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们手起棍落,一下接一下,一棍接一棍,棍影重叠,棍棍劲道十足,棍棍都实打实的落在赫贤的身上,赫贤笑着,脸色泛白,一句也不喊,一句也不分辨,默默的忍着。
可是临淄王依旧觉得不够狠,看着仆人的动作大声说道:“你们给我狠狠的打,这种不顾他人性命的畜生,你们也忍的了么?!”
这棍起那棍落,没有丝毫的停歇,一棍比一棍快,一棍比一棍狠,赫贤咬着自己的唇,咬的鲜血四溢,赫贤捏着自己的手,死死忍住,赫贤身上汗水淋漓,赫贤的心里却在暗暗的庆幸。
庆幸打的不是奏歌,奏歌那么小,怎么受的住,庆幸父王并没有发现假仗中的可疑之处。
赫贤依旧不说话,尽管唇已经咬破了,神志也不大清楚了,他却依旧将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就像他春风得意的笑容。
:“王爷,云逸山庄的少庄主求见。”一个奴仆走了进来,立马跪下,不敢抬头看一眼大公子,说。
可是就是这么一句话,差点将赫贤心中的庆幸给灭了,赫贤停了忍不住全身发抖,仿佛秋日枝头上一片将落未落得树叶。
;“告诉他,我临淄王府正管理家事,不便见客。”临淄王咬着牙齿,恶狠狠的看着赫贤。
:“可是那人说,就是为了大公子的事而来。”奴仆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声音细如虫鸣。
:“呵,你居然还找了帮手!”临淄王听了更是生气,咳的也更是厉害,他死死的盯着赫贤,恨不得亲手去教训这个儿子。
一道丁香色的身影掠进临淄王府的大殿内,落地一个面容秀丽的男子,男子看着手上的折扇,逆光而立。
一时间负责刑罚的家奴们贪看住了,竟忘记了手上的动作。临淄王更不知来着何人,看着这个人。
男子优雅的跪在地上,将衣衫的下摆理好,看着大殿上的临淄王介绍自己:“在下宁飞扬,云逸山庄的少庄主,通报许久,王爷都没有要见我,在下就自己闯了进来,还望临淄王大人大量,不跟小辈一般见识。”
:“你也知道你是小辈,怎么就这样没规矩!”临淄王斜着眼看着宁飞扬,招了招手,让奴仆们下去。
在外人面前教训儿子,他临淄王,丢不起这样的脸面。
赫贤一时间得到解脱,趴在地上,疼的微微的抽冷气,现在他并不是十分明白宁飞扬来这里的目的,不敢轻易出言。
:“实在是情况紧急,飞扬才敢如此无礼。”宁飞扬拱起双手,毕恭毕敬的行礼。
;“你来到底为什么?”临淄王喝了一口凉茶,压住心中的火气,猛咳了几声,说道。
:“宫中发生的那一件事,并不是大公子所为,相反大公子有心护住临淄军队,只是有人从中作梗。”
赫贤听了,浑身僵住不动,心里猛的沉下去,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喊道:“你胡说,明明就是我为了邀功,你怎么能在这里造谣。”
宁飞扬看着趴在地上的赫贤,全身是伤,皮开肉赞,血迹斑斑,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他看着都觉得疼,宁飞扬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继续说道:“我造谣与否,王爷自能分辨,无须大公子在这里出言污蔑。”
临淄王听着,事情有了转机,临淄王府不用在背这个骂名,心里感到稍许的安慰,说道:“赫贤你别说话,少庄主说有人从中作梗,是谁,少庄主且说就是,我临淄王府绝不会放过他。”
宁飞扬含着笑站起来,正要出声,却看到赫贤咬着唇盯着自己,双眼哀求的看着自己。
宁飞扬吞了一口气,不去看赫贤,淡淡的说道:“府上的小公子前些日子去了皇城。”
; “你说奏歌,这可是扯谎,奏歌前些日子染了天花,生死尚不可知,更何况去皇城。”临淄王摇头否认。
:“可是我却见到了小公子,不仅仅是我,还有谭醉也见到了小公子。还有皇城飞扬府上的看门的管家也见到了小公子。”
:“宁飞扬,你住嘴,你休得污蔑我弟弟!”赫贤拼的最后一口气大声吼出来,他要让宁飞扬明白,这个时候,有些事说不得,有些事,他们彼此知道就好。他没办法明着说,只能这样告诉他。
然这一句话吼出,动了全身的筋骨,连日的劳累心死,他最终是撑不住昏了过去。
临淄王让人将赫贤抬到了房中,让人调养,看着宁飞扬说:“刚刚赫贤说了,你是污蔑奏歌。”
:“污蔑与否,王爷一问便知,更何况,小公子染天花,王爷可曾见过小公子?”
