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方宝砚,特别是上面的纹路浑然天成不像是雕刻而成,秦峥练剑对这个最是敏感,那纹路让人眼睛看上去便被牢牢吸引,世间竟有如此鬼斧神工之物,不得不说连秦峥也有些心动,只是此物定然贵重,顾言泾说要送他笔墨,若是这“绿蝉”他却是不敢收呢。
只是还不等秦峥说什么,顾言泾便朗声道:“麻烦来个掌柜,这绿蝉本公子要了!”
“等等!这位公子好生无礼,明明是我等先看中的东西,怎么公子却要做那强取豪夺的恶事?莫不是京城之中连王法都没了?”此时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年轻人愤愤不平的声音,秦峥二人回过头去,才发现是一个年约弱冠的青年伴在一个看起来就非富即贵的华服公子身边,比起嘴上得理不饶人的青年,那人倒是更沉得住气,一双黒沉如墨的双眼静静地看着秦峥二人。
“原来是顾公子,顾公子也是来得不巧,这石砚这已被这位公子相中了。”旁边的掌柜见双方似是起了争执,立刻出来打了个圆场。
顾言泾本也不是京城那恶纨绔,只因那俩人刚才站得远,他并未看到,再加上这砚在这渊阁里摆了少说也有四、五个月,石砚如今还不算流行,比起陶砚瓷砚来说,懂得赏玩的人还在少数,价格比之瓷砚还高了数倍,因而乏人问津,所以顾言泾想当然的以为这东西卖不出去,本还想来砍砍价,没想到竟是来迟一步。
当下便作揖道:“是在下失礼了,只是在下十分喜爱这石砚,不知二位公子可否割爱……”见顾言泾打算劝说人让出来,秦峥拉了下他的袖子,摇了摇头,不说这绿蝉的贵重,单说那人的身份便不简单,刚才来的匆忙,现下才发现,这楼上除了那俩人其他起先以为是客人的人竟都是他们的护卫。
“当然不可,你家里人没教过你抢别人东西是不对的吗?”那年轻公子见顾言泾和秦峥俩人便知是京城权贵子弟,又见俩人年纪小,连个下人也没带,便有些瞧不起,当然他自己是觉得京城子弟一向嚣张,自己既然以后要在京城立足,便需得教训一番也好日后扬名。
这话说得太过粗俗,连顾言泾这样从未与人生过气的人都觉得怒不可竭,当即冷冷道:“在下宁国侯府顾言泾,阁下最好放尊重点,京城不比乡野,说话还需谨慎。”
“你、你说什么乡野?!”那人青年面色涨红,听到宁国侯府的名号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有种隐隐高人一等的意味,只见他反驳道:“真真可笑,强抢不成便要以势压人,宁国侯府出你这样的败类也是耻辱。”
宁国侯已多年不领兵,只领了个虚职上上早朝而已,但毕竟是一等侯,地位尊贵。那年轻人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傲气,竟是连宁国府都不放在眼里。
“你!”顾言泾大怒,上前两步便待理论,却不想那人身边的护卫伸手拦了过来,秦峥见那人手握成爪,顾言泾要是被他抓上,少不得伤经动骨,不过言语不和便要断人手腕,端的是恶毒的很,秦峥当即伸手,纤长的手指拧腕点在那人掌心,那人只觉得手中像是闯进一只黄蜂,在他掌心蛰了一下,又麻又痒,不由感到对方有些深不可测,再被秦峥冷冷一看,微一皱眉,竟是示弱般地退了一步。
“住手!”与秦峥的行动一起响起的是另一年长些许的那人。
那人气度雍容,衣着简贵,与那青年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刚才他一直站着没有说话,想来也是没想到只这么一会儿便起了冲突,他先是喝止了那护卫,又低声训斥了那青年几句,秦峥听来俩人应是兄弟,只不知是何身份。
那人看了秦峥几眼,便走上前来向俩人行礼道:“舍弟失礼,还请两位公子见谅。”看起不到三十,面相清俊,浓眉深瞳,鼻梁高挺,就是嘴唇略薄看着有些严厉。
☆、第14章 世子
“在下莫梓轩,这是舍弟莫梓函,此事是舍弟过了,在下代他向两位道歉。”这人语速不快,似是习惯发号施令之人,骨子里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尊贵,偏生这样的人面带微笑诚挚的与人道歉,顾言泾不由觉得比起他那个跋扈的弟弟,倒是温柔可亲呢。
“姓莫?”秦峥疑惑的问了一句,莫可是国姓,当今皇帝叔伯兄弟在先皇在位时就死的死贬的贬,能有如此气度的怕是也没几个了,只余一个先皇亲弟晋王和孤僻古怪的安王还荣宠依旧。想起父亲说过晋王早年丧子膝下凄凉,那这两位应是安王的儿子吧。
那莫梓函听见秦峥的话,站得更挺了,一脸倨傲的表情,好似在等着他们过来跪地求饶。
顾言泾比秦峥更加清楚皇家众人的名号,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当即拱手道:“原来是安王世子。”接着便介绍自己两人,在介绍到秦峥时,那安王世子略略点头深深看他一眼,倒是那莫梓函咋咋呼呼的大声问道:“什么!你就是那打败宋刀的家伙?!”上下打量了两眼,见秦峥不过十六、七岁,长得也不如何高大,反而肤白纤细,脸上因为还没怎么张开的样子,线条趋于柔和,他嗤笑一声嘀咕道:“跟个女人一样,哼,别是宋叔叔故意相让吧!”
