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门前,拓跋罗一马当先,勒马停住,“陈笒!一别经年,别来无恙!”陈笒大笑“一别经年,你的汉话可是越来越好了。”
“陈笒,你不知道,这两年我们都快被父汗烦死了。”拓跋付也跃下马来,显然很是欢快。“这两年我的进步也不小吧。”前一句还是汉话,后面就变成突厥语了,让陈笒摇头。“你还是要在练练。”突厥语带来熟悉,几个随行来的皇子也哈哈大笑。
他们这边言笑寒暄,晾着旁边的三人和随着出来迎接的几位大臣在一边,略显尴尬。太子清清嗓子,准备上前,正这时拓跋罗回身,倒显得是太子迫不及待一样。陈诚在一边心中暗笑。
“我是突厥的大皇子,你是汉邦的太子,也是长子,但我们突厥没有太子那一说,所有皇子都是平等的,用军功和比武定尊卑。据我所知,太子是一种尊称,是比你低级的人对你的尊称,我便称你姓名如何?”拓跋罗一串突厥语说的很快,但是太子自幼跟在皇后身边教导,对于突厥语并不精通。眼见着太子面色不虞,陈笒也不立刻上前解围,只等在场的聪明人都明白过来之后,方迈步上前“各国之间风俗不一,突厥以勇武为荣,我汉邦则多以礼仪文教为扬,至于这称呼,其实太子和大皇子是一个含义,我与你是朋友,互道姓名犹可,这官场上的称呼,大皇子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语气中的解释之意甚浓,周围的官员也若有所思,“也罢,”拓跋罗大手一挥“汉邦太子,久仰大名。”
陈乾拱手回礼“突厥大皇子英武之名在我汉邦也是人尽皆知。”说完,陈乾又轻笑“大皇子与我四弟兄弟相交,我们之间也属平辈,便是互称兄弟也无不可。这是我三弟陈松,六弟陈诚。”拓跋罗看着勤王陈松身形倒是符合所谓汉邦文人的形象,好像一吹就倒的样子,这陈诚就是小妹要嫁的那个王爷?嗯,看上去到算得上壮实,估计不是个短命的。
要说在场的人要是知道拓跋罗这时候的想法估计会以为这突厥公主是个什么彪悍之人,可是拓跋罗倒是真的在担心这个问题,原因无他,这远嫁之女,最让人担心的莫不是夫君是否能照顾家中女儿一生。
双方介绍结束,一行人转身进城,按照长幼为序拓跋罗和太子走在前,倒是拓跋付本以为和陈笒并列,结果发现和自己并列的是自己未来姐夫。“诚王,”
“四皇子”陈诚知道后面的马车中坐的就是那小娘皮,故而行事也拘谨了些。倒真像是第一次见大舅哥小舅子的新女婿。
“你行六,你前面便是陈笒,太子后面便是行三的勤王。你那二哥,五哥在什么地方?”拓跋付声音算不上小,但是在车马行进中旁人也听不太清。
“早年战乱,二哥和五哥丢失,还请四皇子不要在我父皇面前问起。”陈诚轻声用突厥语回答,声音直直飘进拓跋付的耳朵中,没有一丝外泄。拓跋付眼睛一亮“果然你也会,我就说,”听见后面似乎要弹冠相庆了,陈笒连忙回手给两人打个手势,拓跋付点点头,坐好。陈诚闷笑,给路人看来便是感谢燕王解围之意,周围围观的百姓们更是对燕王表示佩服,你没看那突厥的皇子对燕王也尊敬的很吗。
“诶,你说这突厥的皇子怎么看上去年纪差的这么多?”周围人渐渐开始议论,论起来大皇子拓跋罗已经四十出头,但是从三皇子往后的皇子都还不过二十,一下子就把年龄之间的差距显出来了。
有这两年去突厥抢占市场的商人开始卖弄,突厥皇室这个事情在草原上不是什么秘密,至于现任汗后的孩子,哝,燕王身边那个就是。
“看来这现任汗后真的是个大美人啊,你看三皇子多俊。”
“三皇子俊美不假,但是你看他身边的燕王,那才是完美,可文可武,长得又英俊潇洒,尤其是那一身的气势,穿上盔甲就是铁血将军,脱了盔甲就是天潢贵胄,你看他和三皇子交谈都不用汉话,用的是突厥语。”
“说的那么热闹,你听得见啊。”
“看唇语懂不懂!”
“就你懂。诶呀,光顾跟你说话了,燕王都过去了。诶,你说这突厥公主是不是长得和他的几个哥哥一样?”
