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从厢房里走出来,见周继戎站在不远处巴巴地朝这边看,他对大宝向来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见他这幅小心的模样也唯有苦笑叹了口气,招手让他过来,两人往前厅走。
走出了一段路,才慢慢开口与大宝道:“……不过是须未小事,你怎么能动不动就要打人杀人的。这脾气可得改一改!”
周继戎心想这定是这姓段的说什么了,想必从他口中出来的,自然不会替自己遮掩。心下忿忿,皱着眉道:“她吐我口水!我今天才刚穿的新衣服!”
皇上道:“那也罪不至此吧!再说洗一洗不就好了。”
周继戎继续不忿道:“那怎么一样,洗过了也是被吐过口水的!”
皇上拗不过他的歪理,失笑道:“小时候有马粪的操场上也没少见你满场打滚撒欢,那样都不嫌脏,怎么越长大毛病也越多起来了?”
周继戎被揭了短处,只好绷着脸不出声。
皇上看了看他,放缓了声音道:“戎戎,就让他在你这里暂住几天可好?他毕竟是为朕做事,只怕那些人还藏身在暗处。……也不用多久,只需要等到他伤势好转有能力自保便可。”
周继戎对段宁泽倒没有多少恶感,只是他那个妹妹实在闹心,又不想违逆兄长,推推托托地道:“让他住几天倒是没什么,只是他那个妹妹麻烦得很,要是天天跑来闹怎么办?”
皇上记起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看见段云嘉,头疼道:“你把段小姐弄那儿去了。我把她带回去交给太妃管教,不会来烦你。”
段云嘉很快被带上来,少不了又是一番哭诉。皇上应付此等小姑娘不见得就比周继戎多了多少耐心,只是涵养极好面上也看不出来,耐着性子听她说完一遍,只道一声知道了,让人带她去见段宁泽,如何劝说安抚的事便交给段宁泽去做。
白庭玉适才将段云嘉带上来,一直就站在旁边,皇上觉得他甚是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待回想起来,不由得微微惊诧:“你是不是白参将的小儿子?叫做白庭玉?”
白庭玉竟也微微有些紧张,上前行礼道:“未将白庭玉见过皇上,白明川正是家父。”
皇上此时倒已经神色如常,示意他免礼,再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十年未见,没想到你也长这么大了,倒出落得一表人才,当真青年才俊。”说话间又忍不住看了周继戎一眼。
只因这白庭玉不是别人,正是当日与大宝殴打中被咬伤的那一个孩子。犹记得他离开寒州的时候周继戎还每天喊打喊杀地惦记着几个所谓的仇家,俨然不共戴天一般,以大宝的狗脾气,记仇多半一记就是一辈子,看他想法收拾刘经宇就可见一斑。不想白庭玉如今竟做了他的侍卫,着实有些意想不到。不过当年那事说到底也就是孩子性子倔,倒并非真是什么化不开的仇怨,因此意外归意外,却也不是多不可思议的事。
周继尧也只是随口一说。
而白庭玉平素稳重的人这时却有些紧张,对着皇上这番夸赞显得手足无措,讷讷的竟忘了如何作答。
皇上不知他平时如何,也并不在意。倒是周继戎觉得奇怪,看了白庭玉一眼,抢着向周继尧道:“小白当然是青年才俊,我那一干侍卫里就数他最能干最体贴了。”
皇上笑了笑,随口道:“他淘成这样,平时一定没少惹麻烦,倒是难为了你们这些做侍卫的……你跟着戎戎多久了?”
白庭玉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战战兢兢地轻声答道:“……末将跟随候爷也有八年。”
周继戎看他脸色发白就被受刑似的,心道这小白平时多镇定沉稳的一人,没想到也有这见了皇帝就傻的毛病,简直要比方真都还不如。他有几分于心不忍,又想起方真一直想瞻仰龙颜的事来,向着白庭玉道:“你去把大家都叫来,让我哥哥见一见。”
白庭玉应了一声,低头去了。
不一会儿一众侍卫齐齐带到。说来周继戎进京已有月余,皇帝早说想见一见寒州旧人,只是诸事繁杂,这还是第一次召见他的侍卫。这些贴身侍卫中除去替换了几个,是周继戎自己后来挑选的,大半还是周继尧安排的,都是平日里信得过的年岁又相当的才敢放在他身边。虽然十年未见,周继尧仍能叫得出名字。只是今日一见,当年的候爷已成了九五至尊,众人皆是兴奋,又勾起不少当年在寒州甘苦以共时的回忆,令人唏嘘不已。
方真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说话简直都不利索起来,就跟大了舌头似的。
周继戎见兄长兴致甚好,想来他们叙起旧来必有好一番话说,吩咐厨下整治些酒菜上来。又看兄长一时顾及不到自己,溜去一旁找白庭玉,小声问他道:“小白,你怎么了?”