此时楼上很安静,他那声嘀咕在场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秦峥皱了皱眉冷着脸没说话,顾、言泾最是仗义如何见得朋友被人诋毁,当下也“小声”嘀咕道:“貌丑还嫌别人长得美,一副弱鸡样,小峥一只手都能打败你!”
“你说什么?你说谁貌丑?!你说谁弱鸡!?哼!本来见你们年纪小不想为难你们,区区宁侯府、丞相府不过是我莫家的臣子,真是以为自己好大的面子!”实际上这世子弟弟长得不仅不丑,反而容颜俊美身形健壮,比起秦峥年纪小而显得有些雌雄莫辩更有股阳刚之气,只是一脸的嚣张跋扈将他的英气掩盖,咄咄逼人让他看起有些阴沉,“到底谁是弱鸡,不好好说道说道,今日你们别想走!”
“怕你不成?!”顾言泾也不知为何跟秦峥在一起人就变得幼稚许多,记得以前王弘烨曾经说他老成可靠很会照顾人,或许是因为秦峥虽然年纪比他小,但比他还成熟稳重,人在比自己还稳重的人身边自然就觉得有依靠人就显得幼稚起来,他挽起了袖子就打算上前与那嚣张的家伙一战。
“我来与你一战!”秦峥却不认为顾言泾这三脚猫功夫能打败对方,而且看样子对方根本没有单打独斗的意思,他伸手拦住顾言泾,自己踏前一步,只这一下气势大盛,那些护卫原本并未将秦峥放在眼里,没成想对方虽然年少,功力却是不弱,俱都严阵以待。
那安王世子只面带微笑的在一旁看着,就像是在看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在打闹一般,见弟弟说得过分,便打了个圆场:“梓函你说话太没分寸了,你不是一直仰慕无忧剑吗?今日相逢不如偶遇,你好好跟人家请教就是,对了比试还是到楼下去吧,这损坏了人家的东西可是要赔的,未免老板损失严重,咱们另换地方吧。”
那旁边的几个掌柜一脸感激的看着世子,听到这几个人又是安王又是侯爷家的,他们自觉管不起,这会儿见这位风度翩翩安王世子为他们说话,怎么能不感激涕零。
那莫梓函原本是打算让护卫一拥而上,可没想过什么点到为止的比试,他一向觉得江湖中人单打独斗的比武有些傻气,既然有人有权,为何还要那么麻烦,而且他觉得身为王爷之子与大臣的儿子比武有些丢面子,只是他可敢不当众反驳兄长,只得轻哼一声当先下了楼,待所有人都下了楼,他便随手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刀,抬了抬下巴说道:“我也不说什么你年幼让你几招的话,我就想看看你这个传说的无忧剑究竟有何厉害,你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说来也怪,莫梓涵手中有刀,整个人的气质顿时翻天覆地,比起刚才咋咋呼呼大喊大叫,虽然面上一样的倨傲,但这种傲源于他眼中的自信,握刀的手臂上肌肉高高鼓起,浑身气势。秦峥心中一凛,这安王两子都大不简单,一个笑面虎一般及会做人,一个看似跋扈实际上深藏不露,若是有人因此小瞧了他,动起手来自然要吃个大亏。
王府的侍卫一下来就圈了一块地出来,好让他们比武,这条街一向都是文人墨客如何见过这样雄赳赳的场面,又有那跟着秦顾二人而来的士子,见秦峥正要跟人比武,顿时围了过来。
只见与秦峥对战那人一脸倨傲,也不打招呼,嗤嗤两声便抢上前连出两刀,众人早已将秦峥当成帝都的骄傲,这时见一个不认识的,出手又这么没风度,顿时嘘声四起。
只是那莫梓函却丝毫不受影响,既已抢占了先机,便刀刀抢攻,此时秦峥还来不及出剑,他退了两步便止了步子,体内精纯的真气瞬间凝聚,瞬时便飘到莫梓函的右侧,屈指叮的一声弹在长刀之上,莫梓函只觉得手中长刀有些握不住,他大喝一声,双手握住刀柄,对着秦峥的方向砍去,只是秦峥的身法犹如鬼魅。
莫梓函只能看见他的衣角,他心头一沉,心里顿时明白宋圭输的不冤,难怪他怎么问,宋圭都不愿意将比武之事细说,所以今日巧遇秦峥后他才会顺势提出比试,虽然也有他在封地嚣张惯了的关系,但他又不是傻子,不会被个小孩激上一两句就要跟人计较,何况他一向都是让侍卫一拥而上打死了事,哪有那么麻烦亲自出手,何况今日兄长也在,莫梓函对他这个看不透的兄长一直都有些畏惧,要不是得了兄长暗示他也不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