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军往北奔逃两三个时辰,到了酉时,夕阳如火,将急速奔走的军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
此时夏军已抵达红岭的山道口,这里可算是溯北的一道分界线,往北虽不算夏国地界,却比南边的溯北安全多了。不过翁岩嶙并没让军队就此歇停,在经过援军多次被劫后,这所谓的分界线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又往前数百里,眼见着要行出山道口了,可未等翁岩嶙松一口气,山道两边忽起一阵骚动,片刻就见数十名弓箭手持弓立于两旁。翁岩嶙来不及下令撤退或是回防,两边的弓箭手整齐划一地迅速拉弓、放手。
“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翁岩嶙猛抽了口气,发现那硕大一片箭雨竟全是冲他而来的。
“保护将军!”不知谁提醒出声,就见原先还四散的将士齐齐往中间聚拢而去,紧挨着一个穿着号衣的普通兵士。
当然,这“普通”只是表象罢了,实际上这不过是翁岩嶙的变装罢了,这老头清楚知道自己的敌人有多少,不仅是镇北军的主帅,就是自己人里,怕也有一门心思想要恁死他的。
翁岩嶙想着靠这副装束直奔山海城,领了援军随后赶往雁鸣,但此刻面对络绎不绝的箭雨,这计划恐怕得延后了。
而就在众将士努力替他们将军抵挡箭雨的同时,站在另一山头上的人见此画面,忍不住哼了声,挑了眉冲身边的人说道:“看,这人可不就在中间么!”
沈奇被念了句也没回答,只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望着凌深,是谁说他们大当家的眼神不好来着,这隔了这么远,竟然还能找到那老不死的,这眼神儿可是杠杠的。
不过这话沈奇是不会说的,也不会问,眼下他们主要任务还是逮住这老头。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在寻思活捉这老头了,便是不能活捉,也定要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按照他们大当家的话说,这是他给当家的礼物……嗯,结婚礼物。
虽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沈奇觉得有些事他没必要弄清楚,只需按着他们大当家的吩咐办事就可以了。
好比说大当家的有交代,等这场仗一结束,他们就埋伏在镇北军回朝的路上,途中就把他们当家的给抢了,就跟当年他们把他掳回去当压寨夫人一样,只不过这次轮到当家的罢了。再比如说这之后山寨里的大小事儿都得听大当家的,因为之前当家的已经把山寨送他了,这事儿先生也已经通知底下的人了,大伙儿都早早接受了这件事儿……
沈奇不知道当家的知道这事后会是什么表情,不过他能想象当他带人去抢人的时候,他们当家的绝壁会想砍了他们的。
想到此,沈奇不禁哆嗦了下,赶紧收起外放的思绪,凝神往下看去。
就在他方才走神那会儿,底下的战场又有了新的变化,在经过箭雨的洗礼下,剩下三分之二的将士形成包围圈,保护翁岩嶙缓慢向北企图逃出这条山道。只是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逃脱,好不容易等到这机会,自然要将老本赚回来,才不负他们埋伏近半月的辛苦。
一想到可以好好打他们个落花流水,沈奇有些跃跃欲试,盯着下方的双眼跟放光似的。凌深察觉到他那兴奋劲儿,侧眸瞥了他一眼,而后也挺善解人意地拿出信号弹,朝天放了一发。
信号弹一旦出现,表示围剿计划开始,他们所有人会一涌而上,活捉或杀死翁岩嶙。总之他们的最终和最初目的都只是那老头,其他人死不死、逃不逃,跟他们关系实在不大。
待信号弹升天,夏军这才清楚这是中了埋伏。只是他们此次疲惫不堪,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冲上来了。
☆、第九十九章
四面八方皆有人涌过来,待夏军看到对面人马的装束,没差吓得丢了手中武器。这冲上来的人个个带着鬼面,且极是恐怖,若非现在还天亮,准能吓死一票人。
翁岩嶙见了那些面具,第一时间想起援军遭劫这件事儿,想来便是这群喜欢装神弄鬼的山贼干得了。
眼见这群山贼围剿过来,翁岩嶙迅速集合剩下的将士,组成临时方阵,又采取一点突围,企图冲出包围圈。只是眨眼功夫,就见中军营将士开始突围,但显然与他们对战的青峰寨众人也非省油的灯。
作为这次会战的指挥人,凌深虽未打过仗,耳濡目染下却也知晓眼下该采取什么战略,而青峰寨众人也都是围猎的好手,凭着一股锐气硬生生冲散方阵,左右开弓,分散绞杀。
中军营将士在经过之前的逃窜后,本就疲惫不堪,又经历方才那阵箭雨,更是力不从心,此时被冲散了阵势,一时乱了阵脚,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没一会儿,这支往日里战力超群的军队就被人制服了,除了几个逃走的士兵,剩下的不是被杀,就是被山贼捆着丢在一边,其中翁岩嶙更是被五花大绑地丢弃在众人面前。
这位老将军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侮辱,一双愤怒的眼睛望着眼前这群山贼,恨不得将人都碎尸万段了。只是说来也奇,在被抓了以后,他既没有求饶,也没有放狠话,只说道:“既然老夫已被你们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话说得颇为硬气,像是随时准备赴死丝毫不会有怨言似的。
凌深站在对面,瞅了这老头两眼,冷不丁就笑出声来了。
翁岩嶙眉眼一竖,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口不对心,都这时候了,竟然还给我耍心机,以为你这么说了,我会放过你还是……轻饶你?”因为隔了一层木面具,凌深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带上了点回音,但这并不影响他语气中所带的嘲讽。
翁岩嶙嘴角一僵,然他面色依旧如常,叹了口气道:“老夫只是认命罢了。”
“认不认命倒也其次,左右你都被我抓了。”凌深一耸肩,扬手冲身后的人比了比手势,下一刻,就见两人大步走至翁岩嶙身侧,弯腰将人提了起来。
肩膀被人用力抓着,翁岩嶙眉头一皱:“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似是觉得好笑,凌深轻笑一声,抬手压了压脸上的面具,“翁将军这是脑子被磕了么?我们的目的既已达成,此刻自然是该撤退了,难不成还等你的手下来救你不成?”