他自方才就留了意,白庭玉自打被自己兄长叫破名字就有点儿坐立不安的,别人都是往着前面,只有他尽量不引人注目地缩在后头。虽然面上掩饰得很好,但他就是知道白庭玉不知为何总有点儿紧张。
白庭玉看着他,定了定神摇头低声道:“没事。”
周继戎自然不信,伸过手来就去摸白庭玉的手,只觉他手指冰凉,手心里却是一片湿冷,竟是出了冷汗,他心下不解,只是低声道:“你骗我。你怕我哥哥么?怕他干什么?”
第18章
白庭玉想把手抽回来,然而最终却是改了主意,反过手去握了握,朝他笑了笑,小声道:“也没什么,就是皇上突然问起来,看这样子显然还记得当年和你打架的那点事,就有点心虚。”
白庭玉还真是有点怕周继尧。从前就开始怕。他当时欺负了人家的弟弟,后来再遇到周继尧时心里就总有点惴惴。今日更没料到周继尧会认出自己,紧着又问他跟了周继戎多久,只怕接下来便要问他为什么还要跟着周继戎,一时还真是懵了。
周继戎哦了一声,也不在意手被他拉着,漫不在乎地道:“其实只要我没输,我哥就不太管我打架的事,我从小到大打的架那么多,他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了。我都不在意了,他更不会还记恨你,你没看见他对刘经宇都和颜悦色的,也不知道谁才是他亲弟。”说到后来,孩子心眼里又有点不舒服了,悻悻地哼了一声。
白庭玉听他这么说,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只好不再去想,听出他话里有点小脾气,少不了又要温言安抚他一番。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话,倒也没有引人注意,而皇上也果然没再想起白庭玉来,与一干故旧叙到亥未方才带着段云嘉离去,把段宁泽留了下来。
周继戎不爽归不爽,答应下来的事却一向做得妥妥贴贴。既然兄长说姓段的有仇家,他便在段宁泽所住的院子里布置下周全的巡逻护卫,本是例行公事,却不曾想还当真有那不怕死的飞贼敢夜入王府,意图对段大人如何如何。
当值的侍卫也拿不住自家的主子有没有顺水推舟借刀杀人的心思,最终还是尽忠职守,跑了一个捉住了一个。
周继戎此时已经睡下了,半梦半醒之间被叫起来,带着一肚子火气过来查看。见那歹人虽是一身黑衣的江湖人打扮,然而并不如何五大三粗,反而生就一付细皮嫩肉的相貌,虽然努力做得一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气概,但看眼里却是已经怯了三分。
周继戎令人拎着他转了两圈好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得仔细了,接着眼睛就亮了起来,咯咯乐道:“看这皮肉没个好吃好喝的人家可养不出来,别是那一家的小少爷掺合进来了吧?”扭头向一旁的时末辰问道:“老时,之前不是让你背大周律来着,上面有没有说按这样的情形,咱们可以去抄家不?”
白庭玉在一旁将这飞贼的刀剑等物仔细检查了一遍,咳了一声道:“候爷别胡闹。“接着附到他耳边轻声道:“这人确实是江湖中人,似乎还有门派……”
“江湖中人也一样!”周继戎也和他小声咬着耳朵:“若是大门大派更好。正好有钱,又没有那许多讲究,咱们叫他们拿大笔的银子来赎!”
他正想到心满意足处,一旁有人忍不住道:“此人按律当交由京城府衙或是大理寺处置。”
周继戎竖着眼睛扫过去,见是段宁泽披衣站在那里,脸上仍是不太好看的青白色,他面色平淡,眼中却透着淡淡的不赞同。之前他一声不出,周继戎也不曾注意到他,却不想耸他这一开口就讨人嫌得很。
段宁泽在他神色不善地看过来时便有些后悔自己多嘴,然而他本性使然,垂下眼道:“王爷方才问的是大周律,按律便是如此。”
周继戎见他神色坚定,一边琢磨着难不成大周律上真是这么说的?看来自己改天还得真把书找出来翻翻。眼下估且不管是不是真的,自己都不要叫段宁泽抓着什么把柄才好。当下道:“老子抓到的就是老子的,就算要送什么大理小理寺的,也是等老子拷问清楚之后的事。”当下一挥手吩咐:“带走带走!”
段宁泽听他话里开始老子老子的,便知道大爷又翻了狗脸,情知再与他争执下去没什么好结果,蹙眉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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