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好但是的?”顾云悰回身微笑“去给我找些吃食来,昏迷了这么久,你定是一顿不拉的给我喂粥,嘴中都快寡淡死了。”
“公子,有粥就不错了。”凤梧故作为难的样子,但是还是出去寻吃食了。
听见凤梧的脚步声走远,顾云悰松下紧绷的心神,文渊庄没了,青桐没了,所有人都没了,他现在只身在淮南王府,身边只剩下一个凤梧,凤梧,父亲一直不喜欢凤梧,又怎么会将他救出?他现在还能相信谁?
燕王,能相信他吗?现在他是淮南王世子,那燕王还能相信他吗?
第 30 章
呼伦湖北岸,伊戈尔怒视着对面摇曳的旗帜,“大汗,这次的事暂且记下,不愁咱们没有攻回去的时候。”
“攻回去?”伊戈尔冷笑“这个商贸区,咱们的人马不过八千人,八千人,还不够北大营塞牙缝的。”
“大汗,”
“回去吧!”打马掉头,“回去后把部落里用得上的物资统计一下,咱们也是要用得上这地方的。”
北大营,陈笒躺在卧房内,房间中散发着血腥气和草药的味道,宇文昌看着济源庄的人,“你们不是挺厉害的吗!”
“你说他们做什么。要不是他们,四哥哪能平安回来。”陈诚从外面进来,外面细雨连绵,尽管如此依旧没有浸润北大营的干烈。“鬼医不日便到,四哥只要撑过这几天就行了。”
“是。”宇文昌心中烦闷,加上他本就不是什么心细的人,颓坐在一边。
“你们几个,平时挺有主意的,这么这两天甚少言语?”陈诚心中也是担忧,但是此时他们二人不能都担不起担子,故而语气故作轻松。
“王爷,”齐思明上前拱手“我们江湖上有一种手法,或可医治庄主的伤势,乃是钩针缝合,寻常针线会影响到伤口和内腹,唯有樱木针能浸透药汁而羊肠线会随着伤口的愈合化于体内。庄主的伤口经过三次撕裂本就不好愈合也唯有此法能姑且一试。”话是说了,但是济源庄众人的脸色愈加低沉。
看见齐思明的脸色陈诚摇头,“你不要告诉我,会这个方法的,只有文渊庄的顾云悰。”
齐思明点头,又摇摇头“还有庄主。当年本就是他们一起研究出来的。”
“说了一堆废话。”陈诚作势欲打,看见平常无论怎样都会配合的几人毫无反应,心中也是颇为感慨。“济源庄的消息还能送到顾云悰那吗?”
“便是能送到,庄主也不会让的。”齐思明苦笑,“会坏了庄主的计划。”
陈诚也知道这人的脾气,呐呐两声,“罢了,钟悌到了就别让他歇着,先救人。我去和崇明元帅商量归期,他要是再不好,只怕会耽误大事了。”
“自然,自然。”齐思明点头,陈诚再次进入雨中,他怕再多待一会儿心中的不踏实感就会更严重。
“你这家伙,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宇文昌看着一派淡然的齐思明,第一次觉得这个大掌柜实在是可气。
“我若是告诉你,你等不及我说完就会上路去找那顾庄主。”齐思明冷眼看着想要跳脚的宇文昌,便把这个将门子弟给盯了下去。
“好了。”见屋里的动静闹得差不多了,陈笒轻轻开口,从陈诚进门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屋内的动静太大,他现在动作过大的话会牵动腹部的伤口,便等他们讨论完再出声。“思明说的,钩针,鬼医也是会的,你们不用担心。”
屋内的安静落针可闻,齐思明这个一直担当着定计之人的人甚至愣了一下,蓦地拍手,吓了屋内的人一跳“我就说那家伙在庄主身边不会没目的。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屋里人也借着他的话轻笑出声,气氛随着陈笒的苏醒变得轻松了。
嘴边送上温水,肚腹受伤,陈笒便只轻抿了一下,润润喉咙。“把清火丹拿来,现在是春日,最易积燥热。”济源庄的掌事招呼旁边的小厮,小厮急忙将丹药拿来。
“真是狠心啊,水米未进,便要先吃药。”陈笒在床上无力调笑,他自己这般轻松的模样让济源庄的人松心不少,他们是燕王的退路,但是燕王要是有事,他们这退路也就用不上了。“单知道你善毒,善毒者善医,善毒者心狠啊。”
这话一出,齐思明一愣。之前没有注意,但是这语气,这是周围人也暗自心惊,掌事宫洺彦将手抚上陈笒的额头,掌下的热度让他确定了猜想“庄主烧起来了。”
“那庄主这是和谁说话呢?”齐思明看看眼睛还睁着的陈笒,从这双眼睛中看不出一点迷茫,脸上还带着笑。
“洺彦,你去钟悌来的路上迎一下,尽快,不,最快,快啊!”齐思明一脚将还在愣神的宫洺彦踹了出去,正好撞上刚赶过来的陈诚。
“对不住王爷。”宫洺彦话落,人已经消失在了雨中。陈诚看得莫名,“不是醒了吗?”
