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抬起头,不偏不倚正好瞧见师乔婷计谋得逞时露出的得意之色,她眼中露出的狠戾让师乔煌心中明白,师乔婷只怕不会让她好过。
皇后闻言忙道:“不可!此二人在吾身边寸步不离,怎会危害于吾!惠妃不要错抓了好人。”
惠妃勾唇一笑,“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身边亲近之人,越有可能陷人与不义之地,错不错抓的,妾身审完才知,皇后殿下若再多加阻拦,恐怕,妾身就无法禀命陛下了。”
皇后眼中怒气已然蕴满,似要喷薄而出,“你威胁我?”
惠妃装作惊恐之色,忙躬身行礼,“殿下息怒!妾身只是尊崇陛下的旨意,并非有意惹怒殿下,妾身着实不知,陛下对殿下的关心爱护竟会让殿下如此生气。”
皇后闻言气结,一时无话应对,胸口微微浮起,恨不能持剑将惠妃当场斩杀。
惠妃的意图她再清楚不过,她带走苏锦、师乔煌等她身边亲近之人,说是审问,还不知会使什么段数折磨她们,逼她们就范为自己所用,尤其苏锦,更是可能被她折磨至死。
皇后心中又气又急,只知道断不能让苏锦和师乔煌跟她走,她不忍心两人收到任何折磨伤害。
惠妃眸中一冷,朝苏锦和师乔煌道:“做奴婢的,应当为自己的主子分忧,而非陷主子于不义的境地。”
苏锦和师乔煌相视一眼,彼此心中都已决定,两人朝皇后福了福身子道:“殿下,奴婢去去就回。”
皇后忙道不可,惠妃懒得再与之啰嗦,直接对身后的宫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将人带走。”
喜鹊和师乔婷勾起唇角,福了福身子领命,带着几名內监,面带阴诡之色往苏锦与师乔煌两人身边走去。
皇后心中惶急,一时想不出对策,欲不管不顾先将两人留下再说,若真被定个抗旨不准的罪名,她也愿意承受。
几名內监上前就要将苏锦和师乔煌捉住,皇后气愤难当就要命人阻拦,眼见场面快要失控,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內监的通报:“太子殿下求见!”
皇后心下一喜,忙道:“快快让逸儿进来!”
惠妃双眸一缩,暗道不妙:贺靖逸不是去行宫了吗?!他是何时回了宫?!我竟一点消息都未收到!
她还未想透,便瞧见贺靖逸已经走进了长乐宫,他身后跟着两名千狼卫侍卫,手中噙着一披头撒发、哆哆嗦嗦的女子。
惠妃瞧着那女子,心中突的一慌,暗道大事不妙。
第五十二章
早朝之后,师玉卿被贺靖逸缠着非要让他把自己送去议政殿,再让师玉卿坐他的轿辇去长乐宫。
师玉卿好笑的摇摇头,只能依了他,他虽有自己的轿辇和华盖,但几乎没有派上过用场,每次出宫,若非贺靖逸早先出去用了轿辇,他几乎都是与贺靖逸同乘一座轿辇,他去哪里,贺靖逸便先将他送去哪里,再回头来接他。
今日因着皇帝召见的急,便先将贺靖逸送去议政殿,贺靖逸下轿辇之前拉着师玉卿亲吻了半晌,直到允东海催了三次才放开他。
师玉卿虽是恼他不分场合的亲昵,但到底心中甜蜜,一路上嘴角都噙着笑意。
他轿旁伺候的陆福瞧着两人恩爱也是高兴,走至交叉的路口,陆福刚要开口提醒抬轿的内监经过拐角处小心些,便瞧见一身穿女官制服的女子突然垂头走了过来。
她从拐角处来得突然,陆福恐轿夫不注意惊了师玉卿,忙让轿夫停下,指着那女子道:“太子妃在此还不速速退开!”
那女子微微抬起头,陆福仔细辨认了一番,隐约记得是一月多前来找过师玉卿,自称是他姐姐的韶国郡公庶女师乔婷。
陆福当时瞧着她嚣张跋扈的样子心底冷笑,太子妃的姐姐?太子妃只有一个姐姐,就是师乔煌,她一个姨娘生的,算哪门子姐姐。
他心底如此想,到底是因为他们素日来瞧不起师乔婷为人的缘故。
师乔婷一改往日目中无人的跋扈模样,毕恭毕敬的走到师玉卿的轿辇前给他福身行礼,“拜见太子妃殿下,给太子妃请安。”
纱帘内的师玉卿一愣,听见这有些熟悉的声音便道:“陆福,轿外是何人?”
