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背叛就要有被报复的觉悟,哼!”王弘烨恶狠狠地说,只要想起顾言泾替那秦峥说话他心里既愤怒又委屈,他与顾言泾交朋友与其说是两人因缘际会,倒不如说是他缠着闹着求来的,王弘烨从小性子就野得很,又是家中最幼,父母兄长俱都宠着他,又有个当皇后的姑姑给他撑腰,就是偶尔犯了错,只要往姑姑那一躲,连父母也无法管教他。想要想玩的东西他还没开口就捧到了面前,好不容易遇到个爱说教爱管人的顾言泾,他自然觉得新奇。
只是顾言泾脾气虽好但是什么都爱讲原则讲公平,常常惹得王弘烨生气吵架,只是过不了多久顾言泾气消了便会来给他道歉,王弘烨一向觉得自己大气的很,便都大肚的原谅了他。
秦峥甫一出现就让他感到厌恶,顾言泾对他的态度太好了,他虽然对人有礼从不会说什么重话,但对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就那么感兴趣却是第一次,王弘烨讨厌秦峥,自己性格是一个原因,顾言泾是第二个原因。
顾言泾这人没什么主见有些随波逐流,虽然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跟谁都能交上朋友,遇见生人也很自来熟,实际上只有王弘烨知道,顾言泾的心很硬,他会为了他心中所谓的正义,毫不犹豫的抛弃他站在正义的那一方。王弘烨却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是他最好的朋友与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发生冲突,他不会去管谁对谁错,朋友嚣张他比他更嚣张,朋友骂人他会帮着骂,朋友如果跟人打架,他二话不说提起刀就帮他砍人。
他知道顾言泾跟他是不一样的,但不知为何他这次已经不想等他来给他道歉,心里有种心若死灰的感觉,王弘烨也说不上来,他觉得他必须做些什么,做些事情让顾言泾知道,他已经厌倦了被顾言泾抛弃。
“王兄可是想找人把那顾二教训一顿?”众人见王弘烨不说话,又仔细揣测了一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刚才王弘烨却是是这个意思。
“是又如何!”
顾言泾在门外简直不敢置信,他又惊又怒猛地推开门道:“烨子你刚刚说什么?”习惯使然脱口而出就是惯用的小名,只是他现在没空关心那些,入眼的一幕简直不堪入目,厅内坐着的五、六个公子哥身边都有妖娆的舞姬相伴,就连王弘烨身边也不例外,有几个人手还放在那些舞姬的衣襟内。这些舞姬顾言泾也都见过,虽说很少见到王弘烨的其他朋友,但每次有他们在都要招舞姬相伴,但那时候伴舞就只是伴舞而已,顾言泾没想到他不在的时候竟是这样的场景。
王弘烨见顾言泾就这么闯了进来,不知怎么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身边紧挨着他坐的舞姬身子滚烫的就像是炭火一般,他推开那娇柔的女子霍地起身,压下心中在见到顾言泾时的慌乱,用一种顾言泾从未听过的狂傲的声音说道:“顾公子好大的本事啊,竟连国舅府都敢擅闯!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啊?哦,对了,我忘了你交了新朋友呢,山野里多是老虎貂子,胆子不大怎么行?”
此时此刻,顾言泾只觉得不认识眼前这人,王弘烨腿上还包着纱布,如他此前想的一样伤根本就还没好,但他此刻劝导的话也好指责的话也好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呆愣愣的看着听着王弘烨的精致笑容中吐露出来的却是那么刺人的话。
王凤南长得男生女相,他大儿子倒还好没怎么像他,小儿子王弘烨却是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只见他脸上带着艳丽的笑容端起桌上他刚才用过的酒杯,满满地倒上了一杯,拖着伤腿走向呆立的顾言泾。
“既然来了,顾公子就喝杯酒再走吧,不然顾公子可不又得说我不懂礼仪么?”白皙的透着光的手指握着那小巧的白瓷杯,嘴边含着笑,见顾言泾不接,他便举着那杯子欲往顾言泾嘴边送。
在座的其他人早就被王弘烨难得一见的艳丽给迷了眼,王弘烨人虽美但他可以很狂很傲很放肆,让人忘记他阴柔外貌,但此刻他微微一笑端的是明艳动人,顾言泾却皱着眉一手挥开那握着杯子的手,只听“啪”地一声,酒杯跌在地上摔得粉碎,王弘烨的白皙的手背被拍得通红。
顾言泾眼中都是愤怒,他没看见王弘烨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郁,他只是努力压抑着自己对着低垂着头的王弘烨说道:“我现在就在这里,烨子你想怎么教训我?”
