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绸带在手腕上环了两圈,最后打了一个硕大的结,结瓣如两翩红蝶支着翅膀。
这绸的模样,像是女子用来束发的……发带。
唐无暝眼角一抽,目光转向秦兮朝。
秦庄主一脸笑意地把人拽到他面前,晃了晃手里的绸带,道,“追上了,送你的,高不高兴?”
美人:“……”
唐无暝:“……”
虽然有不少话想问,但是当街衣冠不整的也太不方便,秦兮朝合计了片刻,放怀里人站好了,左手牵着一个,右手拽着一个,众目睽睽之下回了客栈。
小二见是先前那两人进门,面上本没好气,念及银子的数目才又搓了搓手堆了上去,“哟客官回来了!马栓在后头了,四菜一汤送进了房间,热水马上就好!”
秦兮朝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往里走,左拥右抱地引来一路目光。
小二仔细打量了两边男女,迟疑了会开口问说,“这,要不要再加间房?”
秦兮朝回头看了一眼气闷地要吐血的美人,淡然一笑,“不用,这是送内子的礼物。”
众人听了这话,左看看貌平无奇、穿着猥琐的唐无暝,右看看娇艳如花、身姿翩跹的美人,纷纷摇头咋舌。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富人以一男为妻,偏送美女供其逍遥,真是不堪、不堪。
“……”美人顶着或怜悯、或可惜的目光,恨得牙根直痒痒。
而这边唐无暝已是没脸见人,早早举着衣袖把脸遮了起来。
在满堂的注目下,三人各怀心事地进了同一件房,秦兮朝最后迈进,反脚一勾,将十数条赤剌剌的目光隔绝在门板之外。
堂下乍时一片唏嘘议论之声。
与此同时,屋内却没这么和谐了。
房门阖上的一瞬间,美人趁他不注意反身抽手,合掌反劈,掌风凌厉决绝。唐无暝见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平生所学尽在如何操控暗器机弩之上,近身搏斗根本全无经验,只是眼见秦兮朝有险,见招拆招地对了上去。
唐无暝这么突然闯入,反而限制了身后秦兮朝的动作。
待秦兮朝一剑挑起,美人促然回转身形,一掌拍来,脚尖勾挑环转,一柄巴掌长的暗光匕首暗悄飞入另只手心,指尖于柄端一推,动作流利酣畅。
这一套飞匕入掌干脆利落,秦兮朝脑海中恍然一晃,深觉得这套身法似是在哪里见过,竟是如此的眼熟。
晃神间,匕首已经刺来,唐无暝疾呼了两声却见秦兮朝毫无动作,手一握拳挺身护了上去,便在那刀尖抵及之前,挡在了秦兮朝的身前。
眼一闭,该怎样便怎样吧!
“呵。”一声冷笑。
唐无暝只嗅到一阵胭脂的暖香,并没感到任何疼痛。再睁眼时,胸前一寸尚停着那把匕首,竖脊的刀刃晃进他的眼。
此时,秦兮朝的剑也端停在美人面前。
美人斜看了眼颈侧的剑刃,将手中的匕首挽回袖中,摇头笑说道,“没想到,你真的与他在一起了。”
说这话的时候,美人的眼神有意地瞥了一眼唐无暝。
“……什么意思。”唐无暝问。
美人一指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剑,“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他们老秦家与你有缘。”又低头俯到唐无暝的身上,两指捏起他的衣衫好好闻了闻,便颇是嫌弃地甩了开去,“这味道……”
说着眉眼一挑,以平淡无奇地口吻陈述了一句事实:“你们做过了吧?”
“……”虽然是事实,可这也能闻得出来?你狗鼻子吗。
“进展挺快啊。”美人拍拍手,转身坐上了桌沿,望着桌心里的几道菜感叹道。
唐无暝嘴唇一抖,辩驳道,“你乱说什么——”
“唐无暝,”美人手捏着一盏空杯忽然打断了他,敛眉肃然看了过去,看得他们两人各个眉头深皱的模样就持不住的笑了,敲着桌沿长叹,“大概啊,这就叫做——命中注定。”
“什么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就意味着——在劫难逃。”美人笑道,一字一句的咬着最后四个字。
在劫难逃。
听得唐无暝从脊背上冲起一阵刺麻。
打第一面见起,这人就总给自己留下难揣测的话,然后就会带来一连串的麻烦。说实话,唐无暝压根不想见他,但是又耐不住想要一问究竟的好奇。
他走过去,临近了端详桌边的美人,从捧茶的手到小巧的下巴尖,从薄抿的红唇到含笑的眉梢。唐无暝忽然“咦”了一声,抬手按上了美人的眼角处。
美人厌烦地侧了身。
“六月雪。”唐无暝叫了一声,秦兮朝听到这个名字倏然醒悟,原来这便是盟主府里给他们惹了一身骚的偷儿。
“你这不对啊,”唐无暝惊讶,“上次见你,这儿没有痣吧!”