陆福忙应道:“是惠妃娘子身边的掌事女官,师乔婷。”
此时师乔婷垂着头神色恭敬,可她是惠妃身边的人,平时为人又遭人诟病,陆福斜目冷瞧提防她耍什么花样。
师乔婷心中确实揣着阴谋,但她这反常的行为却不是为此,自从被贺靖逸惩治之后,师乔婷在床上躺了足足一月方才养好,见识到了贺靖逸的手段,让她从此对他绝了念想,尤其是喜鹊之事,她曾无意听惠妃提及,就是贺靖逸所杀,而杀她的原因是因为她意图下毒毒死师玉卿。
师玉卿得贺靖逸宠爱至此,她心底是又气又妒,丝帕都扯烂了好几副,但到底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想到家族内姨娘被孟老太君压着出不了头,师宏勇还被禁闭无法出府,自己在宫里已是和师乔煌撕破脸的,思来想去自己能依靠的只有惠妃。
“你找我何事?”
师乔婷听见师玉卿的话心中一喜,忙道:“奴婢在宫中许久,却未曾好好关心过太子妃,作为姐姐着实愧疚,特此前来只是想与太子妃一叙,聊表心意。”
师玉卿闻言不语,师乔婷小心的抬眸瞧见纱帐内坐着一动不动的身影,心底微微紧张。
上次没办妥惠妃交代的事,还在司正司被打的晕厥过去,臀部也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才逃过惠妃的责难,这次她痊愈之后,惠妃立即提起要她再去办妥此事,今日若无法将师玉卿引去,日后她在和合宫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她等了片刻,见他还未应答,心中又气又急,想着师玉卿在家时,时常被自己呛声也不说话,装得一副乖顺的样子,让孟老太君心疼,如今在宫中深得太子宠爱,竟如此傲慢起来。
师乔婷此人,用师乔煌的话说就是个混脑壳,被师道然宠得时常拎不清主次尊卑,若非孟老太君、韶国郡公夫人及师乔煌、师玉卿都是一心只想家宅平安和睦之人,依师乔婷在府中的做派,只怕早被赶出韶国郡公府无数次。
“多谢姑姑关心,我在宫中一切安好,姑姑也请照顾好自己。”
师乔婷听见师玉卿开口才松了口气,忙又道:“玉卿如今连二姐亦不愿意称呼,是气我做了惠妃娘子的女官吗?”
师玉卿一愣,他素来知道师乔婷做人做事糊涂,却不料她进了宫依旧这般,她此话显然是指明师玉卿不喜惠妃连带家族的姐姐也不认。可他并非因惠妃才不愿认她,在府中时她只道是师乔婷不喜他与师乔煌,并没对他们做出什么出位之事,遂还是称呼她一声“二姐”。
可前些日子他从珠桐与秋芝的口中才得知师乔婷处处与师乔煌作对,那日在长乐宫,惠妃意图带走师乔煌时,她也在场却未劝过半句,反而句句挑唆一点不顾念姐妹一场。
师玉卿想起那日之事就后怕,听珠桐说,若非太子及时赶到,师乔煌真被带去了和合宫,以惠妃的手段只怕无法轻易活着走出来。
皇后与他就是再气再恼,也是无法真正将惠妃如何,不为别的,为的是她背后手握重兵的家族。
师玉卿叹了口气,也不知她是故意还是无意,与她素来交集甚少也摸不清她的秉性,只得道:“姑姑做了惠妃的女官是姑姑的福气,还望好好珍惜,我今日还要去母后殿中请安,恐耽搁了时辰,就不与姑姑详谈了。”
师乔婷一急,忙阻拦,“奴婢不会耽误太子妃太长时间,只是甚为想念想与太子妃一叙,只去御花园中走走便可。”
师玉卿听出她话中的急促,顿时心中起疑:她为何非要见我一面?我与她并无交集,可是她在惠妃宫中受了什么苦楚,找我帮忙?
师玉卿想到此也是心底一软,顿了顿道:“姑姑的心意我明白,但去给母后请安之事无法耽搁,还请姑姑见谅。”
师乔婷心中焦急,眼珠一转,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用微微哽咽的声音道:“奴婢只是想见见家人一面,太子妃当真如此绝情吗?”
师玉卿最是听不得女子的哭声,想到她进宫许久无法见到家人肯定甚为想念,今日只怕是为此事来,便道:“若你想念家人,可与惠妃请示回府一趟。”
师乔婷哭哭啼啼道:“太子妃是主子哪里知道奴婢的辛酸,我见不着父亲与姨娘,只想见太子妃一面聊表思念,还请太子妃应允。”
师玉卿叹了口气,心底一软方要开口,忽又想到师乔煌与珠桐、秋芷的叮嘱,想了想便道:“乔煌姐姐也在宫内,你若真心想念,可时常去姐姐那走动。”
师玉卿继承了母亲的乖顺和单纯,也继承了父亲不善看清人的善恶、耳根软的毛病,但他有一点与父母不同,他并非傻到谁都轻易相信,只信任自己真正挂在心上之人,比如贺靖逸,比如孟老太君、师乔煌和韶国郡公夫人,他有自己的判断,而且十分执拗的相信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