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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崖顶 完结+番外 (洛无奇)


  这一幕看得晋王血脉贲张,只觉得有人捻着根细细的鹅毛在他心尖儿上拨来扫去,心痒难耐。
  又站了一会儿,晋王走过去从侍从手里接过那盒药膏,挥挥手将人打发了,坐在一旁亲自帮沈思涂抹起来。
  沈思听见动静抬起头,见是晋王,不免神情一滞,似乎想要赶紧爬起来,却仅是了个样子就又懒懒趴回了原处,只管用嘴巴推辞着:“这等琐事,岂敢劳烦王爷动手。”
  嘴里说着“岂敢”,其实不但“敢”了,还“敢”的十分心安理得。
  晋王看在眼里,哑然失笑:“你既唤了我一声义父,便无需拘谨了。念卿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还想要好好报答于你呢。”
  沈思不以为然:“王爷就是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
  “哦?”晋王不解地挑起眉梢,“本王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吗?”
  沈思苦笑:“若不是你千里迢迢跑来将我带出宜府卫,我只怕连今晚都熬不过了。但你如此大张旗鼓杀上门去认义子,恐怕是另有居心吧?”
  晋王见又一次被沈思洞察了心意,不免讪讪笑道:“那念卿以为本王有何居心呢?”
  沈思抿抿嘴唇,坦然笑道:“我是个粗人,向来脑子愚钝目光短浅。既然王爷纡尊收了我做义子,我自然乐得当一名脑满肠肥的皇亲国戚,每天吃喝玩乐挥金如土有何不好?至于沈老将军……他性格刚烈,宁折不弯,若是有人想以我为人质辖制他、威胁他,他不但不会就范,还会毫不犹豫地将我一刀砍了。”
  晋王揣摩着沈思话中深意,不禁哈哈大笑:“念卿,只管安安心心做你的晋王义子就好。至于本王将如何报答你这个恩人,你且慢慢看着便是了。”
  正说话间,侍从捧着药粥进来了,那粥熬得又细又稠,里头添加了许多驱寒和疗伤的药材。晋王本打算端了碗喂给沈思,不想沈思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后背的伤势,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边“嘶嘶”吸着气,一边从晋王手里接过粥碗,待晋王去托盘上取调羹这转个身的功夫,沈思已经一仰头“咕咚咕咚”将整碗粥喝得精光,还将空碗高高举到了晋王面前。
  晋王呆呆站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原来是没吃饱,在等着他帮忙添粥呢。可掌管膳食的侍从以为伤病之人定是胃口不佳,故而只准备了这么一碗。
  见托盘里还有两小碟佐粥的腌菜,沈思也不在意什么规矩礼数,直接伸手捏起几块丢进了嘴巴,晋王想阻止都来不及。几块腌制的小菜下了肚,沈思点点头:“滋味不错,只是咸味略重了些。无妨,多喝几壶茶水也就饱了。”
  晋王哭笑不得:“念卿啊,你以为我晋王府寒酸至此,连餐饱饭都养不起你吗?”
  
