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爷子想过提价,一番盘算后,最终还是定了十文一斤。一是现在红鳌虾随处可见,二则是要考虑村民的购买能力。这般算下来,童氏等于就赚了个人工钱,做生意的利润几近于无。
大周朝经济明显不如现代发达,普通百姓更喜欢吃油水充足的大荤,红鳌虾再如何美味,也难以吸引这部分人消费。小螺就更不用说了,这东西完全就无法保密,差别只在于谁做的更好吃。所以钟庆然一点都不担心,直接将小螺推到人前,想来这个时候,平阳县各大酒楼食肆应该都添加了小螺这道菜。
见到一个下午就能赚这么多钱,童氏乐开了花,可听钟老爷子这么一分析,她又笑得勉强。
看来,生意真不是人人都做得。早知道这样就不把方子卖了,要是直接拉到县城去卖,卖价能提高不少,这每天进项可不要太多!这样的美事也就心中想想,红鳌虾不比别的,钟家吃不下,搞不好弄得家破都没准,还是现在这样好。
“阿奶,以后小螺少做些,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抢生意。”
童氏听了一脸不渝之色,内心恨不得把臆想中之人抓起来吊打一顿。不过也只能心中想想,她想着要是谁敢明天就明目张胆跟她家抢生意,看不把她骂的无地自容。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等高兴劲一过去,都有些犯困,钟庆然便又猫着身子钻回东次间。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钟庆然就带着几个小跟班去涝田那转悠。
养红鳌虾还真不是钟庆然空口说白话,他在现代见过鱼塘,也见过专门的虾塘。特别是虾塘,钟庆然曾接过一个插画单子,为了画出神韵,曾专程观摩过,内里的门道他不清楚,放在明面上的事情却了解个大概,只要不出现大面积病灾,亏本的风险几近于无。
说到病害,钟庆然并不太担心,他脑中有那么多中医药方子,虽说人畜不能一言以盖之,失败几回,总有对症的时候。至于对外说不会,不过是权宜之计,否则,可就要惹人猜疑了。
他们到时,涝田那边已经热闹非常。一些是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瞧热闹的村民,另一些则是钟庆书和钟庆竹两人请的短工,现在正挥着锄头铁楸埋头挖土。
短工分成三拨,其中一块动工的涝田就归属钟庆然,紧靠着钟家那块,昨天就处理过,其上的红鳌虾小螺等已被捞起,红鳌虾自是给了钟庆然,小螺吗,他没全要,这东西要多了吃不完,卖也未必能卖出多少,还不如分了。
虾塘不难做,钟庆然画了最低规格的示意图,池深不到三尺,又都是松软的黑泥,挖起来不费力,好些人一起动手,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两亩田全处理好。
第19章
由于是第一次养殖红鳌虾,虾苗都要自己找,抓到的红鳌虾便都放养在还未动工的涝田上,等到虾塘挖好,经过撒石灰消毒之后再全数放回,如此一来,工期便先后岔开。
涝田地势低洼,未免积水,虾塘塘基势必要垫高,这不仅使得汛期雨季沟渠里的水不能倒灌,连挖出来的塘泥都有了去处,也算是一举两得。
虾塘跟鱼塘区别不小,为了方便管理,每个虾塘都差不多的规格,皆是一亩大小。塘中间筑几条略高于水面,不与塘基相连的矮堤,塘基上更是要罩一层密实的藤网,免得红鳌虾逃跑。塘基和矮堤都比普通的田埂更宽,出水口罩上一层细密的筛网,道理同上。
对于为何要如此,钟庆然的说辞是他这些天观察红鳌虾得出的想法。旁人知晓只能说一声小子异想天开,其他还能说什么?
虾塘不比水田,水田里泥鳅黄鳝之类村民能随意抓,虾塘和鱼塘则不能,鱼虾都是专门养来卖,村民哪还能再动它们?
一路上,钟庆然已经见到不少孩子在稻田里抓红鳌虾,亏得涝田被他们及时买下,不然里面的红鳌虾还能留存多少当真不好说。
对此,钟庆然早有预料,小螺也就罢了,想吃红鳌虾的村民估计会大失所望。不过没人亲自尝试过,若钟家人开口阻拦,只会被他们嗤之以鼻,指不定背后怎么说道他们。正因为有这个顾虑,钟家人只静静瞧着,心内不由为那些即将成为垃圾的红鳌虾可惜不已,这要是被他们做成吃食,那能卖多少钱?
