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皇后吩咐了手下的女官和内监找地方躲了去,自己带着苏锦和师乔煌打开书阁的机关进了密室内躲藏起来。
密室黑暗且幽长,只有师乔煌手里微弱的烛光羸弱的撑起一丝光亮,反衬的幽深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将要扑将而来。
皇后最是怕黑,背脊发寒,颤着心瓣在苏锦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向前走了几步。
“殿下,您先在这里等会,我去把油灯点上。”
师乔煌的话让皇后恍然发现密室内还有几盏油灯,稍稍安了心,“乔煌小心,你可看得见。”
“殿下放心,乔煌能瞧见一些。”师乔煌说罢,用带在身上的火石点燃了室内墙上钉着的灯架上的油灯。
随着她点完最后一盏壁灯,室内登时亮堂了起来,众人走过走廊,绕道密室深处瞧了眼四周陈设,里面放着一张床还有一些纸笔和锈迹斑斑的铁箱。
皇后早前发现了此处之后让苏锦查过,这里似乎是谁避难之所,原先还摆放着不少发了霉的粮食,苏锦都清理出去了,只留下这些不欲让人发现,也就没有搬动的重物。
师乔煌上前拍了拍布满灰尘的床榻,腾挪出一处干净地方,将自己的绣帕平铺在床榻上,苏锦扶着皇后在她的绣帕上坐了下来。
皇后担心成英宗的安危忧心忡忡的攥着手里绣着龙凤呈祥的明黄锦帕,不时朝走廊那望去两眼,翘首楚盼着贺明峰的身影,瞧见他才能知道成英宗此时的安危。
“殿下,你不用担心,二皇子武艺很好,定能通知到陛下。”苏锦温柔耐心的劝慰着皇后。
师乔煌见了也想宽慰她两句,但她猛地一抬头,神色凝重的盯着密室的墙瞧了起来。
皇后见她神色有异,忙道,“乔煌,你怎么了?”
师乔煌耳朵微动,凝神边听边小声道,“有大批人往长乐宫来了。”
皇后惊得登时站了起来,苏锦忙扶好她,以防她身子不稳脚下绊倒。
师乔煌上前贴着墙壁细细听了听,墙外隔着几道殿门外传来许多急促却杂乱的脚步声,而后伴随着一些打砸声,这些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师乔煌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直到这些声音响到连皇后与苏锦都听的一清二楚,皇后大失惊色听见墙那边惠妃的尖叫和碰撞打杂的声音,显现失口叫了出来,被反应敏捷的苏锦捂住了嘴唇。
苏锦蹙着双眉对她摇摇头,皇后慌忙点了点头,苏锦见她会意便放开了她的唇,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双手支撑她躲过这场惊慌。
皇后又惊又怕眼底微红的看着苏锦,凝神屏息的捂住自己的鼻息,生怕露出一丝动静反将三人都陷入危险之中。
师乔煌凝神听着墙外的动静,只听那边惠妃尖利着嗓子,狠厉道,“元玉华!你给我滚出来!这长乐宫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都找不到!”
半晌又听见杜鹃叹气道,“娘子,这长乐宫一个人都没有,怕是早得了消息跑了吧。”
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半晌没听见惠妃的声音,而后才听见她道,“昨夜还在这,就算今早就得了消息,又能跑得了多远,留下些人继续给我搜!其余人跟我去寿康宫!”
又听得一声整齐响亮的应答,部分脚步渐渐走远离开了长乐宫,其他一小部分仍在长乐宫内徘徊。
皇后与苏锦见声音越来越远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没有被发现。
师乔煌朝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仍旧听着墙外的动静,皇后与苏锦会意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师乔煌才垂下细密的睫毛,长舒了口气,从墙边直起身子,走到皇后身边道,“殿下放心,人都走光了。”
皇后和苏锦这才松了口气,皇后适才神经太过紧张,一送了气,竟觉得万分疲累,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幸得师乔煌与苏锦扶着才无事,两人伺候皇后坐下休息。
皇后长叹一声,摇头道,“造孽啊,这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女人。”
她方才被吓得不轻,此时忍不住用锦帕擦拭了湿润的眼角,当年成英宗平三王之乱时她都未曾如此惊慌过,只因再如何,当时身边还有成英宗相伴。
今日她身边只有苏锦与师乔煌两人,经历了如此一场动乱竟让她身心疲惫不堪。
或许是年纪大了,或许是身子一直倦怠的问题,她最近总觉得情绪起伏异常,一向坚强的她此时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苏锦一怔忙细心劝慰,师乔煌在皇后身边伺候的有些日子了,此时也察觉到了皇后的异常,因她近日与先前的状态并无任何不妥之处,皇后又嫌麻烦,有一段时间没有让太医来诊过脉,而且她除了多了些倦怠也吃食各方面也并无不妥,苏锦和师乔煌只当她担心贺景逸与师玉卿伤神才心神疲惫,并未在意。
如今师乔煌也觉得疑惑起来,皇后素来不是这么脆弱的人,今日之事虽凶险,但依她的性子也不可能惊慌至此。
师乔煌左右一寻思,蹲下身朝皇后道,“殿下,奴婢失礼了。”
皇后正拭泪,闻言不解的凝眸看她,见她手指捏起自己的一只手腕,替她诊起了脉搏。
苏锦见状也察觉到了异常,忧心的盯着师乔煌,不一会儿,师乔煌眼瞳瞪大,轻柔放下皇后的手腕,眼底露出不敢置信又露出了喜意。
苏锦见她只是盯着皇后,急的忙道,“皇后的身子如何?”
