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宫宴,慕忠诚已然下定决心不让他去,一直打压他的聂萍与萧菁菁自然是帮衬的阻拦,但你们有张良计,可我过墙梯。
成衣铺子与聚福扩张的事情暂时定为年后。青森对慕樊华报过帐,显然聚福盈利颇多,只是慕樊华不喜欢这些账目扰得自己头疼,就连盈利多少也没记下。
聚福的名望越来越高,虽不及一些大的酒楼,可朝中不少官员还是乐于去那小酌一杯,顺便唠唠“家常”。聚福的下手增多了,但都是曼蝶的眼线,她希望她能掌握朝中动向,此女野心不小。
书房前的树现在已经光秃秃的,一点风也遮不住,琅在上边被冻得清涕直流,慕樊华便让他进房来睡。只不过慕樊华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有多抠门啊?这琅盖着的竟是一张薄薄的羊皮。
他瞧不过去,让青森给他买了一卷冬被。可后来突发奇想,从集市买来一张结实的大网,架在房梁之间,这两个杀神便可以在房梁上南柯一梦了。
满头的红色,门外的爆竹格外响。除夕之夜,鹿化告假回去和他的兄弟们痛饮,青森不必说的,只是琅也未告假。
慕樊华觉得很是稀奇,问他缘由,他只回了他三个字,都死了。
这种节对于慕樊华来说,毫无生趣可言,不过是府上的人聚在一齐,说些客气话,一屋子的人全都面合神离,算得上什么家?
正是大年初一,青森端来了刚离了绣娘手的华服。他做了两套,一套是红白相间的年衣,一套则是宫宴所着之华服。他是不怕这裁缝给他做不合身的,就算是不合身,自己柜子里还有好几件好看的。
青森替他穿戴齐全,年衣端庄,穿戴起来也着实繁琐,但大年自然是不能被别人落下话柄的。
慕樊华托着厚重的年衣步向大院,姿态严正,从容不惊。
“大哥哥?”他将疾步而过的慕樊辰叫住。
慕樊辰回过头看他一眼,便急匆匆的拉着他走,“贤王来访,也不知安得什么鬼胎。”
“贤王?”慕樊华整张脸都拧成一团。
慕樊辰也顾不上回答他,直接将他拽到前院。慕樊华与他看到贤王坐在客座上与慕忠诚谈天说笑,他们向二人行礼才坐下。
半月不见,这贤王倒是比以前精神多了,慕樊华心里冷笑。看看这红润的脸色,那双发亮的眼睛。
慕忠诚满面笑容的对着贤王介绍,“这是犬子,慕樊辰,这是远亲,前来投靠的侄儿慕樊华,樊华?”他对着慕樊华使了个眼色。
“草民见过贤王。”他起身,朝着李贤行了个端正异常的礼。
李贤低下头,抚摸着手中的玉石,笑得阴阳怪气的,道:“大将军,你久经沙场,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你怕是已经不熟悉了吧?”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靠近慕樊华,端详着慕樊华的脸,“你看看他,眉清目秀的,长着这么一双桃眼。你说父皇偏爱这桃眼的女子便罢了,将军你也喜欢这口?
怕是不是吧?
且看他举止得体,身着讲究,想来怎么可能是穷人家里出来的?将军瞒得住这满朝文武,却瞒不了久居宦海的我与陛下呀。”
李贤眉毛一挑,笑得让人心惊胆战。话说得如此有底气,人又目中无人,怕着全天下也就他一人了。
“既然贤王已经知道了,那敢问大年初一前来,可为何事?”慕忠诚阴着脸,大年初一这扫帚星竟来拜访,真是晦气。
李贤倒是没被慕忠诚这脸面吓到,从容的从袖中掏出两本折子,让下人端到慕忠诚的跟前。
“听闻将军对本王甚是不满,连上两本折子,更是煽动一些个墙头草想要给本王一刀,将军是觉得本王哪做的不合心意了?”
闻至此,慕忠诚黑着脸将那两本折子接过,自己上奏给陛下的折子,竟然被他暗中给拦下了,看来自己真是远离朝堂多年,对这宫中的动向竟完全不知。
慕忠诚苦笑两声,道:“王爷既已知道,何不早点告知于我?让我做这跳梁小丑,洋相出尽。”
“即便告诉你,你这等忠臣,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吧?”他招招手,身后的奴才将一个红色的锦盒呈给慕樊华,“前些日子本王不小心弄坏了慕二公子的禁步,最近浣月商人送了本王一个成色极好的禁步,今日便转送于你,算是给慕二公子赔罪了。”
慕樊华接过锦盒,也不急着打开,放在一旁,对又行一点头礼。慕忠诚在主位上气得面色通红,双手紧握成拳,始终说不出话来。
李贤看到如此,也不想再多说,这不过是给他个警醒。他饮了一口桌面上将要凉尽的茶,对着慕忠诚点个头,微微一笑,潇洒离去。
第四十章
“父亲?”慕樊辰看那贤王一走,便急着上前询问慕忠诚情况,就怕慕忠诚一口气咽不下给气出病来。
慕忠诚摆摆手,好半天才说道:“没事,为父这么一把年纪还能被他气晕不成......”
