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吴弃这边暗中布置,此刻陈叔文大帐之中,却又五六个身穿孝服的官员跪坐在陈叔文身侧。
此刻,便听到其中一人道:“太傅,这吴弃以前我等并不熟悉。太傅与公子关系甚好,却是知道此人底细吗?”
“是极,老夫只知道此人是那萧恩的义子,如今萧恩便在大军之中。太傅,你说是不是这父子二人暗中胁迫了公子,公子临死之前才不得不如此说?”
这些日子,陈叔文的精神状况十分不好。聂启之死,绝对蹊跷万分,只是苦于他手中并无证据。况且再退一万步来说,便是他手中握有证据,他也不忍将吴弃置于死地。
毕竟,他和吴弃有太深的渊源了。无论是他间接害死水娘,还是当初在绿意馆中那荒唐的一晚。
“太傅,此处您和公子最为亲密,您倒是说句话。”
“是啊。”
“好了!”猛然间,心烦意乱的陈叔文却是第一次如此失态的大喊道。
一时之间,这几位大臣却是面面相觑了起来。
半响,陈叔文才起身叹道:“诸位,不必再说了。公子已然将大军嘱托给了吴弃,我等还有何可说的?”
“太傅,话并非如此。那萧恩可以说是我褚云国的大仇人,若日后真由他父子二人做主,我等岂非成了那刀俎上的鱼肉?”
陈叔文捏紧了手心,他却又是回想了聂启那日醒来之后,死死抓着他的手臂,眼中带着满腔的愤恨不甘不色,而后费力说出了吴弃二字。
噗!突然间,陈叔文却是胸腔一闷,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太傅!”
“快传医师!”
陈叔文的突然吐血,可是吓坏了下面跪坐着的几个大臣。这会儿立刻连忙起身,七手八脚的开始照顾起陈叔文来。
半刻钟后,医师这才匆匆而来。
陈叔文其实并无大病,只是他心中抑郁,一口气咽不下又吐不出,这才让他吐了血。
忙活到了大半夜,医师虽然给陈叔文开了药方,却也说心病仍需心药医。若陈叔文自己看开,一切都好说。若是看不看,这病自然就愈演愈烈。
“太傅,既然如此,我等就告辞了,您好好休息。”这几位大臣见陈叔文已然如此,也不好再逼迫他,便结伴三三两两的退去了。
几人离去之后,陈叔文却仍旧在大帐之中翻来覆去睡不着。如今天气本来就炎热,他心中烦闷,更是出了满身的大汗。
索性,陈叔文穿了鞋子,却是想去大帐外吹吹风。
出了大帐,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之色。不自觉的,他便去了伯息所在之地。伯息此人,有大才,这一点在聂启身边之时他便知道。只是伯息偏爱自保,不喜锋芒毕露,事后竟然让他后来居上了。
“故人来了,小松,去泡点茶来。”还不等陈叔文掀开大帐,却听到伯息如此说道。
“你知道我会来?”
“本来是不知,只是大约半个时辰前,却是听说你吐血找了医师。如此,我便知道你今晚必然要来寻我。”
闻言,陈叔文却是苦笑的摇了摇头,而后跪在在了伯息的书案之前。
“太傅大人,你倒是淡然。”
伯息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理了理衣冠,正色道:“叔文,你小我十年岁月,我也就不和你客套了。我等身为臣子的,尽人事听天命,何必自寻烦恼。公子临终之时让我等辅助吴公子,你我安心辅助他便是,何必在惦念其它?
况且我观那吴公子不是个等闲之人,若你担心他被萧恩掣肘,我看大可不必。你却是没发现,那萧恩如今差不多算是被他软禁在了大帐之中,平日里不准迈出一步。由此可见,吴公子年纪虽小,手腕却不低。”
陈叔文却是长叹了一声,若是吴弃不曾谋害了聂启,此刻他辅佐了对方又如何?只是如今,让他安稳辅佐吴弃,却是不能!
见陈叔文不答话,伯息也能猜出几分他的所想。聂启身死,是是非非之间谁又说的清?
伯息也知道事有蹊跷,但正如聂启所说,兵无主自乱。就算拉下了吴弃,那谁可以去接替他的位置?
