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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复国 番外完结 (燕赵公子)


  他重生这一遭,如果不能挽回那些不幸,那便没有任何意义。
  荣景瑄眉峰一斜,沉声道:“三舅爷,瑄在此请您出山,复我大褚国祚,复勇武往昔威风。”
  冯柏睿抬起头,用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这个凌厉的青年,他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未弱冠,算不得大人。
  他遭逢大变,从九五之尊沦落成流寇逃徒,却也依然这样气势磅礴,威仪不休。
  从他身上,冯柏睿看不到半点迟疑与退缩,看不到一点害怕与沮丧。
  冯柏睿抹了一把脸,道:“可是陛下,一切都已经迟了。”
  勇武军只剩下一千人了,这一千人里面还有勤务兵、火头兵、重伤兵与守城的两队墙头兵。
  真正的精兵,大部分折损在广清大营。这也是为何陈胜之登基为帝后并没有动他的原因。
  一个没有兵的将军,就像没有牙的毒蛇,不足为惧。
  荣景瑄听了这话,便知道冯柏睿松了口,他十分淡然,却说:“三舅爷,你还在,我还在,宁远卫还在,勇武军也还在,甚至广清大营也还有残兵。只要我们有心,大褚总有复立的那一天。”
  冯柏睿一愣,他猛地站起来,看着荣景瑄仿佛就像看着陌生人。
  他突然道:“你当打仗是儿戏?你知道战场上要死多少兵士,那些兵士家中父母妻儿怎么办?百姓们如何生活?如今陈胜之登基为帝,好不容易灭了战火,景瑄,不是三舅爷贪生怕死,我不怕死,可我怕百姓死。”
  刚才那一瞬间,仍然沉浸在女儿枉死悲痛中的老侯爷,仿佛被点燃了早就熄灭的火爆脾气,他咄咄逼人地质问荣景瑄,就像他当年这样逼迫自己的儿子。
  老侯爷说完话突然一愣,随即便恍惚地坐回椅子上,低头捂住脸。
  “景瑄,因为打仗,你祖父死了,你舅舅也死了,那么多百姓妻离子散无家可归。民不聊生这四个字,想必你比我更不想看到。如今看到你还活着,明泽也还活着,三舅爷也就放心了,以后你们就留在勇武大营,只要我还在一天,就必不会让陈胜之伤你分毫。”
  这辈子,除了对着夫人女儿,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语重心长,温柔和缓。
  然而荣景瑄并不听他的。
  他态度坚决,张口便说:“陈胜之不是好皇帝,他做不了好皇帝。”
  老侯爷一愣,谢明泽也跟着愣住。
  只听荣景瑄继续道:“你们相信我,我是大褚的皇帝,我不会让百姓活得更艰难。”
  