听到“手下”二字,翁岩嶙面上又是一僵。
凌深敏锐地捕捉到这点,倏地冲他眨了眨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含笑意道:“哦,对了,忘了翁老将军都快成弃子了,哪里还有援军的说。”
这话真是戳人心窝,翁岩嶙本是僵硬的面容迅速变得惨白一片。片刻,这老头终于卸下淡定的伪装,惨然一笑:“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抓老夫回去?”
在国内传来九皇子登基的那一刻,他就满盘皆输了,甚至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此时此刻,翁岩嶙已不是南境军的统帅,更非一朝元老,他只是个败军之将,更甚至是被敌军所囚的一个俘虏。
见对面那老头郁郁不得志地低垂着脑袋,凌深却不以为意,冷哼一声:“这个么,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也该是你赎罪的时候了。”
翁岩嶙倒是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理由,愣了下,却忽得又笑了:“老夫道是什么,原是为了这个,既上战场,便豁了命了,他们技不如人,死了又干老夫何事?”
“对啊,便是这个道理,你被我抓了,是你技不如人,你自然该听我的。”凌深从来无赖惯了,不要脸地比了比自己,盛气凌人地宣布,“所以现在,我说了算。”
说完,凌深不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让人用布条遮了他的眼睛,又堵了他的嘴,随即丢到一边的马车上。这人心眼最多了,自然要做好最佳防范,凌深懒得想法子,就只好采用最原始最古老的押送方法了。
解决了重头戏,剩下的就都是小喽啰了,凌深大手一挥,下令全拖着去镇北驻地。
沈奇听他们大当家的这么提了,便知道这任务非他莫属了,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凌深派他送俘虏去镇北驻地交给他们当家的,顺便替他送一封信,至于他自己,收拾收拾这残局,便打算带人回去了。
是夜,沈奇带着人马摸黑上路,恰巧错过了从雁鸣送来的一封信件。
这信件是前两日快马加鞭从雁鸣送出的,正好落后翁岩嶙的圣旨一步交到凌深手上。
凌深知道这信是九皇子给他的,不,确切说是给他家那位的,倒是没犹豫,直接拆了信件看了起来。信上内容不多,无外乎这人已成功控制了五公主及其党羽军队,目前雁鸣已被他占领,朝廷也已由他掌控,内忧已除,不日会向南梁朝廷议和。
这信上的内容虚虚实实,凌深猜着除了最后那项议和,怕是没几件事儿是不参水分的,不过这并不关他的事,他只需要将这信交给他家那位就可以了。
不过沈奇已经走了,若是随便派个人去,凌深委实又不放心。毕竟眼下溯北除了山贼猖獗以外,还有一类人让凌深放心不下的,便是翁岩嶙所率领的南境军的逃兵,别看他们都逃了,但保不准汇聚到一块,准备来个绝地大反攻。这信若是到了他们手上,不说夏国会不会因此换了天,便是南梁这边也不能消停,若再一次扣个里通外敌的帽子在于狁头上,那可就麻烦了。
相似小说推荐
-
重生之大周右相 (玄衣尽染) 晋江2016-3-7完结临淄王大公子,周赫贤,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辅佐王弟登上大周王位,最后却死在自家王弟的逼迫之下...
-
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凉蝉) 2016-02-06完结唐鸥娶亲两次,沈光明搅和两次。唐鸥要娶第三次的时候,新娘子又跟着沈光明跑了。唐鸥:“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