师乔煌动了动嘴唇,惊喜的笑道,“殿下有喜了。”
第六十九章
贺靖逸对突然出现在周围的北方门主玄武和北方三宿有些不解,四维门听从他的指派分别执行着不同的任务:
南方七宿贴身保护师玉卿,西方七宿负责紧盯朝中大臣,东方七宿三人负责保护皇后盯紧惠妃,另四人贴身在他左右随时听命帮他处理紧急事务,而北方七宿早已派出去调查三王残部,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玄武神色凝重拱手道:“殿下,我们追查三王多年,陈王、齐王一脉寻不到一丝痕迹,近日才查到当年跟随霂王的一名叫汪有钿的马夫居住在漳州城内。”
贺靖逸眸色变冷,“霂王的马夫?那霂王呢?”
“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玄武惭愧道:“不过汪有钿如今改行做了菜商,原给漳州城内各家府邸送菜,其中就包括几家告老还乡的老臣府邸和江南道福建观察史的府邸,如今叛军占据观察史府中,将赵如意软禁起来,汪有钿依旧每日给叛军府邸送菜。”
“那汪有钿与霂王昔日情分如何?”贺靖逸问道。
“根据我们的调查,汪有钿在霂王手下多年也只是个马夫,被他用鞭抽过几回,但据说汪有钿本人话不多,对霂王从未有所抱怨,但也不故意亲近霂王,两人似乎只是普通的主仆一般。”
贺靖逸点点头,霂王其人稍稍打听一番也可知道他当年是如何的阴晴不定,性情怪癖,心情好时被人打骂都是笑脸迎迎,若心情不好便会睚眦必较,一条软鞭除了进宫从不离手,不知何时便会抽人泄气,为此被圣尊皇太子斥过几回,虽有所收敛,但心底却对皇太子记恨不已。
“你缘何怀疑上他的?”贺靖逸知道,若非有所重要线索,玄武断不会出现在此。
果不其然,玄武点头道:“汪有钿的菜不光送给叛军,还曾送往大皇子的军队,大皇子军队驻扎在城外,数攻城门不下,城中门禁森严,并不许人随意进出漳州城,臣见他给大皇子送菜留了心眼,可跟了他几日,又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师玉卿好奇道:“既然城门禁闭守卫森严,那他是如何出城的?”
玄武道:“漳州城内土地有限,许多菜田种植在城外,城外的一座琳移山上奇珍异草诸多,又时常出没山猪野鸡等,虽然两军交战局势紧张,叛军及城中百姓仍需要蔬菜草药等必要供给,遂对于菜商、药商、猎户等仍会挑一两个时候开放,那汪有钿便趁此给军队送菜,而他送菜的原因则是因他对大成忠心耿耿,一家老小都在城中无法逃脱,遂只能为军队送送补寄敬敬心意。”
“不合理。”师玉卿沉吟道:“如此紧张的局势下,居然能让一个菜商给敌军送菜却无所察觉,若非是这叛军防御之心太弱,首领太过糊涂,便是有什么猫腻。”
玄武忙道:“臣也是如此想的,但臣又未查到任何不妥之处,只能暗中盯紧大皇子与汪有钿以防他们有所行动。”
贺靖逸眼神微沉,沉默半晌不语,师玉卿瞧见柔声道:“靖逸,你在想什么?”
贺靖逸听见他问回过神来,将手轻柔的搭在他的肩头,沉吟道:“汪有钿可以直接接触叛军与贺明成的军队,又是霂王旧臣,此人与三方都有关系,似乎可通过此人将这三方连接在一起。”
师玉卿一惊,道,“若真如此,那恐怕真会如我们所猜测,大皇子只怕就要被人利用了。”
“那便是最让人担心的。”贺靖逸道:“玄武,你依旧盯好汪有钿,我今夜去贺明成那探一探究竟,查查看他究竟与何人有所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