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恒王府中,有一名侍卫得知仲景的死亡,满目震惊,他来回徘徊着,缓缓握紧拳头。
看来以后要更小心谨慎才是!
与此同时,风南扶着沈辞走在宅子的小路上,给他仔细地介绍这宅子的每一处,恒王爷寻来的宅子果然就是好,看着没有什么特点,实际处处都很精致,非常适合他家公子这般雅致的人居住。
这么想着,他的心里对慕容衡稍稍改观了一些,风南扶着身旁人的手臂,带着他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多亏有恒王爷,我们才没有流落在外。”沈辞听着风南对宅子的介绍,心中对这里也是满意不已,但无功不受禄,若是受了,必当感激才是,想想那日慕容衡还未待多久便离开,他还未来得及感谢他,这么想着,他让风南赶紧带着他去一趟恒王府,当面向他感谢。
风南和沈辞到的时候,慕容衡正巧从郊外回来,见沈辞站在门口,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自是有事的。”沈辞听到慕容衡的声音,唇边浮起轻笑。
“进来吧。”慕容衡淡淡道,走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招来莲锦,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便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院子中,慕容衡屏退他人,让风南扶着沈辞在石椅上坐下,又让人泡来上好的茶水,放在石桌上。
“冒昧拜访王爷,别无他意,王爷送了在下宅子,让在下不用流连在外,在下感激不尽。”沈辞客气地说道。
“你不必如此客气。”慕容衡笑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唇齿留香,他眯了眯眼,心思流转。就在来之前,他特意吩咐莲锦去购置一样东西,趁着今日收服了铁戟军,他想将这人也归入麾下。
正当此时,莲锦带着东西赶来,慕容衡让她放在石桌上,将布掀开,又牵着沈辞的手,将他放在上面,“摸摸这是什么。”
沈辞的手被他握住,脸上微微有些红,他伸手轻轻摸着面前的东西,忽然面露惊喜,似不敢相信一般,“这是……焦尾琴?”
焦尾琴一直是他想要的,但是碍于太为贵重,不忍给风南增加负担,便没了买的兴致,没想到今日竟会亲手摸到它,实在高兴不已。
“送你的。”见他如此笑容,慕容衡莫名的心情很好,语毕他便看到沈辞惊讶而为难的表情,趁着他开口之前,他连忙道:“并非白送的,本王有条件。”
沈辞闻言挑眉,“有何条件?”
慕容衡轻笑着站起身,凑到他的耳边,沉声道:“本王要你,助本王□□!”
此言一出,沈辞的表情由惊讶转为震惊,他缓缓垂下眼睫,一时间不言不语,脑中顿时又想起爹娘临死前的话语,让他不要再踏入皇家事,但是如此深仇大恨,怎可能说忘就忘?
没想到在这个时机,慕容衡竟会对他说这番话,沈辞的心霎时激起了千层波浪,有一个声音在心底不断地呼唤。
但是他还是犹豫了,闭了闭眼,沈辞渐渐握紧拳头,呼吸加快,脑中想到多年前的那一幕,双眼似乎又疼痛起来。不,不能再退缩,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只要借助慕容衡的帮忙,定能实现他报仇的目的!
爹娘不能白死,他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他要报仇!他必须要报仇!
想到这,沈辞抬起头,坚定的话语从口中而出,“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慕容衡悬着的心落到了地上,他大笑起来,拉住沈辞的手重重一握,沉声道:“好!”
