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是一口推拒了,他还没研究完老八的异动。此刻去园子里被他几句话把耳根子吹软了怎么办,更何况三年孝期未满,被折子一催就驾幸园子,朕的孝子脸面哪里搁?
与此同时,皇帝对着廉亲王接连发力,谕责允禩“希动摇众志,搅扰朕之心思,阻挠朕之政事。”究其原因,居然是廉亲王认为运送圣祖梓宫的夫役两万实在太多,奏拟密减省一半,当然还有如此一类的折子好几个,比如廉亲王请奏裁剪上駟院的畜马。
皇帝责骂义正言辞:“老八无非是隐射皇考糜费之名,或者心思更加歹毒,想让朕日后有所需时没有马匹可用。还有,书写奏折用低劣破纸也就算了,祭祝时居然都敢用用陈旧残破的桌案,还有什么不敢的?朕昔日尝说老八能力在诸兄弟间无出其右,这番行事可见非才力不及、智虑不到,而是存心如是,你们说老八是什么意思?又要陷朕于何种不义?”
群臣皆默,廉亲王在圆明园督办家具呢,不在殿上,皇上您老人家问错了人。
怡亲王听了皇帝斥责也觉羞愧,八哥这些折子不都是当日上书房您让拟的,为的是节省国库支出给年羹尧攒军费,张廷玉马齐也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人见人爱, 天真热情有才华,重兄弟情谊,不解释
四哥终于从恋爱智商为零的诅咒中恢复精明本色,他和八哥是知己,知己知彼
这一章继续过渡,下面爆出第三只包子
身体不好胃病犯了,码字处于暴躁状态,见谅
42
42、劳心悄兮 ...
皇帝回内殿之后异常烦躁,恨不得把老八抓到跟前摔打一番掏开了心瞧瞧里面是不是黑的。这几日黏杆处的奏报透露出来的讯息不大美妙。老八私下动作频频,喜欢躲在书房里练字,下了朝与隆科多说过话递过眼色,还收过三阿哥的帖子过府吃儿子的满月酒。
他这些日子对老八太和颜悦色了?还是自己生了个没眼色的儿子,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是个人都知道老八是艘随时会沉的破烂大船,居然还有人赶着趟儿地往上凑?
这个场景多么熟悉,熟悉得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康熙五十七年之后。
老十四俨然自居储君,出征时用正黄旗纛,不可一世。那时老八带着一水儿的弟弟对着老十四谄媚讨好,允禟可是一出手就是一万两银子做路费,后来听说还有几次赠银,都是几万两几万两的送。说是军饷也就罢了,可老十四过生日的时候老九千里迢迢专程送去的九件金器是什么意思?皇考生日都不见他如此上心。
康熙六十年老十四回京之前,老九可是出力出钱耗费巨资给十四翻修园子,这不是投机讨好是什么?!他真以为老十四要做皇帝啦?
想到这里,皇帝发觉这里面老八明面儿上还真没什么事儿。这更可恶,没了他的暗示,老九那个只知道赚银子的会做得如此猖狂?老八是用假仁假义收买人心,老九画虎类犬,只会拿银子砸人,小恩小惠。
眼看自己的儿子就要上套,皇帝坐不住了,不能把老八一个人放在园子里。他心肠太黑要是在朕的寝具上做手脚朕可就要被他暗害了。
在皇帝日益暴躁的情绪中,朝臣的三催四请下,内务府终于再度忙碌起来,准备皇帝驾幸刚刚翻修妥当的圆明园。
皇帝想了半天,还是口谕让廉亲王先行返京,一同随驾。他可不愿给老八成事的准备。
……
圆明园里廉亲王端着笑脸送走了传旨的人,才脸色煞白得坐在石墩子上,身边侍候的高明吓坏了却寸步不敢离,居然也没有使人传唤太医,只小声说:“王爷可还撑得住?若是不妥当还是托病吧。”
胤禩懒得解释,腹中一线刺痛一跳一跳牵动了五脏六腑,这个感觉他熟悉不过,罚跪太庙那一晚之前也是这般。
高明见自家王爷额头汗湿稍停,才敢大着胆子上前亲手替主子打理仪容,悄声说:“主子腿疾犯了,不如还是告假回衙门歇一歇。”他随胤禩在园子里久了,有了上回的先例,哪里不能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形呢?想必主子心头也清楚,只是这次皇上急招,是不是也察觉了什么?可不能够啊,刘声芳一个半个月前就来了一次给王爷循例问诊,那时可什么异常都没露出来的。
胤禩还是闭着嘴不开口,只拿手绢按压额头拭去冷汗。他也在想老四知道多少,腹中这个孽障来不来得及悄悄处理干净。