不光是钟老爷子等人,就连钟庆然都有些心疼。虽说红鳌虾的身影到处可见,那也有个限度。现代一口虾塘,小龙虾亩产不过也就一百到一千斤之间,能收获多少全看放养的虾苗数量以及养殖技术。
可想而知,一亩普通水田能收获的野生红鳌虾极为有限。这不光是红鳌虾有以大欺小的习性,还在于红鳌虾对水稻有一定破坏性,繁殖到一定程度,就会被村民当害虫抓捕。涝田是特例,那里常年空着,在所有田地中野生红鳌虾密度最大。
河湾村人口众多,想吃的村民都抓上一些,这得祸害多少红鳌虾?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怪不得钟家人一想起钱长翅膀飞了,一个个都心痛不已的样子。
钟庆然名下的涝田已经开工,钟家那边也没有落后,不过人数就少了些。现在钟家人都忙着卖红鳌虾赚钱,要是几个壮劳力一边挖土,还要一边走村串户做买卖,酷暑的日子,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一长可吃不消。
钟老爷子想着趁大家新鲜劲还没过去,先赚一笔银子,手里有钱底气足,之后再想做点什么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束手束脚。
看着年近半百的钟老爷子都下地干活,而自己却站在边上看着,钟庆然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为了不让围观众人将视线全集中到自己身上,他意识到这点后,就立刻带着弟妹们离开。
钟庆然想着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干点什么。他前世从小到大,最多就陪着爷爷种过一些药草,还只囫囵学了一些,种地可是半点都不会,更不用说,他见着田里的蚂蟥就犯恶心,虽说不怕,身体本能反应却没法纠正,每次他爷爷抓壮丁般拉着他炮制蚂蟥入药,就恨不得退避三分。
由此可知,让钟庆然踏踏实实当个农民伯伯,根本就行不通,那就只能提高家人的生活条件,多赚些银子请短工帮忙。
心中有了决断,钟庆然对赚钱的积极性空前高昂。现在他手头只有爷奶给的零花钱,什么事都做不了。不过他也不怎么担心,昨天只是试卖就赚了六百多文,别的村子或许后面生意越来越难做,河湾村应该不会,今天中午傍晚卖两次,赚的肯定比昨天多。
可惜这样赚钱的日子也就能维持个把月,每天几十上百斤的抓捕,河湾村红鳌虾将飞速减少,再加上村民尝试性的捕捉,能支撑这份销量的时间更短。
不过这样也好,数量少了,也就意味着到时候红鳌虾卖价会提升。就算价格最终无法提高到现代那样,红鳌虾批发价是普通鱼的好几倍,起码也能增加几成。当然,这不能和酒楼的卖价相提并论。
这是钟庆然最保守的估算,要是生姜这味佐料被人认出,那卖红鳌虾成品还不如直接卖食材给酒楼来的赚钱。顾客群不同,造成卖价极为悬殊,在农村只能贱卖,提价估计就没几人愿意买账,毕竟富裕人群大多看不上,穷人又买不起,瞧着也挺尴尬。
虾塘建设各种注意事项,钟庆然昨天就已经跟他爷爷和钟庆书钟庆竹三人说过,他现在离开倒是一身轻松。
几个月下来,钟庆然也算了解,想要在大周朝过上舒心的日子,没点权力还真不行。他自己对做官不感兴趣,况且他就是想当还未必当的了。科举好比过五关斩六将,那难度不是一般的高,以他在现代念美院的那点底子,让他考科举,拉倒吧。
钟庆然身体还是个半大少年,却有着成年人的思维,要他再像个稚子般沉下心来学诗词歌赋,经论要义,这学习速度未必有土生土长的孩子快,他这个伪少年就不跟他们争这个名额。那想要达成他的目标,就只能将目光放到家人和朋友身上。
跟钟庆然关系亲近的兄弟只有五弟钟庆涵和六堂弟钟庆成两个,六堂弟还小,教着玩罢了,钟庆涵现在这个年纪开蒙倒是可以。不过这一切都只是钟庆然的单方面意愿,要是两人不愿意,他还能强迫不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懂,他自己都不想走科举这条万千学子都跨不过去的独木桥,没道理硬逼着人走。
至于钟庆书和钟庆竹,哈哈,那可都是跟前身差不多的主,别的路或许可行,走文官这条道完全行不通。至于是否还有其他擅长的地方,目前还看不出,只能让时间来检验。
除此之外,钟家倒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小叔钟正信。可惜钟庆然没怎么接触,不好判断,只能先放一旁。
“三哥,听,这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像娘啊,不会又跟人吵起来了吧?”钟庆涵小手拽着钟庆然的衣摆,神情有些纠结。
钟庆然了然,他在养伤期间,足不出户,都听到过他娘扯高嗓门跟人对骂,这次隔着一条巷子再次听到,实在不足为奇。
钟庆然原本没打算去街市,现在他倒是有些好奇,一个没忍住,拐弯朝热闹不已的街市走去。
现在也就半上午,还不到午饭时间,明氏也是刚到。谁想她一到那,就看到了让她十分窝火的事情,就在钟家昨天租下的铺位旁,也摆了个摊子,好巧不巧卖的便是小螺。这也就罢了,更为过分的是,那妇人将价格降了一文。这要还能忍,那就不是明氏,三言两语间就同人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