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昭咬牙:“你说什么?”
谢则安面不改色地说:“殿下你看错了,我哪有盯着他看?那多不礼貌!”
赵崇昭哼了一声,说道:“这家伙特别受欢迎,而且我喜欢的姐姐很快就要被他娶掉了,我看到他就讨厌。”
谢则安摸着下巴:“原来殿下喜欢年纪比你大的!”
赵崇昭耳根发红:“别胡说八道,谁喜欢了?”他又列出对方的一个罪状,“这家伙可恨极了,父皇老是夸他!”
谢则安明白赵崇昭是想让他一起同仇敌忾,可他说出的理由实在不足以让人站在他这一边。
优秀是没有错的。
当然,会心生妒忌也是人之常情。
谢则安问:“他快要娶亲了?”
赵崇昭义愤填膺:“对啊,他和珣堂姐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初,要不然他怎么能赖在京城不走!”
一听“下个月初”,谢则安明白了。这是梁捡告诉他的赵崇昭的“劲敌”之一,齐王世子赵旻。齐王是个荒诞不羁的人,醉心于铸铁,天天往铁炉边凑,连赵英寿辰都给赵英送个“百炼钢”什么的充数。这个齐王世子却与齐王不太一样,他从小擅于民生,在齐王封地内大兴农事,年纪虽小却极受当地百姓爱戴。
这样一个人假如不是生在皇家,必然是个难得的人才。可他出身皇家,对赵崇昭而言却是极大的威胁!
看来赵崇昭在很多事上面有点糊涂,直觉却非常敏锐。
谢则安及时表明自己的立场:“下个月初成亲的话,我们可以在他迎亲时开个小玩笑。”
赵崇昭两眼一亮:“什么小玩笑?”
谢则安再次面露小羞涩:“我听说有个南郊那边有个火药作坊……”
赵崇昭眼睛更亮了:“对!那边做出来的火药可好玩了,轰的一声就冒出一阵黑烟!又响又好玩。”
谢则安说:“殿下能进去不?”
赵崇昭遗憾地说:“不能!”他瞧着谢则安,“你想去见识见识?”
谢则安说:“那我回头和我爹商量一下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他凑近赵崇昭耳边和赵崇昭耳语。
赵崇昭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却又不想推开谢则安。仔细听完谢则安说出他的“小玩笑”后赵崇昭瞪大了眼:“真的可以吗?”
谢则安说:“量少的话,只会惊扰一下迎亲用的马,不会出乱子的。”
想到到时赵旻受惊后惊慌失措的模样,赵崇昭说:“成!我们就这么办!”
谢则安说:“在那之前,我们得试试它的威力。”
赵崇昭来了精神:“怎么试?”
谢则安说:“比方说找个你很讨厌的人,套个麻袋,把它扔到那家伙裤裆里,炸他小叽叽!”
赵崇昭听完后叽叽一疼。
等他想到这事儿是对别人做的时候又觉得非常带劲!
可他还是有点顾虑:“要是不小心炸过头了怎么办?”
谢则安也觉得好像太过分了,于是退而求其次地提出另一个建议:“那我们让人找个那家伙在蹲茅坑的好时机,把它往坑里一扔了事。”
“这倒不错,”赵崇昭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特别讨厌的人:“我们去炸谢谦那狗东西!”
谢则安应得特别爽快,笑眯眯地说:“好!”
有人一起干坏事的感觉就是爽啊!
梁捡顾及长公主不能动谢谦,这段时间还跑得不见人影,他只能自力更生了!
谢则安腆着脸找上谢季禹,特别腼腆地开口说:“爹,我有一个小想法……”
正忙于琢磨新印刷术的谢季禹听到这话时脚下一趔趄,差点没栽倒。
谢季禹板着脸说:“明早再说。”
谢则安愣了愣:“为什么?”
谢季禹说:“我怕听完你的‘小想法’后今晚睡不着……”
第42章
谢季禹第二天不得不去求见赵英。
赵英心情不错,示意谢季禹陪他在御花园缓步行走。
谢季禹乖乖跟在赵英身边。
赵英说:“季禹,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才那么小一点,连人都不会叫。一眨眼你就长这么大了,想想还真是让人吃惊。”
谢季禹说:“陛下日理万机,才会觉得时间过得快。”
赵英听到谢季禹毕恭毕敬的语气,觉得有点没意思。他问道:“季禹你有什么事?”
谢季禹一顿,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说:“我想到一个配方,可以把火药的威力提一提,顺便把它们的攻击范围变大一点。”
赵英心头一跳,霍然转头看着谢季禹。
火药是早就有了的,不过一直派不上大用场。其中两大原因就是这个:一是雷声大雨点小,炸开后会腾起一阵极为惊人的黑烟、发出轰天巨响,可有时连个人都炸不伤;二是攻击范围小,根本没法把它投放到敌人那边,唯一比较有用的只有火箭!