临淄王将手放在扶手上,死死的捏住扶手,捏的他手上的关节泛白。
宁飞扬摇着扇子看着临淄王,等着临淄王的决定。
:“王妃,你去叫奏歌过来,说父王有事问他,叫他不要怕。”临淄王最终下了决心,可是他的心底依旧不认为,他的小儿子,刚刚生了大病的小儿子是让那数千人死在皇城的罪魁祸首。他要让奏歌出来给宁飞扬看一看,是宁飞扬认错了人,污蔑他的小儿子。
☆、质问
宁飞扬抱着酒葫芦喝着酒,一口一口浅浅的抿着,酒虽说是好酒,但是对于他们谢园坊十二年的冰窖梨花白来说还是差了许多。
可是他丝毫不嫌弃,还是一口一口的抿着,不为喝酒,只为思人。来的时候谭醉取下随身带着的酒葫芦递给他,告诉他,若是心里烦了,若是心里慌了,就喝一口酒,喝了酒就不烦了不慌了,因为这酒能让他想起自己。
他喝着酒,一时走了神,自己出来这么些时辰,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是不是又跑到哪家酒馆青—楼去喝酒调戏姑娘去了。
宁飞扬看着酒葫芦,无奈的笑了笑,想起了那个不羁的人是怎么样认真的对自己说这些话的样子,让自己宽宽心,别想些有的没的。
他又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如今,在这临淄王府的偌大的大殿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外人。
在别人的地界上,身为外人,有时这样的情形出现,即便自己有一身武艺,即便自己身为少庄主,但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心底大抵还是不安的多。
正在宁飞扬胡思乱想的时候,奏歌迈着步子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玄衣,目光清澈,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坦坦荡荡。
临淄王看着这样的儿子,光明磊落,更是确定是宁飞扬的污蔑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奏歌敢这样走进来,这事就一定不是他做的。
宁飞扬端正了坐姿,看着有些日子没见的少年。
:“奏歌的病可大好了?”临淄王问,不愿意直接问他那些事,怕惹得他烦闷。
:“回父王,奏歌没病。”奏歌回答的干脆彻底,也出乎意料。
:“什么,你没病,那少庄主说你去了皇城,可是真的?”临淄王心里一惊,顾不得其他,只想确定,宁飞扬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奏歌的回答简单明了,底气十足,仿佛他应当去皇城,并没有什么错。
:“那……那些将士们的死也跟你有关?” 临淄王的手微微的颤抖,今天的一切都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怎么会想的到。
:“是。”奏歌语不惊人死不休。
临淄王倒在椅子上,剧烈的咳嗽,全身的力气仿佛被奏歌的这一句是给抽尽,脸上没有半分的血色。
:“你……你!”临淄王不知该说这个小儿子什么好。
临淄王此时的内心,是极为矛盾的,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机作为,到底不是凡夫俗子。但是这样的无情冷血,又不是好的兆头。
好与不好,他很是矛盾。
:“你怎么做的?!”他还是不确定,非要奏歌说出来具体的方法,才能相信这件事真的是他所为。
奏歌低头,展开一个邪魅的笑容,将右边的衣袖微微挽起,露出双狮兽头金错环。
临淄王看到那兽环,在阳光底下,发出金色的光芒,红色的宝石更是嫣红的宛如死人的鲜血,他震惊的看着奏歌,却转头对着宁飞扬说道:“少庄主既然为赫贤而来,就去看一看赫贤吧。”
有些事情,要弄明白,只能让外人走开。
宁飞扬也不是糊涂人,立马明白临淄王的意思,起身出门。
看着宁飞扬却是离去,临淄王才开口说道:“你竟然得到了它,得到了它,就有了兵力,而且是上好的兵力,所以那些士兵的被杀也就易如反掌了。你让你的人混入了临淄军队里面?”
姜还是要老的才辣,狐狸还是要老的才能称的上老奸巨猾。临淄王只要认出奏歌手腕上的东西,就立马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
奏歌微微的化开一抹笑容,点点头。
临淄王看着奏歌,第一次让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这两个儿子,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先前只觉得赫贤有心计,现在看起来,奏歌也是只毒蝎子,绝不单纯。
聪明如他,一早就没有看错,他们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一直用了心血去培养他们,不肯分一丝一毫给其他的庶子。
:“好,那你说说,你这么做是为什么,要是你告诉我,只是为了那一位对临淄王府的奖赏,即便你是我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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