“那奏折......”
“看来这贤王不容小觑,能将为父的奏折拦下来,宫中的眼线也是不少。”他长叹一口气,“陛下皇位急需巩固,可偏偏......”他摇摇头,自己缓缓的出了房门。
慕樊华看着他的背影,问慕樊辰,“陛下怎么?”
“陛下将后位空悬,又喜欢玩乐于山水间,一个子嗣也没有,就算是满朝皆是同父亲一样的忠心大臣,怕也扶不起这不成器的阿斗罢了。”说完,他也摇摇头,迈出了了房门。
按照慕樊辰这么一说,看来自己也算是没站错边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惊胆战的,十分的虚。慕樊华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打开锦盒,这禁步确实成色不错,上边的月形玉,翠得如同青竹,这下边坠着的光泽异常的珠子......难不成是浣月盛产的鲛珠?不愧是个王爷,就算是个禁步也是华贵得折煞了他。
李贤这个人,从一开始,便是无利不往来,送这么华贵得禁步,肯定是有事吧?他将锦盒里的垫布抽出来,果然还有一张字条,他将锦盒盖上,疾步回到房中。
初七酉时,后门相见。
慕樊华将纸条放于烛火上一把烧掉,丢到铜盆里,若无其事。
青森用眼神询问他,房里毕竟还有另外一人,不便多说。慕樊华比了个嘴型,青森立马明白。
“啪——”小豆推门而入,惊醒了房梁上的琅,小豆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了些。
小豆扯着青森的衣服小声道:“森哥儿,我们去打鸟吧?”
青森向慕樊华投去询问的目光,慕樊华点点头。那一瞬,小豆将青森连拖带拉的带走了。
慕樊华看看锦盒中的禁步,用手细细的摩挲着。浣月,听闻那个国家很是崇拜月亮,前些年也是换了皇帝,叫什么纳兰连山来着,也就比大凉的皇帝早登基两年。
李宏,李贤,两兄弟争来争去,浣月就等着坐收渔翁了,可是这关他什么事呢?他在这大地不过一只蜉蝣。
真的到了宫宴那日,全家忙得团团转,为慕樊辰与慕忠诚忙里忙外,慕樊华看着很不是滋味。他穿着华服如同鬼魅游荡在路上,那些奴才忙得都看不见他似的,有些更是大胆直接叫他让路。
他走在路的一侧,孤单影只。想起那句诗,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他,连故人都没有,他一阵苦笑。
“哟,樊华?”萧菁菁看着他着华服一脸怅然,上前去。
“大娘何事?”
“今日怎么穿得如此华贵?”她的眼里尽是讥笑,看着慕樊华不语,她道:“啊呀,我都给忘了,本来你是要......”要赴宫宴的。
“父亲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这身华服......”慕樊华张开双臂四处打量,“大娘也觉得好看不是?人啊,这一辈子,若是连件惊艳众人的衣裳也没有,想来还不如死去了好。”他勾起嘴角,弯成月牙的双眼上下打量着萧菁菁那身大红大紫的俗气衣裳,缓缓离去。
人啊,总是要服老的,想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老了就看自己什么时候穿什么了。
他走到慕忠诚的房门前,看到下人进进出出,一身劲装的慕樊辰从里边走出,抬头与慕樊华两眼相撞。
“大哥哥。”慕樊华对他行了个礼,半披着的青丝顺着肩部滑落到身前。
慕樊辰为他将青丝拨向身后,笑道:“弟弟容貌,我见犹怜,着此装更有宋玉之美,为兄惭愧啊。”
慕樊华苦笑数声,“你别拿我打趣了,这华服也就穿着过瘾罢,穿得再好,长得再美,没人看又有什么用。”
“你且宽心,总是会有面见陛下的机会的。”慕樊辰拍拍他的肩膀。
他当然有面见陛下的机会,但绝对不会有旁人来分享他的荣耀,但是见了陛下能干什么呢?
慕樊华始终未进到书房,走到了门口又返回头去了后院。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倚在后门边上,双手环抱在胸前。
“应该酉时了吧。”青森回答。
李贤若是敢叫他在这等上一个时辰,哼,休要怪他翻脸无情。
天色越来越黑,太阳早就没了影,只留偌大的苍穹。慕樊华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困意涌来,使劲的撑着没睡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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