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周继戎立即警惕起来,他还真怕方真也遭殃,反过手把方真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还打人打上癖了,不准打小真啊我告诉你。”
周继尧此时已把方真打量清楚,见他单纯茫然,圆乎乎还未完全长开的一张脸上一团的孩子气,活脱脱一付天真蠢样。只能暗叹一声,感慨自己整日为这个半点也不省心的大宝儿弟弟操心,快给愁出疑心病来了。
当下也不理会周继戎那些不相干的话,径直道:“若真是伤势未愈,耽搁两天也情有可原。……朕此次带了太医,便让太医看一看。”
第26章
周继戎倒没留意到他的随扈里都有些什么人,闻言不由得有些惊诧。一
他再一转念却是气结,他哥若真在意小白的伤势,当初也不必令人施庭杖。带着太医前来,这诊伤还在其次,想必是还疑心小白的伤势只是托词,如今是上门来亲自求证的。
他实在想不明白兄长为何就对白庭玉如此百般的不顺眼,竟是一天也容不得他在京城里羁留。但小白病势不见好转也是实情,根本就不怕周继尧怀疑。
当下哼了一声,领着人去白庭玉养伤的厢房。
白庭玉病了这两日,整个人都憔悴许多,他一直断断续续地发着烧,冷汗浸湿的鬓发贴在明显消瘦的脸颊边,衬着面上并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是发白干裂的。
周继尧见他病容如斯憔悴,倒也有些出乎意料,只是并不显露出来,只不动声色地示意太医上前去诊治。
太医看过之后的说词倒和之前的几位大夫差不多,就着原先的药方斟酌着改了几味药 ,回禀过皇上之后便下去抓药煎熬。
周继尧虽恨恼白庭玉那些不轨的心思,此时见白庭玉已是这般情形,倒不是他的本意。
当下神色便缓和了一些,转头见周继戎站在一旁看着白庭玉不说话,神色虽然关切却坦然,便是心里有刺也暂且忍了,拉了大宝的手腕把他牵出去。
眼见周继戎还气鼓鼓地绷着个脸,他生起气来的模样仍和小时候一般无二,恍惚就觉得大宝还是个混不晓事的毛孩,本打算与他开诚布公地谈谈人生的话到了嘴边就不知怎么开头。
周继戎混然没发觉兄长险些将自个憋成个内伤,半晌才听到周继尧换了个话题道:“他犯了错,朕若是不罚他,日后再有类似情形又该如何处置。也不过小惩大戒,又没真想取他性命。你倒好,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赌气跑回府来。”
周继戎哼了一声,也不作答。
皇上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的,东扯西拉地叮嘱了他几句不相干的话,将那太医留下来照应,又许了白庭玉可以等伤好后再离京,如此勉强算是将周继戎安抚下来。
周继戎对这名留下来的太医很是另眼相看,认为他好歹是混进宫里去吃皇粮的,手里总该有些干货。
他如此寄与厚望,这太医也不敢轻忽怠慢,战战兢兢地小心照应着。
说来也是他的运气,不知是他那方子真要比人的有效,又或是白庭玉的底子好,熬过了几场高烧,终究是渐渐有了好转。
周继戎阴郁了几天的心情也跟着有所好转,一天数次的往着白庭玉的房间里跑,惦记着小白醒过来没有。
有一次在院门口遇到了前来探望的段宁泽,不由得讶然道:“那个谁,姓段的?你怎么还没走!”
周继戎抓了那日的刺客还一直关押在柴房里等着换大把的银子,那人的同伙虽然一直没有风声,可这是府中守卫森严,让对方无机可乘。他家中却没有这样严密的防护,一旦他出了王府,对方大约就要弄出点动静来了。段宁泽虽然不畏惧宵小鼠辈,却也实在犯不上以身犯险。他府中只有几个家仆,在那儿过年倒都是一样……
至于周小王爷时不时就要跳出来挑一挑刺炸一炸毛之类的,几次之后就摸清他只是喜欢在口舌上汇款单上风,顶多是闲极无聊找找乐子,倒不见得真有什么恶意。段宁泽看穿他这一点,对他那些风言风语冷嘲热讽也就可以习以为常地无视了。
这时被他口气不善地叫住,段宁泽便顺从地站住,规规矩矩地行礼,避开他的话头道:“在下过来看看白侍卫。”
“听说你来过好几次了。你和他几时有这么好的交情了。”周继戎皱着漂亮的眉头看他。
段宁泽便从头如注地点了点头:“白侍卫为人和善,对在下一直很照顾。”他和白庭玉倒不上有太多交情,只是住了这么些日子,彼此还算熟悉。段宁泽自从那时窥破了白庭玉的隐秘心思,对于他所遭受的这番际遇也隐约猜到一点儿蛛丝马迹。他倒是想能与白庭玉私下谈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周继戎也懒得追究他这话是真是假,只是见了段宁泽让他想起些事情来,若说他得罪了什么人,眼前这位的妹妹倒是其中之一,而且还给得罪得不轻。当下也不多说,动手动脚地就把段宁泽拽到一边角亭里,一把将他推搡到石栏上,自己则叉往他身前一站,摆出一付凶神恶煞的脸色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你别是看到小白这样觉得心虚吧!给老子照实说,你那个脑子被驴踢了的妹子有没有从中作梗?”