赵英说:“此话当真?”
谢季禹说:“虽然不敢保证,但应该是可以的。”
赵英说:“那你把新印刷术的事交给别人,去火药作坊那边负责这件事。”说完他仔细观察着谢季禹的表情,却发现谢季禹面露喜色。
谢季禹一口答应:“好!”他抱怨,“陛下明知道我一看到字就头疼,还让我负责那东西,不是为难我吗?”
赵英说:“就是因为你看到它就头疼,才能想出最简单的办法吧?不过确实为难你了,你可以推荐个人来接手它。”
谢季禹可不知道推辞是什么东西,他眼也不眨地说了个人选:“我觉得秦明德不错。”
赵英微讶。
这倒是个好人选,秦明德是秦老太师的小儿子,从小聪慧过人,可惜有点心高气傲,得罪了不少人,竟连秦老太师的门生也不喜他,硬是把他挤兑到工部给谢季禹打下手。
不过,谢季禹会推荐他实在让赵英有些惊讶。
赵英说:“听说你和秦明德经常吵起来?”准确来说是秦明德经常气得把工部掀翻,有好几次赵英都看到秦明德指着谢季禹鼻子破口大骂。
谢季禹眨巴了一下眼睛,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我让他头疼一下。”说完唇角还带上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赵英哭笑不得。
这要是让人头疼的事,恐怕很多人都巴不得头疼吧?想到自己为了不让谢季禹参与进姚鼎言和徐君诚的斗争里面特意把谢季禹修《字典》的事摘出来,赵英觉得自己有点多此一举了。真要放这家伙掺和进去,他一定会和这会儿一样想办法从里头抽身。
赵英说:“既然季禹你不喜欢,那就把它交给秦明德吧,你再找几个帮手帮帮他。你要去火药作坊的话,别和以前一样事事亲为,毕竟火药是凶器,要是不小心——”
谢季禹面露感激之色,口里却斩钉截铁地说:“不会不小心的。”
赵英说:“那好,你回去准备一下,顺便把新印刷术的事交待下去。”
谢季禹回到工部,一眼瞧见了据说和自己“不和”的秦明德正气急败坏地等在他办公的地方。
谢季禹眨巴着眼,问道:“明德,你怎么了?”
秦明德说:“那个拼音法不是你想出来的吗?怎么陛下下旨修《字典》时根本没提你半句?外头提起拼音法,说的都是姚鼎言!”
谢季禹说:“陛下的做法必然有他的用意,我们不要妄加猜测。”
秦明德哼了一声,说:“能有什么用意?不想你参与而已。要是把你这些年来弄出来的东西都传扬出去,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籍籍无名?你不想往外说,陛下也眼瞎了是吧?”
谢季禹脸上带上了一丝严厉:“明德,你这张嘴给你惹了多少祸?”
秦明德一滞,捏紧拳头转开头。谢季禹比他年长几岁,一直待他们几个小的非常好。有些事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当初谢季禹出去游历前他一直跟在谢季禹身后不愿离开,所以和谢季禹一起去拜见他们的老师。于是他有幸知道谢季禹早早学通了经史,夫子觉得已经教无可教才打发谢季禹出去增广见闻。
当初听说谢季禹连科举都没考,直接被赵英赐了个同进士出身,秦明德立刻找上门问谢季禹是怎么回事。
同进士出身听着也是进士,前面那个“同”字却十分碍眼,意思是“这身份就和进士一样”。可谁会觉得一样?只会觉得这家伙只能靠裙带关系拿个“同”进士出身。
学得比他还好的谢季禹,怎么可能拿不到真正的进士出身?
秦明德怎么都想不通。
谢季禹却说:“考不上,只能靠陛下的恩赐了。”
无论大骂过谢季禹多少次,秦明德还是气不平。
秦明德说:“那就让姚鼎言把名声都捞去了?”
“明德,你还是不明白,”谢季禹抬起头看着秦明德,“你想想,我要名声来做什么?”
秦明德一怔。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谁会去想这种问题?谁都不会嫌好名声少。
谢季禹这么一说,秦明德又隐约明白了一点儿。
是啊,谢季禹又无心于朝堂,要名声来做什么?
秦明德又想到了姚鼎言,姚鼎言有着“三辞”的美名,实际上心里的野心却并不小吧?一次次不入馆阁,只是不断借机提升自己的身价罢了。真要无心仕途的话,大可和谢季禹一样什么好名声都不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