庞杰等人吗?他们不过一员骁将罢了,为人君主,那是万万不能的。
见伯息不同意自己的提议,陈叔文也不再说话。静默许久,他却是起身,而后郑重的朝着伯息行礼道:“太傅,珍重。”
闻言,伯息却也只能长叹一声了。
这个陈叔文,性子太过执拗。忠之一字,却是牢牢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两日后,吴弃的手中便收到了剑一递给他的一份报告。上面写陈叔文病了,这两日却是一直服药。这几日,不少从褚云国逃难而来的大臣更是频频去看望于他。
看完后,吴弃便烧了手中这张白纸。说起来,这时代用的还是竹简,轻便的一些的便是羊皮卷和丝绸布料。只是羊皮卷味道太浓,丝绸太昂贵,都是不符合缺少了普及性。
在萧恩府中的那几年,吴弃倒是给了白卿一些建议,让他悄悄了网罗一些工匠来制作白纸。
那时也是稍有成效,而后他也偷偷卖出去了好几批。只是很快吴弃就急流勇退了,因为他发现这白纸的利润太大,而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它牵扯出了太多的东西。
所以在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不能护住自己的成果之前,吴弃并不打算再碰这白纸。
☆、第四十二章
一场阴谋在不少人看不见的情况下悄然落下了帷幕,此刻陈叔文大帐之中,却有十几个面色惨淡的褚云国大臣一起聚集在此。
这些人统一面色晦暗,不时露出颓废之色。更有几人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偶尔不时的偷偷看几眼大帐之外。
这个大帐显得气氛很压抑,陈叔文面色也并不好。唯有一老者,盘腿做在帐中,面色安然,丝毫不见焦状。
“夏侯大人,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啊?”有人沉不住气,看向唯一还能做主的老者小心翼翼问道。
“是啊,他吴弃不会真要杀了我们吧?”
“他敢!我们都是褚云国的栋梁之才,杀了我们,他也不怕坏了名声。”
“说的也是,他一外姓之人,想来也不敢在这时候大肆屠戮。看他这些天虽将我们关押在此,但每日却不减吃食,他吴弃果然不敢。”
“有理,说的有理。我想这些日子,他吴弃也该亲自拜访我们,然后让我们效忠与他了吧?”
“......”
听着这几人‘畅想美好未来’,夏侯子螓微微睁了眼,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屑之色。
这些草包,整个褚云国就是被这些人给败坏的!这些人里面,真正有能力又是因为的确是效忠褚云国而谋划这次叛乱的,又有几人!?
看了看失魂落魄的陈叔文,夏侯子螓却也是一叹。可惜了,此人到是个不错的,就是性子执拗。此次,怕是吴弃也容不得他了。
此次叛乱,夏侯子螓原本也不甚看好,可他实在也没想到他们落败的太快。更是没想到曹令和庞杰二人,早就和吴弃在暗通曲款。也正是因为这次被囚,夏侯子螓才开始认认真真的思索起了吴弃这个人。
原本他也怀疑整件事是否是萧恩在本后掌权玩弄手段,吴弃不过是傀儡罢了。如今看来,事情恐怕不简单。
陈叔文大帐中人心思各异,吴弃那边却也颇为头疼。
镇压陈叔文他们一伙儿还来不及叛乱的人容易,关键是如何处置他们。当初他救陈叔文,又暗中指引陈叔文前往褚云国,为的便是希望陈叔文能深得聂启的信任。
而后假装萧恩义子的身份进入萧府,凭借前世的记忆,找准时机进入军队。他原本的打算便是趁褚云国亡国之时,趁乱拉走军队,这就是他崛起的资本!
不过想要这支军队不去殉国可不容易,所以吴弃本打算屠戮聂氏王族满门,而后带出陈叔文这个最受聂启信赖的少傅,由他出面宣布聂启弥留之际的遗言。
陈叔文在褚云国享有清誉,聂启与他更是君臣相宜,不会有人怀疑他的品性的。至于遗言内容是什么,那自然有吴弃说了算。
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聂启命大,生生被他拖到了军队。幸好最后事情还是圆满解决了,而且聂启亲自开口的效果远比陈叔文要来的名正言顺。
不过如此一来,陈叔文这颗棋子他当初就是白下了,不仅白下,现在还成了大/麻烦。
不杀,吴弃不放心。杀了,现在他刚刚掌权,陈叔文名誉不错,他恐怕要落得个残暴的名声了。
这可不好,他才刚刚起步。披着仁义的名声,绝对比残暴要来的吸引人心。
还有那夏侯子螓,这老家伙还是他当初求萧恩放了他的,这会儿还忘恩负义起来了。
“少爷,您该吃点东西了。”阿蛮压低着嗓门道。
他嗓门大,见吴弃烦恼,不敢惊扰了他。只是他压低了声音,声音显得翁声翁气的,有些好笑。
吴弃回了神,揉了揉眉心,而后道:“那些人现在怎么样?”
剑一立刻道:“一个个不知好歹,公子,我看把他们全部......”他没有说出来,却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吴弃摇了摇头,道:“把白卿叫来吧,你们一个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