六月雪回了他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的眼神,挽笑挺了挺身子,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上次更好看了?这可废了我老大劲了呢。”
“……”敢情你这颗痣还能随便长。
“这张脸啊,说起来我是最喜欢的一个。”六月雪摸着自己的脸得意洋洋,“要不是被你瞧过一次,我怎么舍得丢她!”
“……”敢情你这脸还能随便换!
一直保持沉默的秦兮朝走过来,将唐无暝拉到一边凳上坐了,沉声道,“你少装神弄鬼,便将之前的来龙去脉一一讲清,我们便放过你。”
六月雪看着秦兮朝蹲下身去,挽了唐无暝的衣摆看那擦伤,也笑道,“否则怎样,你还能把我送了官办不成?”
秦兮朝看着他双膝双脚上的伤痕,低声问了句“还疼不疼”,见唐无暝摇头了,才站起身来回答六月雪,“送你官办太便宜,”抱臂似是询问美人的意见,来了一句,“不如将你私囚起来,再也见不着牧云?或者把牧云囚禁起来,再也见不着你?”
牧云?温牧云?唐无暝眨巴眨巴眼睛,楞是没明白六月雪和温大夫有什么关系。
六月雪的笑脸瞬间凝固,五指攥得茶盅咔咔作响,声线也不自觉的低了几度,“你不许动云儿。”
先前看那出招挥匕的动作身法煞是眼熟,回味了好半天秦兮朝才想起,那日温牧云与唐无暝初见的时候,温牧云使的也是这样一套,当时他还诧异,向来以医行世的温大夫何时也会了这不入流的偷袭技法。
原以为是他自己学来防身,却没想到是有人教他的。
还有六月雪身上那扑面而来的胭脂香气,也和温牧云身上沾染的是一个味道。
这条条矩矩的,都指向了一条线——面前这个祸端的始作俑者“六月雪”,一定和温牧云有着莫大的关系,或者说……
秦兮朝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个面容精致的美人儿,“你叫他云儿?”
六月雪警惕起来。
“他从不许人这么叫他。”秦兮朝道。
六月雪垂了眼,“那又如何。”
秦兮朝道,“你叫他云儿,他没有跟你拼命?”
“命?”六月雪嗤笑一声,仰头看着秦兮朝,“你与他是多年相识,知不知他往年身居何处?晓不晓他三年前险些命丧黄泉?”
自四年前,秦兮朝就已闭世不问,温牧云先前客居扶风岛,后来去往何处他也便再无过问,后来更是断了联系,哪里知晓这四年里温牧云身上发生了什么。而温牧云时而有书信传来,也只是告诉他在四处游历。
只六月雪这么一提,他倒确实有所体会,游历回来的温牧云比之前多了几分沉稳,若是说起来,倒真像一潭搅不起波纹的幽水了。
要说当年,他将温牧云请回山庄做大夫时,他才亲手埋葬了母亲,眉眼里全是散不去的戾气。
六月雪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他跟别人拼了命,报了杀母之仇,垂死在荒沙上,是我救了他。”
秦兮朝叹息,“我并不知道……”
“我将救起云儿时其实自身也是难保,只好带着浑浑噩噩的他四处飘荡,躲躲藏藏。云儿是个好大夫,救治了我许多次。可他跟在我身边终究危险,我便只好将他置在无归峡中。”
“你与牧云……”秦兮朝试探地问道。
六月雪扫了一眼桌前的两人,笑道,“同你们一样。”
“……”
三人在屋中交谈,却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屋檐下,恍惚一抹黑影消失于空。
****
雾瘴环山中,层层阶梯上一个佝偻着腰背的中年男人,把着破烂的扫帚坐在一旁歇息,低头看了眼身旁桶里的水,顺手掬起便喝。
目中遥遥望着山巅的一处高殿。
大殿深处,一个全身抹黑的身影走了几步,扑通跪倒在地。圆形的殿堂周围阴冷无比,高耸挂在四周的白晃烛灯也是参差不齐地点着几盏,墙壁上勾画刻印着猛虎蛇象,匹匹张牙舞爪,十分狠厉。
正中安置一座石台,台上一把以骷髅和金钱雕饰的座椅,椅上模糊靠着一个壮年男子。胡冉贴面,颧骨高隆,鹰目灼灼,五指轮番敲打着石刻的扶手,不怒自威。
“门主。”底下的黑衣人抱拳称道。
“那人现况如何?”椅上人气低声沉。
黑衣人微一踌躇,如实汇报,“未有其他动作,只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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