齐思明看着心急的宇文昌,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庄主这般状态,可千万不能让崇明元帅知道。
“醒是醒了,醒的是陈七,不是燕王啊。”齐思明的话一般人无法理解,但是知道陈七和燕王品性不同的人便能明白,陈诚大骇“怎么会这样?”
“庄主高烧,现在还没清醒。”齐思明叹气,他本该料到才对,怎么会没想到啊。
“陈七也是陈笒,应当不会有岔子,崇元帅一会儿就过来了。”陈诚心下也有点不稳当,当年他第一次见陈七,要不是后来四哥卸下银针,他还真猜不出来陈七和陈笒是一个人。“横竖现在没有易容,本王先去看看。”
说罢踏入屋内,却见刚才还清醒的陈笒再次陷入昏迷,陈诚咧嘴一笑,“这倒是省事了。”
崇明和公孙瓒转眼便到,看着再次昏迷的陈笒,崇明叹气,“这怎么不多撑一会儿。”公孙瓒这时候已经不在怀疑陈笒的意图,无论如何,这孩子还是汉邦人啊。“说得轻巧,他的伤口没有化脓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现在清醒时间短正常。”
“可是,这圣旨已下,咱们要拟定归期啊!”崇明是真的为燕王担心,他阵前擅自追击,留兵驻扎,还有那已经确定下来的商贸区,不但没有和皇上商量,更是和皇上的圣旨走了个岔子。这燕王也太肆意了一些,就真的以为皇上那般不可信吗。
“元帅请放心,我们找的神医不日便到,等到伤口缝合,燕王就可痊愈。”齐思明本便是江湖人,对崇明的尊敬也仅限于他奋勇抗击匈奴,并不是因为他是元帅。故而语气中颇为不满。
崇明看看这边的人,再看看给自己示意的陈诚,还有面带不满的公孙瓒,咬牙“这怎么好像我成了坏人了。真是,真是。”说罢拂袖而去,回到书房给皇上写密折,让燕王在边关养伤。
京城,最近朝堂上最热的话题便是燕王在北大营贸然出兵,罔顾大局之事,有人说燕王乘胜出击是顺势而为,也有人说燕王贪功冒进不是智者所为,而在江湖上能够打探到一些消息的则神神秘秘的说燕王和那个死掉的江湖庄主,言语间倒是颇为讽刺燕王任意妄为,任人唯亲,否则干嘛放着好好的宇文副将不用,让那个庄主带着人上去。
朝堂上沸沸扬扬,没有一个人给燕王说好话,便是因为皇上亲自下旨训斥,既然老板都不开心,那下面的人自然附和。但是朝廷中几个重臣,没有一个人在这上面说话,就连一直看不惯燕王的太子少保也选择了沉默,甚至老忠信候那里都有人因为游说老侯爷上朝而被打了回来。
虽然重臣的态度暧昧,但是朝堂上依旧是一片反对之音。谁也不知道,皇上心中真正生气的是什么。
陈煜坐在大殿上,眼神晦暗不明,他是有心让老四将老忠信候的势力拉拢一二,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和老四看不对付的老六这次竟然和他在战场上这么配合,更是跟着他深入到了草原腹地,三个月的时间,音讯全无,还带着从京城带过去的兵马。他这是想干什么?
当天下午,陈煜在东殿书房看见了陈笒的奏折,算算时间,便是边关刚刚稳定的时候发回来的,而其上所述,让陈煜脸色不断变化,最终将折子重重的扣在了桌子上,旁边的茶杯被扫到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一边的周成吉连忙收拾,顺便离开书房,免得遭受池鱼之灾。“先不要收拾。”陈煜看见他的动作,开口。而呈上奏折的季伟胜倒是嘴角带笑,向前行礼“臣恭贺皇上。”
“有此逆子,朕何喜之有!”陈煜怒气未减,商贸区的设想不错,但是这事能是他一个王爷自己做主便可以的事吗!呼伦湖南岸仅有驻兵没有主事,难不成要成了他自己的私兵不成!再者说,还有那个老六,到底是两人齐心对外,还是两人一直在演戏给自己看?
“燕王此举虽然不妥,但是皇上也要考虑到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何况,燕王办事还算得上稳妥,至少没给皇上留下什么大麻烦。可见能力还是不错的。”季伟胜嘿嘿一笑,倒是显出了几分文人的狡猾“而且,据臣所知,燕王和诚王在边关的时候,关系虽然说不上很好,但是商议对敌大事,两人还是很有默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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