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真的来了哦~~从“寅时刚过,农舍便迎来了一位访客。”开始补全。
嗯,挥手觉觉去~
☆、第二十八章 缔下盟约(1)
天沛时值政权交替的多事之秋;月前西冥幼帝被杀,蜀王高逐威率先攻占皇城自立为皇,与大将军对战于城池之南;沙蒙渐趋脱离朝阳掌控,活跃于西冥藩王间频频火上浇油乱上加乱。
天下局势的变动引领未来局面的走向,现今正是关键时刻。
徐子煦看着前方那人的背影,天沛王至今下落不明,恐已凶多吉少,二王子楚昂怕也早已宫变成功,消息秘而不发的原因只怕就是想做那个渔翁,让楚翼和三王子楚辕自相残杀两败俱伤,即便某一方胜出了,回到王城也不过是个瓮中捉鳖,斩草除根。
楚翼心中定然也对现下局势看得清清楚楚,是以两天前回了明镜山庄后才一直没有进城,却是紧锣密鼓召集了心腹研讨了整整一夜。
徐子煦跟着对方在林道上一步步前行,四周林木慢慢稀少,视野渐渐开阔起来,再走几步,眼前便是空阔的山坡。
“又是傍晚了。”楚翼在高坡上立定,山风拂来,黑绸外袍猎猎飘飞。
徐子煦缓步上前,与他并立,齐看山脚下一片郁郁葱葱,远方繁华城楼栉比鳞次。
秦楼等一干秘密据点也将百官任何蛛丝马迹都收集汇报了过来,局面毋庸置疑是极其严峻的,可这人表现出的依然是一派沉稳自若,对每件事的观察照旧细致入微,毫无急进,稳稳把握全局,这般风雨不动的心态难怪可以成为威名远播的天沛战神,也难怪当初将他逼得兵行险招,最终背井离乡至此。
“你看这片大好河山,繁花似锦,莫怪人人都想得到她。”楚翼眺望远方,淡笑而言。
徐子煦侧首望着他恬静的侧脸,若天沛内乱,势必会削减国力,对朝阳而言便是一份助力,然而若纵观全局则又另当别论……
一个国家的命运,甚至是邻国的命运,很大成面上就取决于帝王的心态和做法。
而这个男人,时而胸怀天下气吞山河,时而又放浪形骸奸猾成性,每当以为他城府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时,转眼却又意气用事不计后果地肆意而为,随着对他的进一步了解,虚虚实实的一一呈现,从数月前上官挺一事,到百岭村的见闻,再到不久前这人处决细作时的冷酷,最后那一声让人安葬的不似叹息的叹息……徐子煦不由自问——
楚翼啊楚翼,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徐子煦负手往前两步,问:“为什么是我?”
楚翼一顿,笑了,微微昂首望向夕阳,轻声道:“可能是有种惺惺相惜之情吧。”
他们都明白此刻说的是什么,更清楚今天的谈话,将成为长久以来所有相互试探与暗中较量的一个完结,更成为今后新局面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开端。
因为时候已至了。
“惺惺相惜?”
楚翼回眸看向他:“也许你自己没发觉,”他抬起手,轻抚了下对方的眼角,“初次见你的时候,这双眼睛里,”旋即又放开了,“蕴含了太多的东西,太多的沉重,沉重到让人想替他擦去一些,再擦去一些……”
徐子煦顿了顿,冷笑:“这是同情?”
楚翼往前走了几步,负手立定:“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同情一个人。而你徐子煦,也不需要。”
“那我需要的是什么?”
楚翼定定看着他,没有马上回答。
徐子煦回视着他,神情平静,看不出端倪。
片刻后,楚翼调回目光重新俯瞰脚下城池,淡声道:“你可曾想过一个身负卓绝才识,兼具悲天悯人胸怀之人,何以背井离乡,以致满腔热情与才能被无情岁月任意埋没?”
徐子煦眼睫微垂,下垂的右手不由自主地隐隐一动。
楚翼一径望着前方,语气轻慢,心平气和:“不想落得个郁郁寡欢的下场,便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觅一个具有容人雅量的知音,要么——自己为尊!”
徐子煦不禁皱了眉宇。
“徐子煦,只要你肯信任我,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什么?”徐子煦抬眸冷笑。
楚翼回身立定,看着他:“安定的天下,百官的清明,百姓的和乐,亲人的团聚。”
徐子煦目光微微一闪,抿紧了唇,盯着他一语不发。
少顷,他才缓缓开口:“楚翼,你是一个同时兼备雄才伟略和卓识远见,却又极其狂妄孤傲的人,世人传闻里的天沛六王子,令人闻风丧胆的血魔黑骑的少年创始者,更是一个无情冷酷心狠手辣之人,却为何愿意帮助那些弱势群体?因为权力、名利,还是那份至高无上的荣耀和优越感?”
