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染脸色呆滞望着他,半晌方道:“病的不轻。”
三天后,温嘉秀果然将周边那几个岛屿尽数囊括过来,凯旋而归。 明翔军对天弥族人的战斗力并不了解,不敢贸然进攻,因此温嘉秀和明染商量过后,制定了以静制动计划,如果天弥族人主动来进攻,那就死守白鹭岛,对方远道而来,粮草运输必定是个大难题,届时再伺机而动。
于是明染让东海明翔军将战船悉数开过来,将军粮全都送了白鹭岛上存储好,做好长期抗战迎敌的准备。又在白鹭岛集市上张贴告示,告诫各路客商此岛已归朱鸾国治下,以后各项制度一如既往,可接着放心经营。至此商人们才知晓白鹭岛已经悄无痕迹换了驻军,顿时吓走一大半。过得几日见没什么异常,又悄悄折回来许多。
过得几天,告示又出,不日白鹭岛将有大战,客商若想接着做生意,尽量将商船走白鹭岛南边,明翔军会保证来回客商安全。若是觉得不方便,就先暂停一段时间也可。于是这次大半客商只得撤离,只余下寥寥几个胆大不怕死的依旧往来于南海和中原之间的。
温嘉秀带人忙忙碌碌备战,将十几只楼船一路排开,牢牢护卫白鹭岛,又兵分几路在白鹭岛周边小岛上驻扎妥当。明染隔些天就带着侍卫亲兵过去巡查一次,这一日巡查到东北狮鹫岩这边明锋营的驻扎地,狮鹫岩离得白鹭岛五六里水路,虞劲烽已经忙得数日未见他,一见之下欢欢喜喜把他拉了一边儿去,低声问道:“这些日子想我不想?”
明染道:“这么听话的门生,怎么能不想。”
虞劲烽顿时心花怒放:“是想我给你暖床吗?那今晚别走,门生好好伺候座主一次。”
明染道:“我不回去温将军会不高兴,况且万一天弥族人忽然来了怎么办?算着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了。”
虞劲烽拖着他不放,腻歪又黏糊:“每次都是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凭什么老来搅合。他不肯给你暖床,还不许别人暖了?今日就不让你走。”拉拉扯扯的硬把他拖入自己房中,明染只得道:“那我少坐一会儿再走。”
虞劲烽搂了他在榻沿坐下,凑在他肩头温言软语地讨好着:“总得吃了饭才行。上次阿暑做的菜还不错吧?而且里面没有下毒。恰好他跟着我在这里,我让他接着做去。你以后也高抬贵手,别再见了就吓唬他。”
明染笑道:“看你说的,我哪里是吓唬他,我明明是中意他,偏生你夹在中间挑拨我们。”
两人正用膳的功夫,外面长风骤起,不过片刻间功夫,海上乌云压顶波涛翻涌,虞劲烽支棱着耳朵听了片刻,道:“座主你听,外面起了大风,如今想走也不容易啊,万一您的坐船翻了,门生可就百死莫赎。来吧座主,门生可是相思难耐之极,好歹赏我一夜春宵。”
明染被虞劲烽使尽狐媚子手段哄上了床,结果夜半时分,天弥族人兵临岛下。
乌压压的船只来了数百条,悄无声息地罗列在岛屿北侧和东侧。幸而温嘉秀早有防备,夜半时分立时组织兵士出迎。又派人去传报明染,却被回说是明染留宿在狮鹫岩那边。温嘉秀也甚是无奈,只得又让人去狮鹫岩请他,心中暗暗腹诽这虞劲烽虽然伶俐又能干,但狐媚本性不改可是不行,回头必须好好和明染提点一下。
明染听了阿宴的传报起来,气得在虞劲烽腿上重重踹一脚,一语不发地着了衣服出去,虞劲烽连忙跟出去,一路赔笑着:“你别生气,外面我都交代得很妥帖,敌人来也不怕的。”
这次起的是东北风,天弥族人战船乘风而来,兵士又挟裹怨气,颇有势不可挡之态。明翔军却是以静制动,采取守势紧紧护卫白鹭岛。
狮鹫岩地势紧要首当其冲,明染见这阵势,索性也不回白鹭岛,直接就在狮鹫岩督战。激战过程中他细观其战船,见天弥族人之船和龙翔军的颇有不同,最大也不过长十二三丈,舱室不过二层,舱门于船面平齐,前后竖起七八根长短不一的桅杆,交手过程中尚且有人不住调整船帆,船体前后尖翘,安置十八对橹,在风向不对之时做备用。两侧护墙拍杆投石器一应俱全。
天弥族人虽然身材矮小精悍,但个个骁勇凶狠,且占据上风之地。明锋营却是马贼出身,天生骨子里带着骁勇野蛮气息,激战中不逞多让,半点不落下风。
明染为了将战况看得更清楚,趁着虞劲烽忙着指挥兵士迎敌,干脆带着阿宴等几个侍卫上了一只海鹘船,让靠近些仔细看。结果那边一块大石砸过来,堪堪落在离船只不过丈余的位置,溅起的海水劈头盖脸将阿宴和他浇得通身湿透。阿宴急道:“少爷,您不能凑这么近,我们赶快回去!”