  第7章 津州渡,千里相送天涯路
  
  卫悠一觉醒来,已然天光大亮。他愣愣坐起身,茫然四顾,惊觉自己正睡在卧房之内的床榻上。宿醉使得他双眼赤红,头疼欲裂,视线迷迷蒙蒙像遮了一层薄纱。依稀记得昨晚在府衙大堂之内与沈思同席共饮,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真是无比的畅快尽兴……
  后来呢?后来定是醉了,醉得不省人事被下人抬回了卧房。如此毫无节制的饮酒谈笑,已是许久未曾发生过了。世上除了沈家小五儿,他又能在谁的面前放纵抒怀、恣意行事呢?
  被困宁城这三个月,他除了饱受饥饿的煎熬,恐惧的折磨,更多的,是心底郁愤难平。老天何其可恶,空给了他一身文韬武略、治国安邦的本事,却教他被困樊笼无处施展。同样拥有着大周朝最高贵的血统,别人位登九五执掌天下,他却只能低三下四仰人鼻息。
  只不过是途经宁城人困马乏,休整两日罢了,谁知偏偏就遇上了叛军围城,简直天降横祸,瞬息之间濒临死境。
  人人都可以死,唯独他卫悠不能死,他肩头背负着如山重任父亲的大仇,母亲的冤屈,两个弟弟的身家性命,废太子一党韬匮藏珠耗费的多年心血……
  同乐六年,父亲因肆恶虐众、穷奢极欲、鸠聚党羽等十大罪状被废黜太子之位,其妻、子皆被褫夺封号,幽禁京城府邸。父亲含冤莫白,受尽折磨,最后不得已自戕而死。为了保护三个儿子不被斩草除根,母亲甘愿委身于齐王这只色中恶鬼,与其暗通款曲。
  卫悠永远都忘不掉,七岁那年在后花园僻静的水榭里,透过窗棂缝隙和层层叠叠的幔帐,他看见母亲与齐王赤身露体滚在地上,母亲一边拭泪,一边对齐王笑脸相迎,软语央求说不要为难三个孩子。齐王嘴里恩恩啊啊地应承着,一双大手不断在母亲周身揉捏玩弄,他挺起胯下阳物面目狰狞地狠狠刺入母亲体内……
  那一刻卫悠想要赶紧掉头跑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耻辱像一把巨大的铁钎,从天而降,将他牢牢钉在了原地。作为儿子,他该要抽出宝剑冲将进去将齐王一劈两半才是,可他很清楚,凭自己的本领还远远做不到,恐怕没等冲到门口就被把守在那里的士兵拿下了。
  最后他悄悄翻身跃下栏杆,一路狂奔,直至筋疲力竭才颓然跪倒湖边,借着假山的遮挡,将脸孔埋在两手间压抑地哭泣了起来。一阵风过,头顶树枝被吹得飘飘摇摇,一只小虫儿从叶片上跌下,落到了他的衣襟上。他呆呆看去,只见小虫先是卷缩身体,脊背拱起,然后头向前探去,身体努力抻长,照此一缩,一伸,才能缓慢爬行一步。
  那只小虫的名字叫做尺镬,系辞有云:尺镬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求存也。
  现在他就是一只缩起头来的虫子,一条躲在洞里的潜龙。属于他的时机还没到来,但他知道只要耐心等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到的。所以他一直等着,从总角小儿,长成为翩翩少年,再到温润青年,他的外表一如既往谦卑谨慎,宠辱不惊,内心却埋藏着一团不甘的帝王之火,那火势熊熊不熄,终将壮大为炙燃天下的烈焰!
  齐王即位之后荒淫无度,昼夜饮乐,身体每况愈下,皇位只坐了七个年头就一命归西了。在他临死前两个月,他所立下的太子也因狩猎时坐骑受惊跌落马下,触石而亡。
  皇位最终落到了当时并不受宠的二皇子卫先手里,而卫悠最小的弟弟卫谦恰好是卫先的伴读。小皇帝登临大宝,改年号宣正。卫悠隐隐感到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宣正元年六月,小皇帝与卫悠、晋王等人微服出游,前去揽月山拜访启蒙恩师曾仓先生。曾老先生是不世出的大家鸿儒,知天文晓地里,尤擅兵法战阵,曾官拜太子太师,后因生性淡薄不喜勾心斗角而辞官还乡,隐居揽月山中,开办了一所揽月书院。因先皇御赐过“在明明德”四个大字的手书金匾,故而书院中人又都自称其为“明德院。”
  彼时小皇帝尚且势单力薄,朝廷内外鲜少亲信,他有意动用卫谦,又不知该如何安置卫谦的哥哥才好,索性就一道圣旨将卫悠拘在了揽月书院,美其名曰“代帝王孝侍恩师”。
  犹记得那年揽月山下竹影森森,翠意盎然,黄泥小路蜿蜒前行直通书院而去。因为小皇帝一时兴起提议赛马,众人只好争先恐后打马飞奔。行至半路,细雨骤起,遥见书院阁楼轩窗处探出了一颗黝黑的小脑袋,那小子应是怕雨丝潲进屋内打湿书籍,正欲放下帘笼,不想却被院外疾驰而来的队伍勾起了兴致,他猴孙样儿从窗口窜出,踩着楼顶瓦片几个腾挪跳上院墙,然后就骑在墙头上晃荡着两腿看起了热闹。
  当卫悠赶到的时候,那只灵活的黑猴子朝他咧开雪白牙齿拍手嚷道:“喂,头里靛蓝衣衫的那个,马骑得不错!”
  时至今日,卫悠只要想到沈思,脑海中浮现出的总是那个神气活现又灵动矫健的黑皮小鬼。
  二人的同窗生涯就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之下开始了。明德书院那几年间,是卫悠一生中最轻松最惬意的时光。他与沈思二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很快便在百年苍松下祭告天地义结金兰,做了异姓兄弟。
  揽月山的半山腰有一间洗心寺,寺后有潭名洗心泉,越过洗心泉,再穿过名为玉湃川的瀑布,就可以攀着岩石登上红崖顶了。崖顶之上常年雾气萦绕恍若仙境,举目四望群山俯首。遥听得林间牧童骑着牛背吹起竹笛,用清脆童声唱念起当地的小调儿:“揽月山,玉湃川,五百丈,到天边,红崖顶,有神仙,随风去,入云端……”
  在那里,他曾对沈思讲起过埋藏心底的深仇大恨,也曾将大逆不道的惊人之语讲给沈思听,更曾在父母忌日抱住沈思痛哭流涕。在那里他立下誓言,十年之期,定要把属于父亲的大好江山亲手夺回来!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有尽头,宣正四年,皇帝一道圣旨将卫悠召回了京师。恰逢沈思回乡探望老母未归,旨意又来得太快,等不及与沈思话别,他只能留下一封书信,便匆匆上路了。
  卫悠满心惆怅地在津州渡口登了船顺流南下,行出老远忽听闻岸边有人唤着自己名号,回首望去,沈思正骑马沿着岸边一路追赶,他应是见了留书日夜兼程赶来的,以至衣衫不整髻发凌乱,马腿与马腹上溅满了污浊的泥浆。可惜到达之时,船已开了,两人终究没能互道上一声“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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