“……”
周围的谈论声传到中间的人耳朵中,个人听出了个人的滋味。陈笒和拓跋过轻声交代着礼节习俗,免得到了朝堂上出什么岔子。这个三皇子显然是被汗后吩咐过了,对陈笒的能力很是信任。
到了皇城,按照规矩,要一律下马,女眷可以乘车,男子应该步行。但是一路上一直安静的突厥公主拓跋瑛突然掀开车帘“既然哥哥们都要步行,我也不应该例外。”出口竟然是流利的汉话,这拓跋瑛确实不像她的几个哥哥一般人高马大,但是跳下车来之后也能看出比起中原女子还是要高挑上一些,长得高眉大眼,眸如点墨,肤若凝脂,鼻翼小巧,下巴尖尖,陈笒看看一边的陈诚“好眼光啊。”陈诚挑眉,意思是那还用说。这时候就不提其实他们根本没有见过面了。
一身突厥礼服,在拓跋瑛身上穿出了不一样的风情。凤眸打量一番,看向陈笒和陈诚的方向,陈笒倒觉得颇为有趣,并没有后退,而是任她打量,分辨了片刻,拓跋瑛走到陈诚身边“陈明瑞!”
一句话出,陈笒忍不住呛咳,连忙转身掩饰。向来大大咧咧的陈诚此时恨不得把这小娘皮的嘴给捂住,这字是亲近之人才叫得,要是让皇城里面的眼线知道她这般称呼,不得给自己按上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头啊。“公主唤我陈诚就好。”
“怕什么,我父汗给你们汉邦皇帝的国书上已经说明了,我非你不嫁。”拓跋瑛看着心上人的面貌,非常满意,不觉脸上映上红霞。
“得,你这个小娘皮,愿意怎么叫怎么叫吧。”陈诚听见这话那里有不欢喜的道理,捏捏拓跋瑛的鼻尖,从文字到真人,一种大圆满的感觉,比他练功有成还要舒坦。
一边随行的官员看见这般景象,纷纷捻须,陈笒看上大夫正要开口,便当先打断他的话头“拓跋公主不但有草原儿女的飒爽,还有雄鹰一般的眼光,言行活泼真实,另我等佩服!”皇子都这么说了,自然也没有人去讨没趣。“哈哈,小女儿家,仗着父汗宠她,都无法无天了。如今到了你夫家你也这般,小心让你汉邦公公笑话。”拓跋罗也随着陈笒的话往后说,拓跋瑛正要开口,陈诚连忙拉住她“父皇还在大殿等着我们,咱们先到殿内再详谈。”
陈笒看看陈诚,知道这家伙应该是和这个突厥公主说了什么,心中无奈,这俩人是什么时候搭上的?
大殿内,陈煜坐在上首,城门处的一幕他已经得到消息,知道老四有意让太子出丑,面色更加阴沉,但是当内侍来报时,他脸上已经恢复正常。
拓跋家的这次来的五个儿子和公主一共六人,在殿下给陈煜行礼后落座。陈煜和大皇子说话便是用的汉话,因为大皇子毕竟比陈煜低上一辈,虽然他们相差不过十岁。
大殿上的机锋显然有意避开了陈笒,陈笒只在一边陪坐,嘴角上挑,也不在意的模样,倒是让等着看燕王难堪的太子一党有些失望。御座上陈煜不时和几位皇子交谈,只字不提燕王和突厥的交情,饶是一时半会儿突厥皇子没有反应过来,渐渐也察觉到不对。
正当拓跋付想要给朋友说两句的时候,陈煜适时赐宴,在花厅宴请拓跋一行,也让后宫的人见见这个拓跋公主,听说诚王的母妃会出席,拓跋家的兄弟也不好推辞便顺势应了下来。拓跋瑛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因为这几年和陈诚的交往,她知道的比她的哥哥还要多一些,见到今天大殿上的样子,她便明白了兄弟俩的处境,真的是表面风光实则一步踏错就有可能让他们翻身无力。但是今天燕王为什么会失了传说中的分寸?
花厅,惠妃心急的往殿外望着,不知道的以为她在期待皇上,知道的却纷纷可怜这个女人,身为后妃,没有圣上的宠爱也就罢了,还失了儿子的心,燕王两次征伐回京,都没有主动来看过她也是着实可怜。
在旁边摇着羽扇的纯妃晃过来,“惠姐姐,你这么看着,就不怕他远远的看见你,转身就走了吗?”惠妃扭头,怒视着纯妃。纯妃画眉入鬓,妆容华丽,惠妃则淡妆清冷,但气势不输纯妃,眼看着这两人一触即发,周围的后妃无不退让且不说二人都是妃位一般人不敢上前劝阻,就说这后宫之中,有哪个不是希望她们两个死一个空出个位置呢。
纯妃羽扇轻摇朱唇微启,声音压低“你与其在这看着,还不如让御膳房准备些清淡的菜式,听说燕王在边关受伤未愈,宫中盛宴必不利于伤口愈合。”惠妃眼眶微红,倒像是被纯妃这几句话给气的。纯妃掩唇轻笑,一副轻蔑的样子转身回去了。惠妃手扶着门框,不过片刻也离开了。
见两边没打起来,后宫众人纷纷失望。
周成吉的宣声传来,众嫔妃起身拜迎。陈煜挥手,“起吧。”拓跋家的儿女行半礼,嫔妃还礼。各皇子上前请安,陈笒看着眼前分外激动的女人,嘴角冷笑,若是他被一撸到底之后,她还能这般样貌倒还算是有几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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