明染笑道:“怕什么,我也想练练手。拿我弓箭来,让少爷给阿宴展示一下什么叫对眼穿。”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明染笑道:“怕什么,我也想练练手。拿我弓箭来,让少爷给阿宴展示一下什么叫对眼穿。”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张弓就被虞劲烽发现了,指挥兵士驾着一只海鹘船硬生生挤到他船只前面,将他挡了船后去。因行船太急,还撞得他坐船“咣唧”一声巨响,明染怒道:“死马贼你做什么?!”
虞劲烽只做没听见,径自指挥着兵士迎敌。
双方激战一晚又一个白天,各有损伤。当暗夜再次来临之时,天弥族人却忽然主动收兵退了回去。尔后不久,风平浪静,一轮明月从海天交接之处冉冉升起,瞬间潋滟千里,将血腥气及残留之杀气悉数掩盖。
温嘉秀清点过人员,又将周边巡察一番后,在中军营将诸人集齐。他脸色稍稍有些不好,明染看看他脸色,问道:“吃亏了?”
温嘉秀哼一声,片刻后道:“没料到风这般大,那天弥族人中必定有通晓天象的高手,能准确预测风信潮汐,所以特意乘风而来随风而去。我们今日不管是排弩还是弓箭,射程及准头连平日七分都不到,若不是靠着船只灵活阵法变幻,恐还得吃更大的亏。”
明染道:“我也觉得是。他们行船以帆为主,以橹为次,若无十足把握怎敢如此。毕竟人家在海上年数多得多,对风信潮汐比我们熟悉。头几次嘛,吃亏也在所难免,温将军莫要挂怀。”他想了想,忽道:“若是他们真有这么一位高手,那么想法子找出来弄死或者活捉可好?”
温嘉秀闻言顿时双目迥然:“回头我仔细看着些,若是每次都随着风信变化发动进攻,那就果然如此。可惜这种人才对方必定珍如拱璧,怎舍得让他抛头露面,若想弄死活捉都不大容易,只能等机会。”转头又郑重告诫明染道:“明小侯爷作为一军主帅,不能再轻易身涉险地,更不能留宿到狮鹫岩,您最好一直在白鹭岛坐镇中军。”
温嘉秀脾性直爽,对事不对人且嘴上从不留情面,明染本就觉得理亏,也只得让着他些,于是轻咳两声,瞥了不远处的虞劲烽一眼,沉默无语。
接下来的日子,虞劲烽在狮鹫岩迎敌,明染老实留在了白鹭岛,唯有经常带着钟栩和左簌簌等人远远观战,过一把干瘾。
两个月间,大小战役十几场,转瞬间夏去秋来,眼看着到了中秋节。果然每次都是东北风一起,天弥族人就顺风而来,待风将停之时,就收兵撤走。平日里偶尔骚扰,不过是四处窥探地形地貌及己方守卫状况而已。温嘉秀熟悉其规律,也越来越应对自如,但他当初和明染商议的初衷却与此不同,因着对方是远道而来,战船看着又不大,所以必定淡水粮草补给不便,因此己方可以采取拖延战术。结果拉锯战两个月,对方还没有退去之意。
于是温嘉秀派遣闻人钰去盯着敌船动向,看天弥族人是否有运送粮草的船只来往。结果这一日他正和明染商量战局,闻人钰恰好折返来报:“将军,他们的确有粮草运输的船只,擦着大乘魔域的边缘走,又恰恰在他们战船的正后方,那一带我们不敢过去,所以这么久才发现。”
温嘉秀倒是一怔,在舆图上来回度量着。大乘魔域是白鹭岛东北方一处海域,占地近千里,礁石多,暗流急,形成数处漩涡,传说是海神在此驻留之地,不容凡人靠近,从来各路商船战船都是远远绕开了走,连闻人钰这等航海老行家也不敢靠近。但若绕过此海域去走东侧再转北侧截其后路,却是绕得太远了,届时自己反成了被动之势。
温嘉秀道:“敢沿着大乘魔域的边缘走,果然有高手。真得找机会去对方阵营好好窥探一番,看是否有这位天象高手的存在。若有的话,要么抓过来我们用,要么直接杀掉。”
明染凑过来看舆图,盯着白鹭岛和双子岛中间的几处岛屿,这些岛屿想来是同出一脉,星星点点呈带状散落在双子岛和白鹭岛中间,较大的几个从南到北依次是释雪岛、璇玑岛、月檀岛等。从白鹭岛过去,过了大乘魔域不远,就是释雪岛了。他抬头问道:“阿钰,这大乘魔域若是真没人走过,暗流急漩涡多的名头又是怎么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