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这院子里极是安静,就是站在墙头的鸟儿仿佛也感受到底下那诡异的气氛,一声不响地这么蹲着望着下方。
没一会儿,齐九挥手让挡在自己身前的人退下,这边人一动,墙头的鸟儿“哗啦”一下飞走了。
齐九抬头瞧了眼,视线收回,又扫过姬裴轩和于狁:“若你真是于狁于将军,那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次来上京却有要事,本意也是找你以及……皇上的。”
说到皇上的时候,齐九特意朝姬裴轩行了一礼,虽不隆重,谨表敬意罢了。
姬裴轩也没惊讶,早在知道他是夏国九皇子时,他便知道这人已猜到他身份了。不过他并没有表示什么,就是连点头都吝啬给予,只是颇为冷淡地看着那九皇子:“既如此,那九皇子不遑说说你来此的目的吧。”
姬裴轩说完,也不等那些人的反应,转身往院子内走去。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有事就过来说吧。
“我们也跟去?”凌深凑到于狁耳边低语。
于狁没道理不参与,便再一次拽起凌深的手腕跟了过去。
齐九落在最后面,他本该追上去的,只是视线却忍不住一直瞟向前面那两人相连的地方,只觉得抓着凌深的那只手碍眼极了,令他有种上去扯开两人的冲动。
“主子?”旁边的小厮见齐九不动,催促道。
齐九侧头看了他一眼:“走吧。”
镇北侯府至今已被查封四年,这院子自然也已荒废了整整四年,照理来说该是杂草纵生,遍地蛛网的,然而越往里,景致越发干净整洁,仿佛这四年的时间流逝并没能在这片无人打理的院子里头留下丝毫痕迹。
凌深走在于狁边上,瞧着这院子里的物事,不肖想也知道这里的一切出自谁的手笔了。他挑了眉眼,偏头看了于狁一眼,见他满脸怀念,也知他重游故地,心有感触,本来到嘴的话也被他咽了回去。
不过凌深不说话,不代表跟在他们身后的九皇子一行也这么沉默。
齐九上前两步凑到凌深边上,笑着说道:“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阿深,这大概便是月神的旨意让我们在此相会。”
凌深冷哼:“不说跟着我来的么?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
“……这……”齐九摸摸鼻子,半天才挤出一丝笑来,“的确听说你来上京了,这话不假。”
“呵……”凌深还未开口,就觉察到自个的手腕被人扯了下,他偏头看向于狁:“怎么了?”
于狁也不说话,反而将他扯到自己的另一边,如此,他便理所当然地站到两人中间了。
凌深偏头瞧着于狁,又看了眼被他挡去了大部□□形的九皇子,心里自然明白他这是干嘛来着,轻笑了下,顺着他的心思也不再说话了。而九皇子发现又一次看不到自己心上人的身影,愣了下,就连脚步也一并停了下来,然后就这么略有所思地瞧着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继续走着的两人。
“主子?”身边的小厮略有些无奈地提醒他。
齐九拉回思绪,又一次侧头看向他:“你觉得这两人配不配?”
“主子是要听真话么?”那小厮一本正经地望着他。
“你这不是废话。”齐九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
那小厮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诚恳无比地回道:“配,比你配多了。你看他们的背影,站在一起多和谐啊。”
“你的意思,我真该放弃了?”齐九眯着眼睛,状似疑惑。
那小厮又是一笑:“的确该放弃了,不过我这么说主子你也不会放弃的,不是么?”