第七章.民间传言
又聊了一会儿,沈辞才从慕容衡的府上离开,他走在回府的路上,脑中不断闪过慕容衡对他说的那番话,心情无法平静下来。
而一旁的风南,由于方才沈辞与慕容衡谈话之时,他也退了下去,因此没能听到两人说了些什么,只能从自家公子的表情,推断出慕容衡定是说了什么很严重的话,才使身旁人的表情如此凝重,甚至微微走神,连他在说话都没听见。
“公子!”唤了几声都不见身旁人有反应,风南忍不住抬高声音。
“啊?你说什么?”沈辞回过神来,猛地停住脚步,空洞的目光转向身旁的风南,他方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着实没听见风南说了些什么。
风南见他没有听到,也断了想再说一遍的念头,沉默着的时候,两人便到了沈府门口,小心地扶着自家公子到屋中,他帮他脱去外裳,在床上躺下。
“你先出去吧。”自己掖了掖被角,沈辞窝在温暖的被褥之中,舒服地闭上眼睛,待风南离开后,他睁开眼,脑子是清醒的,表情却微微茫然。
他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过急躁了些?或许他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再决定到底要不要那么做,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驱使着他这么做,让他无法拒绝。
带着这些复杂的念头,沈辞渐渐陷入梦中,突然,他的梦境里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府邸,他踏入里头,还未见着人影,耳边便传来了欢声笑语。
“娘,我回来了。”沈辞高声开口,大步跨入院中,只见自家娘亲和爹正坐在院中,两人笑吟吟的,似在交谈着什么,见他回来,便招手让他过去。
“阿辞,娘做了你最爱的糕点,快来吃。”秦云招着手让沈辞过来,带着他来到厨房里头,手指捻起其中一块糕点,送到面前人的唇边,微笑着看他吃下去。
“好吃!”沈辞赞不绝口道,他一直很喜欢自家娘亲亲手做的糕点,甜而不腻,全然不比宫廷大厨做的差。
“好吃便多吃些。”身后传来大笑声,沈辞转身一看,沈默恒从外头踏进来,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眸中满是笑意,他看着互相对视的爹和娘亲,心中的幸福无法言喻。
画面忽然一转,眼前出现了一个刑场,他记得上一次回家,爹拿了一把灰将他的脸弄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阿辞,好好活着,别被仇恨蒙蔽一生。”他那时尚年幼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傻傻地点头,答应了爹的要求,随后便被风南带走,哪知后来听闻爹被当今圣上判了重罪,满门抄斩。
他连忙冲到刑场去,由于他的脸被弄脏,谁也看不出来他是谁,沈辞挤在人群中,眼见着自家爹娘被押上来,抽去了背后的牌子,监刑官令牌扔下,行刑者举起手中的大刀,往爹娘的脖颈上砍去。
“不!”出口的痛吟被身后的风南死死地捂住,他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大刀将爹娘的脖颈砍断,鲜血流了满地,他从未见过那么多的血,也从不知道爹娘的身体中竟会流出这么多血,像是永远都流不尽一般,在粗糙的地面上铺成一条小河。
风南害怕他们二人被发现,立刻带着他离开,到了郊外的树林里,他颓然坐倒在地上,六神无主地看着面前的风南,想要哭却没有声音,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落下。
在风南的解释中,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爹沈默恒是当朝有名的丞相,更是一名忠心耿耿的大臣,但是正是由于他的直言纳谏,使崇德帝愤恨,起了杀心。
于是,崇德帝便诬陷沈默恒妄图谋反,将他满门抄斩,爹当时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让风南带他走,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
小小的沈辞心中,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那几个日夜,他几乎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梦到爹娘惨死的画面,令他痛不欲生。
几日过后,他通过爹生前熟人的帮忙,弄到了爹娘的骨灰,将其摆放在沈府的厅中,谁知那日他出去一趟回来,便看到沈府燃起了熊熊大火,他瞪着眼睛,霎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里冲。
“公子!”风南在他身后,拼命地追着他。
沈辞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他已经亲眼目睹爹娘的惨死,不能让他们的魂魄也没有安息的地方,于是他冲入火中,连火灼伤了自己也无动于衷。
但是就在他快要够到那两盒骨灰之时,楼顶上的木头经过长时间的燃烧,断裂而掉落下来,直直朝他头顶砸来,沈辞愣在原处,忘了动作。
正在此时,身后的风南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揽住他的腰将他带离火场,烧断的木头正好掉落在骨灰盒之上,只是片刻便焚烧殆尽。
“不!”沈辞拼命地想要挣脱风南的手臂,但是却不得,他被拖出了火场,就在两人离开的时候,整间屋子都倒塌了,化作一片火海。
沈辞盯着那片火,这个原先存满欢声笑语的地方,他还记得娘亲手做的糕点的味道,还有爹语重心长的话语,眸中被火光填满,热气过久地灼烧他的眼睛,使他的眼睛干涩而疼痛,几乎要流出血来。
他浑身僵硬地看着整间屋子化作火场,爹娘的骨灰再也拿不出来,动了动唇,他的眸中忽然流出了泪,却是红色的,哭着哭着,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眼前空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大夫来看过之后,道是受了过大的刺激,加上被热气灼烧过久,失明了。
然而沈辞却不觉得难过,他怔怔地坐在床上,耳边什么也听不到,只剩爹的声音在脑中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