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学者阿蛮的样子憨厚一笑,转身去传唤白卿去了。其实剑一心里明白的很,他们这种贴身的近侍,最忌讳自作聪明。
很快,白卿就来了。
到现在,白卿也不必虚与委蛇的和陈叔文等人混在一起了。说实在的,在陈叔文知道白卿是吴弃的人时,那打击也是颇大的。
吴弃和白卿聊了许久,直有了两三个时辰。
第二日一大早,吴弃和白卿二人联袂去了陈叔文的大帐。
吴弃也不和其余人废话,他先传唤了夏侯子螓。这老头也不摆架子,施施然起身去见了吴弃。
“将军果然少年英才。”夏侯子螓第一句话便是夸奖,而后坐在了吴弃的对面,眼中并无敌意。
“夏侯老大人也是掺合这次的浑水?”
夏侯子螓沉默了很久,半响才道:“将军,老夫年纪大了,这些事不愿掺合。褚云国也罢,聂氏一族也罢,老夫真的无意了。老夫如今身无官职,一袭布衣,只求平安终老于世。”
“如此,多谢老大人了。”
夏侯子螓微微让开了身,只说不敢。
吴弃算是知道了夏侯子螓的态度,比前些日子好了些。虽仍然不想被他所用,但至少没有摆出一副你杀了老夫吧,老夫生无可恋,老夫要给褚云国殉葬的模样。
在夏侯子螓被人搀扶着离去之时,这颤颤巍巍的老头一瞬间眼神中却是凛冽异常。
若吴弃是个傀儡,他自当以身殉国,绝不让自己晚节不保,同时也让他的子孙后代能博个好名声。可若不是,那这少年必然心机深沉,说不得就有一番作为。
历史是由胜利者来写的,他此刻若是死了,说不定以后记载的就是夏侯子螓不服王化之类的,将他描述成了一个愚忠且目光短浅之人。
所以夏侯子螓又不死了,不过不死,他现在也不敢把宝压在吴弃身上。他还需要再观察观察,所以才有自己一介布衣,只求老死的这番话。
夏侯子螓离开偏帐之后,恰好看到被士兵带来的陈叔文。
“老大人......”陈叔文欲言又止。
夏侯子螓一叹,却是双手执与胸前,竟然要给陈叔文行礼。
陈叔文哪里肯,夏侯子螓德高望重,他可受不起。当下闪开身,慌张道:“夏侯老大人,不可,不可啊。”
夏侯子螓眼眶微湿,道:“你受的起,我替褚云国谢你。但凡有国家灭亡,总有那么几个忠臣之人愿意为之殉葬。
可想我褚云国自国破那日起,又有几人愿意为之如此做了?便是老夫,为了夏侯家族...罢了,罢了,说再多,也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陈叔文不再说话了,而是退开几步,整理了一番衣冠。片刻之后,他一扫脸上的颓废之色,“夏侯老大人,保重。”说完之后,陈叔文却是大步跨入了那偏帐之中。
陈叔文端坐在吴弃的身前,即便面有病色,可眼中精气神却好的很。
“没想到我们再次面对面坐下来的时候,竟然会是这种时候。”
吴弃看了陈叔文一眼,这人如今也不过二十七八,只是这模样倒是沧桑的厉害。
“是不曾想到。”
“今日,是我的死期?”
吴弃给陈叔文倒了杯酒,道:“你活着,对我始终是个危害。”
陈叔文不语,半响才道:“死前,你希望由我出面帮你清理一下这些从褚云国带出的那些蛀虫吧?”