☆、第16章 县试
王弘烨低着头不说话了,顾言泾虽说生气,但也知道王弘烨生气的时候有时会口无遮拦,不过王弘烨今天的话也太伤人了,他抿着唇努力使自己的话不要那么僵硬:“烨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话一出口,那边厢原本就看不惯他的姜明突然就笑出了声,其他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那姜明撇了眼王弘烨,发现他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嘴角一挑张嘴说道:“听闻顾公子不管是读书还是识谱都是天资过人,只是,在下却觉得不然,王公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怎得顾公子却像是听不明白?”
众人此时也反应过来,他们与顾言泾都没什么交情,世家看不起勋贵,勋贵也觉得世家太过清高矫情。于是四座之中俱都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在这些人的嗤笑声中,顾言泾原本的自信在看到王弘烨依然如故没有丝毫辩驳的时候,变成了深深地失望,他想或许真如大哥说的一样,他是来错了地方交错了朋友。
顾言泾面色有些发白,隐藏在袖中的手已紧握成拳,他看了王弘烨一眼,见他此时已经抬头满不在乎的看着他,他深吸了口气拱了拱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说罢堂上那些容颜如花的美姬也好,各人不屑的嘴脸也好,王弘烨也好,都已不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王弘烨愣愣的看着顾言泾的背影,眼眶渐湿,他就知道顾言泾的心是硬的的,只是明明早就知道心里却不会因为早有准备而不那么疼痛。
等顾言泾的背影消失得再也看不见,他突然转身对着堂上众人大喝:“都给我滚出去!”
座上那些人大都畏惧王家的权势,见王弘烨发了火,只好灰溜溜地躲了出去,那姜明却是凑到王弘烨身边含笑劝道:“王兄为那样的人气坏了可不值当,在下知道有个好去处,不如……”
“滚!”回答他的是王弘烨满带厌恶的声音,姜明本以为王弘烨再怎么霸道也应看在他姜家家世的份上给他些面子,没想到王弘烨却是对他如下人般喝骂。那张白皙如玉的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他本想骂上两句,但看着王弘烨那如画眉眼便想起这座国舅府的主人——那个传言中如蛇蝎般的美人的手段。
他突然便不敢吱声,勉强牵了牵嘴角,借故告辞溜了出去。
王弘烨也不管人是不是都走光了,上前两步就将面前的几案一脚踢翻,惹得几个姑娘惊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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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五日就是长安各县开试的日子。这日一大早,当晨鼓响起之时,秦峥就已吃过早饭收拾停当,母亲崔氏先得一日便提他准备好了所有考试的用具,临得出门又嘱咐提东西的夷骍反复核查了一遍,父亲秦闵则细细的给他解说考试的步骤与考场的规矩,其实这些前段时间秦闵已经给他讲过了,只是此时的前前前科状元郎,竟是比自己当年入场时还要紧张,生怕儿子有什么差错,只好一遍遍给他讲述,以期让自己稍稍心安。
到得门前将上马车,便见本应当班的二哥秦峦一身锦衣却是坐着车夫的位置。
“二哥?”
“好不容易却只换到一天班,二哥只能送你去考场没法来接你,不过想来小峥也不需要我去接吧。”秦峦眨了眨眼,指了个方向,秦峥这才注意到顾言泾竟也来了,见他看过来,便摇着一把扇子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在下在此预祝秦相公你马到功成金榜题名。”说完还唱了个揖,像模像样的好一股酸腐味道。
启国有称读书人相公的说法,只是他们毕竟是世家公子,被这么称呼秦峥还是第一次,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只是顾言泾也是有心了,毕竟丞相之尊也是称为相公。
“那在下就承您吉言!”秦峥说完,三人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有小夷骍一脸认真的点点头,一副很相信自己家公子的表情,惹得三人又是大笑出声。
几人一路出了兴宁坊往长安县衙所在的宣平坊走去,此时天色仍未大亮,路上却已有许多行人,大都是前来应试的士子与他们的家人、友人。等到了长安县时大门却是还未开启,秦峦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将马车停下,因现在尚有些寒露,也不让他们下车,自己往车里一钻,却是一副聊天的架势。
只是说着说着马车边上却是来了一群应试的读书人,都在议论着今岁的科考,马车中几人除了夷骍都有武艺傍身自然是耳聪目明,便将那些人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只是那可不是些什么好话。
“朝廷好不容易开次恩科,怎么那相府的幼子来凑什么热闹!”
“传说当年秦相爷四书五经无不精通,贴经那一场十中取六本就很难了,秦相爷竟是十道全答上来了,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擅,当年他还没下场,那才华便已名动金华,甚至惊动了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