  ☆、 第26章 来客
  
  五月二十,丰宁郡突然炎热起来。
  似乎冬日的寒冷还未藏于骨中,一夜之间,北二郡内陆大部分州县便被灿烂的金乌笼罩,热腾腾的阳光烤着大地,夏日就在眼前。
  干热的风从东边吹来,让大街小巷的百姓们纷纷脱下冬装,换上麻布夏衣。
  天气暖和起来,按理说百姓们应当高兴。
  熬过了冬日,新的一年便在眼前,冬小麦战战兢兢挺立一冬,正是要饱满勃发之时。
  然而这一年的五月不知为何炎热如肆,小麦青嫩嫩的麦粒敌不过酷热,纷纷坠下了头去。
  靠农田吃饭的百姓们不得不日夜担水浇灌,却还是抵挡不住炽热的温度,那些农民们赖以为生的麦子,迅速干枯了下去。
  也不过是几天功夫,整个北二郡便人心惶惶起来。
  大褚延续两百余年,到了荣景瑄皇祖父文帝时,农税已经降到最低,除去税银很低的算赋与口赋,农税只有二十税一。
  也就是说,一亩地里产出的二十分之一才要上缴国库。
  当然,这个也有最低限额,按年景不同,倍数于算赋和口赋。
  永延帝虽然不是个好皇帝,但是对于他父皇亲自定下的税赋从未更改,也大抵因为国库有多少银子,他自己并不是很关心。
  不管因为何,至少在他在位的前十几年里,大褚百姓还算安居乐业。
  可是现在,遇到了这样的灾年,头上的天又变了,百姓们说不害怕是假的。
  内陆的百姓担忧冬小麦的收成,而靠海边的丰城则又恐慌于天气寒冷,葡萄无法开花打籽。
  跟北方山区炎热难耐相反,临海的州县依旧寒冷如冬,潮湿冰冷的海风一阵阵飞旋而过,带来刺骨的寒。
  在小满这一夜,丰城再度飘了雪。
  百姓们担忧家中的葡萄藤,也担心明天赶海危险,许多人家都一夜未睡,睁眼到天亮。
  就在日光熹微之时,三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来到定安县状元街顾家大门口。
  因已经过了七七热孝,所以顾家已经撤下白帆,只在大门下挂了两个白灯笼,以示还未出孝。
  那三个人都是男人,身上都披着厚厚的披风,把脸孔和身形遮得严严实实。
  站在前面的那个异常高大,似将近八尺有余,就单单站在那里,也好似山峰一般。
  后面的两个虽也不矮,但跟在他的身后,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那高大汉子四处张望片刻,伸手敲响了顾府的大门。
  这会儿不过卯时初刻,天色未明,状元街上空无一人。
  顾府的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里面站着个五十几许的老人家,顶着圆滚滚的肚子,正半睁着眼睛瞅他们。
  他原本还有些不甚在意,在看清门前来人时却猛地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叫:“驸……驸……”
  高大汉子忙冲他摇摇头,低声问:“不知顾先生是否在家,在下有事拜访。”
  老人家毕竟见过大世面,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偏头看了看汉子身后的二人,心里有了底,闪身就让三人进了屋来。
  等大门严严实实关上,老人家才恭恭敬敬对三位行了礼:“付爷、两位世子,我家老爷此刻就在正房,请三位先随我去正堂等候,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高大汉子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同伴,跟他一路进了正堂。
  虽然他们并不记得顾家这位老管家的名字,但是好歹见过几面,有些印象。几人在正堂等了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看顾广博匆匆从厢房中疾行而出。
  他似刚刚醒来,衣服穿得还算整齐,一头长发却披散在身后,只用一条发带束着,显得十分匆忙。
  他猛地抬头一看,见三位都是许久不见的熟人,不由松了口气,上前拱手行礼:“付兄、安国侯世子、武平侯世子,几位安好,学生这厢有礼了。”
  长公主驸马付彦和忙站起身来,也拱手回礼:“顾先生有礼了,我等前来,是为寻访一位旧友,不知……”
  他这话说得有点含蓄。
  他们三个人,一个应该已经和大公主叛逃在外,还有两个世子则应该在永安坐享荣华,都不应当出现在这里。
  但显然的,顾广博对他们来到自己家中并不惊讶,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他听了大驸马的话只是笑笑,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不知夫人如今身在何处?来丰城所为何事?”
  “夫人如今正在丰城客栈中,何某阖家搬来丰城,是为投奔兄弟。”
  他们说的夫人,正是大公主荣景瑶。
  顾广博听罢沉吟片刻,道:“因冯贤弟如今不在府中,也并未事先嘱咐过几位投奔之事,不知可有信物?”
  付彦和并没有马上行动,他静静瞧了顾广博良久,才终于从怀中掏出一管狼毫。
  那是一根很普通的笔,并不名贵,付彦和拧下笔头,从中倒出一卷泛黄的纸。
  整个过程,正堂都无人讲话。
  等他把那卷纸舒展开来,顾广博才看出来那居然是洒金笺。
  洒金笺只有荣氏皇族才用,付彦和能拿出来,说明至少他此番前来是有大公主授意的。
  他接过纸笺,展信而读,却发现那上面锐雪锋利,正是荣景瑄的字迹。
  家姐,见信为诏,即刻潜离公主府,离京北上丰城。
  纸笺最下方没有署名,只印了一方朱印。
  上书褚平荣安四个大字,正是大褚传承二百余年的传国玉玺。
  顾广博乍一看这纸笺,一瞬间都有些恍惚。从那铂金灿灿的泛黄纸笺里,他仿佛看到大褚还在,荣景瑄还好好坐在皇位上,他的父亲、大褚帝师顾振理,也还手持书卷,教诲众人。
  “付兄,这是何时收到?”
  “兄弟大婚当日辰时,端木亲送。”
  顾广博这次终于松了口气,顾振理是荣景瑄和谢明泽的老师,教导他们两个长大,他作为师兄,也陪伴他们读书习字。
  他们二人的字,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既然这是荣景瑄亲自授意,那么大驸马此番前来就说的过去了。
  不过,顾广博并没有马上说出荣景瑄的下落,反而问后面的两位世子:“不知二位世子为何前来?”
  安国侯世子郁修德与武安侯世子陈清逸对视一眼,拱手肃立而言:“我等前来,追随陛下。”
  他们两位皆是开国功臣之后,可以说满门忠烈,两人又同荣景瑄与谢明泽年岁相当,一同长大,情分自然是不一般的。
  他们两个说这句话,顾广博是相信的。
  他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付兄,两位世子,陛下如今正在远山脚下,如几位有意前去投奔,那在下便修书一封,让管家陪着你们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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