吴弃点了点头,这是陈叔文唯一的价值了。吴弃如今动手不方便,那些害虫之马吴弃却也不能容忍他们继续呆下去。
陈叔文开始一杯杯喝酒,三刻钟后,才幽幽道:“可以,算我欠你的。”
吴弃不再理会陈叔文,起身,离开了偏帐。
两日之后,陈叔文突然拿出了一道聂启身前的密令,而后开始大规模查抄那些身家不清白的褚云国大臣。
虽然事情闹的很大,但军队被吴弃握在手里,那些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只是此事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却有士兵来报,陈叔文还带人将萧恩的住处也给围了起来。
哐当,吴弃惊的摔了杯子。
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陈叔文竟然还给他来这一手!萧恩也是可恶,他明明让他离开此地的,偏偏对方始终不曾动身,这才招来了今日的祸患。
“去萧恩处!”吴弃袖子一甩,却是满脸的怒色急匆匆走了,阿蛮等人自然疾步跟上。
“让开,将军来了。”
亲兵开道,到了萧恩处,那些抓人的士兵自动让出了一条道给吴弃。
到了里面,吴弃才看清楚了现在的情况。陈叔文带来的人将萧恩的大帐全全围住,士兵和萧恩带来的那些护卫都是拔出兵器,一副剑拔弩张的意味。
“你来了。”萧恩不见丝毫紧张之色,却是甚为愉悦的望向吴弃说道。
吴弃在萧恩眼中,那自然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是好的。他都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自己这义子了,这年轻人一天一个模样,真是让他想的紧。恨不得对方像以前那样,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慢慢长大。
☆、第四十三章
吴弃没有理会萧恩,而是直接走向陈叔文,他皱了皱眉,不悦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陈叔文面容平静,神色不卑不亢。他望向吴弃,对方因为年纪还幼小,面容之上还有些稚气未脱。只是他站在哪儿,嘴唇轻抿,剑眉入鬓。一身玄衣在身,身姿挺拔,目光沉稳,黑沉沉的瞳孔之中冷静异常,直教人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年纪虽小,但这一身通体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粗粗一见,便让人觉得这少年必然是出生不凡的大家公子。
想想吴弃这不过十几年的时间里,过的不过穷困潦倒、颠沛流离的生活,唯一过的好日子也就是他被萧恩认为义子时当成小姐般养在府中的那些时日。
回忆这些日子吴弃的快速蜕变,陈叔文不得不感叹,这世界或许真有天生王者。当真是应了那句话,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他缺少的,不过是一个化龙的机遇罢了。
想罢,陈叔文长长一叹。而后却是向后退了几步,双手交叠于胸前,恭恭敬敬想着吴弃行了一个大礼。
既然答应了对方,那么戏就要做全套。他陈叔文这黑锅,必须背的彻底!
“臣,叔文拜见主公!”
吴弃点了点头,适时的将陈叔文扶了起来。他自然明白,陈叔文这一拜,可是在向所有人说明他陈叔文就是投靠自己了。这次大清洗褚云国那些尸位素餐的旧部,不是他吴弃逼迫,而是陈叔文投靠过来自愿递交的投名状!
“叔文啊,我找你有些事,和我走吧。”吴弃笑道。
他如此说,自然是想将此事揭过了。萧恩站在一旁,目光却是贪婪的在吴弃的全身扫视着。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对方了,现在两人身份特殊,萧恩也不好去找吴弃。要是可能,萧恩真想再抱抱对方,捏捏对方的手臂。
是长高了一些了,就是瘦了,萧恩想。应该是那些褚云国的旧部让他烦心了,那些蛀虫们,早知道应该在褚云国被攻破的时候就悄悄解决他们的!
陈叔文断然摇了摇头,坚定道:“主公,既然我陈叔文相投,有一事就不得不说。”猛然间,陈叔文挺直了身背,他单手指向萧恩,目光锐利,声音坚定道:“此人,在褚云国之中便暗中蛊惑国主,陷害忠良,收受贿赂,弄的朝野上下乌烟瘴气!
臣更是听闻此人暗中和周国之人有来往,当初在查良镛来我褚云国骗取粮食之时,他便和对方暗通款曲。
如今褚云国国运已散,周国的马蹄踏碎了燕都城的城门,这部队的七万儿郎家人生死不明。从此之后,他们要亡命天涯,说不定再无和家人见面之时。
这种种一切,周国纵然是罪魁祸首。但他萧恩,却也难辞其咎!而此人罪名凿凿,断不可饶恕。臣为主公着想,恳请杀之!!”
陈叔文一席话,说的声音激昂、落音掷地有声。
跟随陈叔文而来的士兵们闻言,具是心有所感。想想自己如今有家不能归,独身一人过着不知明日是何昔的日子,何尝不是拜他萧恩所赐。
不到片刻的时候,所有士兵竟然齐齐跪下,吼道:“恳请将军赐死萧恩,为我等报此深仇大恨!恳请恳请将军赐死萧恩,为我等报此深仇大恨!......”
保护萧恩的那些死士们则更加警惕,牢牢将萧恩围困在其中,各个如临大敌的望向吴弃。
显然他们都知道,能一言决定他们主人生死的便是这个看上去还带着稚气的少年。
这边的动静闹的太大,趁这边僵持不下的时候,庞杰、曹令、卢忠、伯息等人具是赶了过来。
快速弄清了事情原委之后,卢忠更是第一个赞同处死萧恩。他是所有将领里面最忠于褚云国,萧恩此人,从他来军营的第一天起,卢忠便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伯息目光一动,竟然也难得主动出来恳请处死萧恩。伯息这批人原本对吴弃这次大力清除褚云国朝廷旧部就心中大为不安,他们谁也没相到吴弃竟然会有那么大的魄力。在惊讶的同时,自然也有些庆幸。
现在还能安生在军营呆着的大臣,自然都是那些没有参与叛乱的人。而这批人,多少都是会审时度势,也不算太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