“主子可能动?若是不妥得紧,奴才这就去寻几块软实的厚垫来,石上冷,倒春寒里王爷可真经不住的。”高明知道自家王爷貌似最温和好说话的,可骨子里面强得很对自己也狠得紧。上回一碗桃仁红花汤,咬得塞嘴的软布都裂了,硬是整个晚上一声不吭。
“你也说爷腿上犯了,寻软垫做什么惹人眼。上谕既然到了,咱们收拾东西准备动身罢。你扶我回衙门里坐一坐,不许大惊小怪,省得有人生事。”
不过一息之间胤禩已久做了决定。老四不会容他第二次在他眼皮子低下做手脚,周遭必定布满了眼线。但若是这个孽种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下被折腾没的,谁也怪不到他头上。
他自觉这个胎息不是很稳,恐怕也是因着天寒地冻里连日在园子里奔波给折腾的,要做手脚倒也好办。
高明可不管这些,他虽是个阉人也知妇人落胎是极危险的事情,弄不好要出人命的。自家爷这几年的身子他最清楚,看起来不似康熙五十三年之后那样动不动就高热不退,但其实早就像灯油一样熬干了,这两年越发没觉,时常睁着眼睛到天明。
“爷不为自家想着,总该为府里大阿哥和大格格着想。大格格刚才指了婚,多大的荣耀能留在京城里不用去蒙古和亲,爷就不想亲眼看着格格出阁,看着大阿哥娶媳妇?”
胤禩长叹一声,笑道:“莫要啰嗦了,爷该如何还需你提点着?去套了马车在衙门候着,多的不许提。”
……
皇帝一个人时总爱胡思乱想,想着昔年多么宠爱年羹尧,如今密折递上来才知人心不足,做了封疆大吏还不够,居然和蒙古王爷私相授受,再下一步是不是打算裂土自立为王了?
老八呢?他对朕虚以委蛇连番讨好,为的可不只是给一儿一女谋个前程、争个亲事。难道他想拉弄弘时,等朕过身之后,搏个拥立之功只手遮天?弘时那个蠢货大小不像朕明敏善察,只怕当真会被老八几句话拐了过去,就像当年的十四一样!
可惜老八的女儿已经指了嫁悫靖公主与孙承运之子,无法拿这个来拿捏他。当日想的是老八即已投诚,给些恩宠也无妨,一来他只有这一个丫头,留在京城让他记着自己的好;二来安抚满朝汉臣,老八的大格格生母也是汉军旗的,不高不低难以凑合。嫁去蒙古万一老八策反了蒙古王爷怎么办,嫁给宗室更不安全,还是配给汉人好。
虽然唾弃弘时愚钝不堪造就,但终归是自己儿子不是说弃就能弃的,何况他子嗣不丰,老八是个石头肚子,该有的时候总不见消息。皇帝决定敲山震虎,借口宫中多年没整修,下旨命人将乾西二所连同院子好生修葺一番,指给皇四子读书用。末了想想又让人将弘昼住的院子也整修一下。在他看来,这是对弘时明晃晃的警告了。
……
胤禩刚回京就听说三阿哥送了几箱子东西,说是给大妹妹添嫁妆的。八福晋仔细查过,没有什么愈制的物件,只是借口王爷不在府中,让人将箱子摆在堂屋的耳房里,没让人动。
胤禩听了不免同情起三阿哥来,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可惜有个拎不清又小家子气的额娘,被老四管得扭了性子,自以为是皇帝长子,亟不可待经营拉拢大臣——你不知道你老子还在上面瞪着你瞧么?
不过拉拢皇子结党的确算得上是伤筋动骨的大罪,够得着引起老四戒心,转移他的注意。胤禩已经察觉皇帝对他态度中细微末节的变化,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要想掩盖一个真相,最好要用等同的真相交换。拉了皇帝亲子下水,总比拖住皇帝兄弟来的有用——老四兄弟不少,儿子却只有三个。
于是胤禩对福晋说:“收了就是。等会儿爷亲手写个帖子你使人送去就好,不必理会。”
八福晋自觉不妥:“你是皇帝兄弟,他是皇帝的儿子。皇帝容得下你们迎来送往?”你不是已经打算蛰伏待机了吗?
胤禩一边换上朝服一边道:“此一时彼一时。皇帝糊弄不住多久,让他折腾不如送个不轻不重的把柄给他打消疑虑,省得没事总折腾几个兄弟。”
八福晋再度表示不能理解男人的小心眼,亲手上前服侍丈夫整理仪容,耳语轻声说道:“表哥来信了,我看不懂,你藏着晚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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