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受到了最大的惩罚。”白忘川说道:“一脚踩进地狱,半身躺进棺材。还记得吗?”
关巫脸色顿时铁青,这是他师父的话……
关巫是千岁老人的弟子,唯一的弟子。
当年千岁老人看出他行事极端,心术有些不正,于是忍痛废了他练蛊毒的本事。
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句哈这么些年像噩梦一样盘旋在关巫头顶。
“你若硬要炼蛊,蛊气会反噬,你便会一脚踩进地狱,半身躺入棺材……”后面其实还有一句,“变得不人不鬼……”
好个不人不鬼……关巫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越笑似乎越好笑,最后,他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笑到最后,声音嘶哑力竭,像是在哭一般,诡异的“咯咯”声中透着一股子偏执与疯狂。
白忘川站在床前,不动声色静静看着他。
关巫终于恢复了平静,四肢大张的仰面躺在床上,问:“交出天问丹,我也走不出这个屋子吧?白季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快!”
白忘川不语。
“其实,我很怕死!”关巫说着坐起身,擦掉了之前的掩饰,目光贪婪的打量这白忘川。
“玉宇有一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尤其是知道你还活着,我更不敢去死了……”关巫说着靠近白忘川,眯着眼吸了吸气。
“画骨……你还是这么好闻,就跟春天的青笋一样。”
白忘川微微皱眉:“你想如何?”
“我只想活命。”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尔反尔?”白忘川鄙薄地冷哼一声。
关巫凑到白忘川身后,脖颈不断往前:“这就是我的本性……”
白忘川的剑架在了关巫脖颈上:“交出解药,我放你走。”
关巫舔了舔嘴唇:“我这就给你解药……”
说着,解开衣带……
白忘川微微后退:“你要做什么?”
“给你解药啊。”关巫将上衣脱下,瘦骨嶙峋的上身露出,几根肋骨都数得清。
就在白忘川不解的一瞬间,关巫单手变成鹰爪状,猛地刺入自己的腹部……
一声短促“呲啦”声,那是皮肉被撕开的声音。
只见关巫满头虚汗,紧咬着牙关,一只手渗进自己血肉中似乎是摸索了一下什么,然后就从血淋淋的腹部,掏出一个圆形小盒子。
盒子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了,上面除了血还是血。
“你竟然……”
关巫扭曲着笑了笑:“藏……藏在那里我都不放心!除了,除了……我的身体里。”
说着,关巫血淋淋的手举着血淋淋的盒子,递到关巫面前:“里面是……是……天问丹还有,还有七蛊散的解药……”
白忘川盯着血糊糊的盒子,皱了皱眉,还是伸手去接。
这边关巫脸色苍白,但双眼闪着精光,他看着白忘川越来越近的双手,那双跟青笋芽儿一样的双手伸过来了……他几乎是贪婪地盯着,盯着……
这双手,这个人……以后,是他的!是他的!
“当心!”
就在白忘川的手即将碰到血盒子的时候!一声低吼传了过来,紧接而来的是一个飞速的身影。
那身影猛地出剑,快速而精准地挑开了关巫手中的盒子,然后一个转身将白忘川挡在了身后!
盒子“嘎哒”掉在地上,四颗丹药从里面滚出来……
于此同时,守在外面的白季等人也冲了进来。
逼仄的小屋顿时充满了人,以关巫为中心,众人将其包围。
关巫此时却是死死盯着挡在白忘川身前的人,咬牙切齿,双目赤红,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抽筋:“季祀!!!”
季祀冷冷回望着关巫,那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
白季没空纠结上一辈的恩怨。他示意初七捡起地上的丹药,分别给赵叔和初五看。
白季紧紧拦着蓝卿,双目盯着赵叔的反应。
只见赵叔将丹药闻了闻,面露喜色,对白季不停点头!
“是真的!”这边初五也确定了七蛊散的解药。
这下……
白季心思百转千回,最后,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关巫身上。
这个人筹码用尽,不能留命。
白季看了一眼屋外的关玉城,对屋中的暗卫吩咐道:“记得取他心脉上的血。之后,格杀勿论。”
“是!”
暗卫亮出武器。
关巫盯着四面八方的敌人,脸色却十分淡定,甚至带着一份猖獗的得意: “你确定要杀了我?!你敢杀了我?”