齐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果然,我还是该祈祷他们早日和离。”
那小厮听后嘴角一抽,当下翻了个白眼。
齐九也不理他,见所有人都到了前边的一处凉亭,便迈出步子跟了上去。
这院子的凉亭就跟这院子一样,虽被打理地挺干净的,到底也有些年了,红漆暗淡,就是画于廊上的壁画也有些磨损,有些地方甚至看不出原先的图案了。
于狁和凌深到凉亭的时候,姬裴轩身边的那侍卫已一并将旁边的两只石凳弹去了灰尘。两人入座后,就听姬裴轩突然说道:“都四年了,这院子还和以前一样……”
“陛下。”于狁打断他。
姬裴轩瞧了他一眼,他视线落在于狁身上时,总像是含着化不开的愁思,然而此刻听他这么一喊自己,眸光一闪,竟是带着几分自嘲一般。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他笑了笑,道:“也是,还是说说正事吧。”
正说着,齐九带着人也进了凉亭。
等人坐下了,几人也没有所谓的寒暄,而是直奔主题,说起了某人来此的目的。
一如于狁所猜测的,九皇子到这个被查封的院子来,的确是因这里离天牢比较近。又因这里早已被废弃,原以为是不会有人来的,结果一进来竟然就遇到了在这里闲逛的姬裴轩,更没想到的是,这院子的原主人竟后脚带着凌深进来了。
当然,九皇子也并非全是为了屠戈而来,毕竟再怎么一个得力的下属,也犯不着一个皇子亲自来救。他来此,正如他自己说的,他主要是为了来找于狁和南梁的皇帝的。
☆、第八十七章 达成协议
凌深早在齐九开始说事的时候就离开了,一方面觉得这国政方面的事儿还挺严肃的,他这么一个外人听着,就是那些人不介意,他也总觉得膈应着;另一方面么,他也的确没兴趣,万一真有什么事儿是他需要知道的,他们那位当家的事后也会与他说的,这点凌深还是确信的。
凌深倒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齐九身边的小厮见他一个人走了,便腆着脸,颇为狗腿地跟了上来,说是陪他一同看风景来着。凌深觉得这人挺有趣的,便也没阻止他。
两人出了凉亭便往西走,大约走了百来步,就见一游廊,廊内有月洞门,连接了这东西两个院子。穿过月洞门,对面是个小院落,南北各三间小屋子,但因这些年风吹雨淋又无人整修,屋瓦都显得暗沉了不少,底下的斗拱廊柱也都斑驳不堪,倒是庭中的花卉开得还是茂盛,一时和那屋子形成鲜明对比。
凌深也没去看这屋子里有什么,径直穿过这庭院往对面的月洞门走去,倒是紧跟着他的小厮,一边环顾一边啧啧叹气。
凌深听了片刻,在穿过那小庭院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别说得你来过一样。”
那小厮嘿嘿笑了下,挺坦白的回道:“凌少,你还别说,我可真来过,虽然没进府里,只在外面站了会。”
这倒稀罕了,凌深边走边问道:“你跟着你那位九皇子来的?”
“不是,是跟着世子来的。”那小厮笑眯眯的,生怕凌深不知道他口中的世子,还解释了一句,“你该见过的,世子说之前在汉陵关跟你有过一面之缘。”
“姓桂的那个啊。”凌深想了想,又问,“他与于狁关系很好?”
“大概吧,实际上我还真没见过于将军,那次也是随行,并没跟着进府。”说到这里,那小厮弯着眉眼,笑得贼贱贼贱的,“凌少,其实我主子真不错的,你看人追你都追到这敌国来了,再者等主子当了皇帝,你便、你便……”
这话说得也是顺口,只说到最后那小厮才发现这话说不下去了,只得默默闭上嘴巴,看边上的风景。
凌深一笑,挑着眉接话:“我便是皇后么?”
小厮嘿嘿笑了笑,却是没接话。因为他发现让个男的当皇后貌似不怎么可能来着,这毕竟男人是生不了娃的。
凌深侧眸瞧了他一眼,就他心里那些小心思,凌深自觉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懒得和他计较什么。
出来之前,凌深特意问了于狁,这宅子是不是哪里都能去。于狁的回答自然是随意,再说这宅子四年前就被抄了,眼下这里不过是个空壳罢了,倒也没什么忌讳。凌深自然乐得随意,不过于狁在那时候还偷偷在他掌心写了个“北”字,这是让他往北边去的意思啊。
凌深倒也不急着去后院,东拐西拐了好一会儿,竟是甩脱了那小厮。一个人站在一个小院子里,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抬头望了望天空,这才往北边的后院走去。
凌深素来方向感极好,就是这地方绕来绕去的照样没把他给绕晕了,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竟让他找到了地方。
说是找到其实他也不是特别确定,只是一踏进这院子,就直觉是于狁让他来得地方了。
凌深在这院子里走了一圈,倒是发现这院子和别处的不同了,别处院子除了庭院外,屋子里头都乱糟糟的,而且该上锁的也都锁着,唯独这院子里头的屋子都整整齐齐,仿佛还是原先那般模样,就是一些家常摆设都还在。
东厢是个书房,凌深一进去,一眼便看到书桌边上那大大的书架,上面规规整整地摆着好多书。凌深抽出几本翻了下,大多是兵书史记之类的,不难想象这院子的正主是谁了。也是闲着无事,等将西厢与正屋都看了看后,他便坐在那书房中的榻上休息翻书。
凉亭里,齐九与于狁、姬裴轩商量完事儿,就见自己那位小厮独自一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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