“你认为呢?”楚翼悠然而笑,“我说的你不会信,既然如此何不自己观察自己得出结论?”
“六殿下礼贤下士之名远近皆知,身边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何必浪费时间精力在一个摸不清其真实意图之人的身上?”
“形形□□的人才,我的确应有尽有。可如那人般心系天下的胸襟却无人能有。”
“也许一切不过是你的高估。”徐子煦蹙眉,“任谁归根结底也都不过是一个寻常人。”
“也许吧,但在我眼里,他却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难能可贵的一个,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一个。”楚翼与他并肩而立,凝视着他,神情认真而严肃。
徐子煦神色不定。
“我需要你。”
这话无疑是对徐子煦的一种肯定,然而,这天下之大,懂他的却只有身边这个敌人么?曾经在朝阳,他一直被叹息太过仁慈,自己的皇兄却又容不下自己,自己的理想无人知晓,无人了解,现在却得到了一个敌人的认同!历经风雨,诸多抱负,到最后却难道要借助这个曾百般羞辱了他的男人之手来实现么!
真是何其讽刺,何其可笑,却也——何其珍贵!
只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却不能单单只是一样。
这个男人,当初用那么激烈的手段留下他,自也清楚其中的隐患,是以他至今都不明白,以这人的能耐,那时何不用更委婉漂亮的手段,却采用了那样足可以让他萌生恨意的强烈手法……
然而,又只有他自己明白,经历过生死与共,一路走来,对这人的感觉,并不是恨或不恨这么简单,更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这天下是谁的天下?”身边的男子昂藏而立,挥手一指脚下这片辽阔地域,淡声而问,一片波纹不兴中却已隐隐流露出凌驾一切的傲然气势来。
徐子煦没有说话,这并不是一个问话,这是曾经他们已经彼此试探谈论过的话题,然而他心中涌动的那些难以名状的情愫却又是什么?
“成王败寇,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我不否认我的野心,但这并不会阻碍什么,相反,它可以促成你愿望的实现。我有野心,我也有自控之力。”
徐子煦微微一震,对方初次这么明白露骨地得表露出了他的野望。
“你要的是百姓的安居乐业,我要的是这帝王江山,名垂青史。你我联手,各取所需,必能所向披靡。”
徐子煦抬目而视,眼前这个男人,隐隐已有王者之风展露出来。
“我们共同缔造属于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时代!”楚翼紧紧盯着他,眸子里的神采激昂得令人不敢逼视,却又不舍回避。
这实在是一个容易令人沉迷的美丽远景,一个让人难以抗拒的巨大诱惑!
但徐子煦只是闭口不言。
楚翼上前两步,在他咫尺前停住,眼神温和地落在他的眉心,眼里那澎湃的激情慢慢沉淀,低声启口:“我不想再看见你眉间出现那种化不开的忧愁……”
徐子煦看见他抬起手,心中隐隐猜到这手落下的所在,下意识便要退开,却不知怎地慢了半拍,就这么轻微的一个犹豫,眉心便感到一股干燥的温热轻轻抚过,似是要抹去这里所有的忧愁般。
他下意识闭了眼,待要阻止对方的举动时,那股温热却已退了开。
“你曾说过,若无法为百姓谋福,得一才子之名,又有何用!”楚翼呢喃低语,静默了片刻,视线微微下移,与他目光相交,“那么,如果有人给你这个机会呢?”他淡声道。
徐子煦抬眸看去。
“你是会接受,还是放弃?”
对视中,徐子煦声色不动,轻浅反问了句:“你觉得盛世太平存在么?”
楚翼笑了笑,目光从他身上移到远方王城:“很多事物的存在都没有永恒,盛世太平也不过是过程长短而已;更没有绝对,就像公平。人,其实生来已注定了贵贱之分。”
“但既然有这份心,便不管是盛世太平抑或公平人道,就都可由我自己开拓!”楚翼负手于背,居高临下眺望底下万事万物,淡淡微笑,却又霸气凌然,不可方物。
那是一种舍我其谁的王者风范,是一种胸有成竹的潇洒气度,是一种蔑视丑恶的坦荡胸怀。
山风掠来,微微迷了徐子煦的眼,这一瞬间,他似乎感到身边的男人遥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