白季此时一脚已经踏出门外,闻言顿住。
关巫这句话,是在说给谁听?心中微微有些不详的预感。
白季回头。
只见白忘川眉峰隆起,捂着胸口,面色痛苦……
“阿爹?”
“画骨!”
季祀与白季的声音在紧张的时候,还是很相似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白忘川不对劲。
“你对画骨种了什么蛊?”季祀扶着白忘川,冷冷看向关巫,周身的杀意,让暗卫们毛骨悚然。
关巫却是丝毫不惧怕,声音得意,除了得意还有狂喜:“能是什么蛊?!当然是窃情蛊了!”
窃情蛊!
白季、蓝卿和在场暗卫,脸色顿时刷白!
这边季祀拦住摇摇欲坠的白忘川,低垂的头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周身的杀气,夹杂着暴涨的内力,将屋中的每个人都逼退了几步!
关巫更是被掀翻在地,口吐鲜血。可他混不在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关巫像胜利者一般环视一屋子的失败者:“这只窃情蛊,我二十几年前就开始养了……它的威力跟一般的窃情蛊可不一样,不出一日!画骨便会满心满情只爱我一个人了!哈哈哈!我苦等了二十多年,还是给我等来这一天!”
关巫说撇看向季祀:“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可你要是杀了我,画骨马上就为我陪葬!有画骨在,我去哪里都一样!”
季祀不语,紧紧盯着在怀中昏过去的白忘川。
关巫见他没反应,又将目标转移到了一旁的白季身上:“白季,虽然你是季家血脉,但你毕竟是是画骨养大的儿子,玉宇又是我的养子。不若这样,你现在你就杀了季祀!我便不计前嫌,让你与玉宇成亲,我们一家四口,也好圆满。”
白季目光冷冷盯着关巫。
关巫等着白季的答案。他似乎能看到白季的回答。
用剑刺进季祀的心口!
想到这里,关巫转头讽刺季祀道:“被亲生儿子杀死,这个死法很适合你呢,季大掌门。”
屋中没人开口,只有关巫嘶哑的声音刺耳地响着。
关巫此时胜券在握,这一刻,他赢了,凭借窃情蛊,他将马上得到心心念念的白画骨,凭借白画骨,忘川宫会无条件支持他。
画骨和江湖,他唾手可得!
关巫想到这里又些迫不及待,他红着眼对白季咄咄逼人:“你不杀季祀,你就失去了追随画骨的机会!你要知道,画骨一会与我才是一条心。往后我也可以不计前嫌,来当你的父亲,只要你杀了季祀。”
白季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他目光冷冷,一如刚才季祀看着关巫的目光。
这该死的血缘关系!明明是被威胁者,明明处于下风,却都傲慢地保持着高高在上!
关巫感觉自己因为迁就画骨,而硬生生给于白季的好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白季,最后一次机会!”关巫将白忘川的剑丢给白季,“杀了季祀!”
白季握紧手中的剑……目光沉沉……
“季儿……”这时,白忘川的声音响起,有些微弱但是却不容反驳:“不许做大逆不道之事。”
大逆不道!
关巫让着四个字,刺激地失去了理智:“我让他杀了季祀怎么就大逆不道了!”
“子弑父,便是大逆不道……”白忘川说着,借着季祀的力气勉强站了起来,适才窃情蛊入体,他强行用内力压制,不料却被反噬,受了内伤,神志也似乎开始变得混沌。
趁着清醒,他觉得自己必须交代什么:“季儿,你听好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做关巫的傀儡。若我神志不清了……”
白忘川说着又看向身边的季祀,除却求季祀救白季那次,这是他第一次对季祀说话,声音一如当年。
他说:“杀了我,你亲自动手……”
季祀静静盯着白忘川,没有开口,只是安静望着……
这时关巫忽然慌了,嘶声质问:“白画骨!你就是死,也不跟在我一起!!”
白忘川闻言,连看都没看关巫,他看着季祀,声音越来越弱:“别让季儿看见你动手……”
被无视的关巫彻底红了眼,目光猛地转向白季,似乎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你阿爹要寻死,你能同意吗?!”
白季身体绷得死紧,声音冷硬,“我当然不同意!”
“那就杀了季祀!”关巫引诱道:“你阿爹刚才不是说了吗?要季祀杀了他,季祀这个人真的会做出来的!他真的会杀了画骨!你要不想画骨死,就杀了季祀,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