟是趋炎附势的人?”
刘乐此时的模样竟然让卫之庆想起了家中的老父,当年他父亲也是这样指着他鼻子说:“人以信为本,既然答应了别人的事,就是头断血流也要完成!”
“但……她……是她说要要回信物的……”卫之庆看着空荡荡的月亮门,先前有个美丽的姑娘从那里离开。
“她为什么会来要回?还不是因为你!是你的态度刺伤了她!你看你可曾对人家有过一丝情意?除了跑就是跑,就是避而不见,宋姑娘刚刚都说了你既无意不强求么!?”刘乐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卫之庆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冲过来拉他的衣襟,口水唾沫喷了卫之庆一脸。
“可是……”
“可是什么!?”刘乐喊声震天,秦峥秦峦两兄弟知道这里的事情怕是还没那么容易完结。
“卫兄,你对那宋姑娘是何看法?”秦峥想了想,还是应该从卫之庆的想法入手。
“我……我去找她!”卫之庆抬头大吼道,说罢人就一溜烟跑了出去,刘乐一副惆怅又老怀大慰的叹了口气,惹得其他人齐齐看着他,倒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47章 北边
“峥儿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书房里父子三人相对而坐,秦闵听完秦峥的叙述沉默半饷后问道。
秦峥也不知自己为何就能将八竿子打不着的宁王与宋家联系在一起,就因为宁王的二儿子是宋家外门子弟?且不说宋家江湖世家门下弟子无数,只一个外门弟子正巧是宁王的儿子,这并不能说明说明,然而秦峥却总有种不大寻常的感觉,况且那宋圭又曾是晋王门客,朝中仅剩的两位皇叔或多或少都与宋家有关系,这其中的渊源当不简单。
听闻秦闵如此问,秦峥回想了一会儿,才抬头不大确定的说道:“宁王封地远在利州,那是比江州还要遥远的地方,可以说是苦寒之地,甚至是官员的贬谪地,父亲觉得那宁王世子如何?”
“自然是文武才俊,待人接物都有皇家风范。”秦闵放在书案上的手指轻轻搓着,这是他在想事情时无意识的动作。
“比起京城其他宗室子弟呢?”秦峥仰头眨了眨眼,想得越多就越觉得不对,宁王封地苦寒,宁王性子古怪比起晋王来更不得先皇宠爱,历年来所得赏赐只怕还比不上一般的三品朝臣,今上登基后虽然留他在京城养病,但莫卿华并不是个施恩不忘报的君主,宁王对他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他只会给些面子上的荣耀,要他实际上给什么大的赏赐,那是绝无可能。
宁王一向在外的形象便是两袖清风的文人墨客,往来结交的人不是大儒便是些书画怪才,一向是视钱财为粪土
“他为何要将绿蝉送给我?父亲之前说他有意拉拢,但为何却不见他有任何行动,一直以来都是闲云野鹤的宁王自他来了京城后,主动或被动参与的朝事并不少”为何宁王世子初来京城,便能花那么大的价钱买下一块石砚却只是送给秦峥,那会儿秦峥觉得他是有意拉拢,然而却一直不见莫梓轩有任何亲近之意。
秦峥越说越觉得宁王和他那个世子很可疑,还有那次在忘忧楼遇见的刺客,身边死士众多,便是连莫卿华都惊讶京城何时有了这么一股力量,他后来与非宁闲聊之时得知,那股势力是外来的,然而那么一滩寒潭混入京城却悄无声息,若说京城之中没有前哨战,那是说什么都不可能的。
秦闵见儿子的思路越发清晰,便也不打扰他,秦峦是个坐不住的,几次想开口都被他用眼神制止,只好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摊在椅子上,秦峦一向像二叔学习拼脑力的事情交给父亲就行,看来以后还可以交给小峥,只不过秦峦哀叹的是,他脑力不及秦峥,便是连武艺秦峥也略胜他一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虽然有些牵强,但儿子觉得宁王不得不防!”秦峥最后下结论道,“一个无权无财的皇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有个八面玲珑的世子,这个世子还有不明不白而来的钱财,。在世人口中他是个谏言直谏,眼里揉不得沙的王爷,然而想想这些年宁王在京城中的交友,无不是当世大儒,不知不觉间朝臣竟将他归为清流一派。”
“要知道宁王爷并无实权,他甚至连上朝听政的资格都没有,然而这样良好的口碑若是只为给世子铺路,那却是绰绰有余!”
“不知父亲以为然否?”秦峥拱手道,眼中都是凝重,在京城这么久,秦家的站位他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不说别的,单门口那张匾便说明了很多。
‘卿华’皇帝的小字,京城甚至有很多官员都不清楚,挂在相府门上的那张简陋牌匾是当年皇帝还不受重视时就写下送给秦闵的,加上秦岚入宫,秦峥有理由相信,秦家确实是站在皇帝一边的,然而莫卿华万人之上,想要亲近一个家族居然需要如此偷偷摸摸,以宫妃为纽带传递消息,明面上却是呈打压之态,说明他们将要对付的对手并不简单。
“不,应该不止宁王那么简单,还有……还有别的?晋王?”秦峥感到一股热潮从心底涌上,对手越是强劲他越有动力。
“晋王的事以后再论。”秦闵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说道:“至于梁国国书的事情,其实陛下早已知晓。”
“父亲……”
秦闵止住秦峦的话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梁国与启国的关系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陛下原本就不大愿意将定安公主下嫁过去,所以梁国国书一丢,陛下暗地里也是下了些绊子,才使得他们拖了那么久。”
“不过……这次怕是陛下失误了!”秦闵揉了揉额角,他也是真累,明面上皇帝对他一直很挑刺,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连秦岚入宫,半年才提的昭仪也是太后提过才下诏赏赐的,没多久就把皇后的侄女燕嫔也升了妃位,竟是一下盖过了秦岚。
私底下皇帝对他却是多有倚重,很多事情都找他商量,秦闵受皇帝国士之礼,自然是以国士报之。
“父亲何出此言?”秦峥起身走到秦闵身后,替他按摩穴位,轻声问道。
“因为陛下梁国国书还未见到,却先收到了一封信。”秦闵闭目养神,嘴里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那封信来自北边。”
启国一向对宛国有些看不起,世代为仇不说,本就是各自贬低,自从十八年前宛国输了那一场后,启国更是自认高他一等,提起宛国都爱以北边代称,如同那是启国的所有地一般。这种民间的傲气便是秦闵都有些被同化。
纵然他从未小看国宛国的那位皇帝。他少年时不得宠爱,连年征伐在外,从不将自己当作皇子,与袍泽同席恩威并重,战场之上百战百胜铸就了一军钢铁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