段宁泽十分无奈,垂下眼道:“小王爷,云嘉虽然任性,却绝没有做这样的事,你请不要无理取闹。”
周继戎也觉得与段大小姐私奔时显露出来的那点儿可怜的头脑,也不太像是有能力买通宫女拿出这种手段来的人,只是他这几天不痛快,又和那段小姐十分的不对付。当下哼哼哼地冷笑两声,往石桌上拍了一巴掌道:“老子就是要无理取闹!”
他如此无赖的态度一端出来,段宁泽哑口无言,一时竟想不出什么法子去准备他。他方才被周继戎蛮横地推了一半,只觉得骨头都有些隐隐作疼,妹子又被说成是被驴踢了,心情也是十分不快。他一手按着肩膀,也准备想出几句尖锐的话来和这嘴上无德的小王爷针锋相对一番。
他抬眼看去,却见周继戎表示要无理取闹之后,反而没有下一步行动,他懒洋洋地在一旁坐下来,从一旁花盆里拨了根兰草拿在手里来甩去。神色里除了煞气之外难得带了两分惆怅。突然转头问段宁泽道:“你说我哥哥为什么会看小白不顺眼?明明不是多大的事,还把他打成那个样子?”
他定定地盯着段宁泽,冷声道:“你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刚才的神情明明就是心里有鬼。”顿了顿又道;“你就是编也要给老子编一个理由出来,否则老子不饶你!”
这便是开始无理取闹的花样了。
这周小王爷脾性古怪难以琢磨,然而某些方面的眼力或是直觉敏锐得惊人。段宁泽不知道是否真从自己神色上看出什么端倪——多半还是随便乱诈的。然而他看着周继戎眼中的愤慨与不解,突然就想起当时白庭玉注视着他的神情。他一个外人瞧见一眼便觉得惊心动魄,当事人却浑然不觉,真正是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由得对白庭玉有些怜悯起来。
段宁泽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猜测一二,王爷听过就算了,也不必当真……皇上之所以不喜白侍卫,大约还是因为王爷的原因。”
“因为我?”周继戎颖疑惑惑,仔细地回想了一番。他这几天已经很安分守已了,好像没有闯下什么大祸需要旁人来替他痛黑锅的。年宴上太累而木着着臭脸懒得搭理人,对那些兄长有意搓合的小娘们绕道而行,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又怎么会牵连到白庭玉的头上去。“老子这两天都没犯错……没犯大错!”
段宁泽见他听不懂,只好将话说得再直白一些:“……因为他同王爷太过亲近了一些。”
第27章
周继戎心道这也能算个事。贴身侍卫当然要找同自己亲近的,难道要弄个相看两相厌的,存心给自己不痛快还是怎么的。
他心里这样想,脸上也就这般显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来。
段宁泽只得换了个更容易让人心领神会的说词:“他对侍你的态度好得太过。”
“那是自然。他是老子的侍卫,不对老子好要对谁好。”周继戎理所当然地道,依旧用一种你莫名其妙的神色注视着段宁泽。
段宁泽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而周继戎照样是不明白,他在别样事情上显露出来的那股聪明劲仿佛全被狗吃了一般,偏还是一付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多少也有点儿招架不住,一咬牙豁出去道:“他喜欢你,对你有非份之想。”
周继戎那莫名其妙的神色凝滞在脸上,这话的意思分开来他懂,可是和自己联系起来就怎么听怎么糊涂。
段宁泽在一旁也不准备向他仔细解释,等着他自己慢慢地想明白。
周继戎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死都不信!
他不信的方式也很简单直白,身体的反应比还处在震惊中的脑子快了一步,跳起来朝着段宁泽脸上便是一拳挥去。段宁泽躲闪不及,险些被这一拳打得倒翻出栏杆外面去,脸上立时就肿了。段宁泽捂着脸懵了一会,觉得手上一片温热,一看好么,两挂鼻血长长地流下来了。登时也是恼了,朝着周继戎叫道:“王爷干什么!不是说好你听一听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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