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庄,他便直接去了琼州城内的铁匠铺。
琼州城虽是临湖,气候比内陆爽快许多,可那铁匠铺里却是炉火常燃,叮当打击不歇,恰好那上了岁数的老铁匠还是个半聋的。
唐无暝不方便靠近那炉台,在一片敲击声里扯着嗓子叫了许久,那人也没个反应。
正愁着,一个年轻人从后头走出,“师父他耳朵不好使,你有什么需要?”
唐无暝一想,这机关虽是自己改造过的,却也没什么复杂的,徒弟做也无碍,于是大方的将图纸递给那年轻徒弟,“我想照着这个打把武器。”
青年闷头细看了一遍,他打过不少刀剑兵斧,而今的图纸上皆是以前从未见过的零件和形状,说是武器,拼合起来倒更像是什么机关玩具,就好似那鲁班锁和九连环。
“您这……零件好打,可这拼装……”青年踌躇着。
唐无暝掏出一锭银子摆在一边,“零件就行,回头我能自己装。这些钱够吗?”
青年很实诚,掂了掂银锭点头说,“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剩下的帮我打几只短箭吧,一寸的短钉,三寸和十寸的弩`箭。要是还有闲余,就再弄个匕首。”唐无暝比划着,又跟他详细解释了图纸的数据,见他彻底听明白了才放心。
约好了几日后来取,临走,忽然又回头问了一句,“你们街上哪家卖胭脂水粉?”
青年一愣,挠着后耳向右边一指,“集香坊,他们的胭脂种类最多最好闻。要是给心上人的,他们家有种樱粉红特别好看……”
人都没介绍完,一眨眼唐无暝就从铺子里消失了。
集香坊位于城街中最热闹的地方,白日里来往过客纷纷杂杂,因店里最新调制出了那浅色的樱粉胭脂,一时大卖,将临近两城的客源都给吸引了过来。
唐无暝望着那店铺门旁两条垂下的红绸带,各种丫鬟姑娘牵手挽臂地进进出出,偶尔有打着折扇的瘦弱公子陪着媳妇儿,只有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杵在门口。
——“本大夫从来不用胭脂水粉。”
想起那时那大夫甩着袖子答的话,唐无暝犹豫了一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结果刚进了门,连柜台的边儿还没摸着,就被里头滔天的香气给熏了出来。别说能从这里头分辨什么特殊的味道了,就连正常呼吸都成问题啊。
脂粉虽然香,可他无福消受。唐无暝奔出了店铺,迎着清风大呼了几口。
一个身姿高挑的姑娘拎着刚买到手的胭脂盒,哼着似乎是西南的小调从唐无暝的身侧擦过。带着从脂粉铺里染上的香,直逼的他鼻腔发痒。
一个喷嚏在鼻根里打着转就是憋着发不出来,唐无暝捂着口鼻,眯着眼睛去瞧那害他难受的罪魁祸首。
便那一眼,别说喷嚏没打出来,便是憋的一口气都没空顺溜了,拔腿就追着那高个子的姑娘去。
那姑娘个头很高,在人群里很是显眼,而且身材窈窕细长,只看后背便知她定然是个绝代的美人。
可唐无暝这辈子最烦的就是美人,尤其是这种个子比他还高上半头,走路像是刮风一样快,神出鬼没抓不到尾巴的美人。
唐无暝又拨又挤地从人群里穿过去,一双眼紧盯着那女子不放,生怕一眨眼又把人跟丢了。
好你个“美人”,这回要是落在我的手里,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倒了天大的霉运!
美人专挑人多的地方挤,七拐八绕地好几次都差些被晃花了眼,唐无暝瞪的眼都酸了,一直将人逼跟到临湖码头,实在是没了地方可去。
那人停在码头上,低着头不晓得在做什么。
唐无暝却不管,只知道这机会不能再等,脚下生风地扑了过去,一把转过美人的肩头,厉目喊了一声,“六月——”
最后那个“雪”字滚在嘴边打了个转,最后静静地沉了湖底。
“美人”咧嘴朝他眨着眼。
他表情一抽——这嘴似腊肠、面若黄米、鼻似塌方、齿如地裂的姑娘根本就特么不是六月雪!
唐无暝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靠!”
☆、第26章 想你
“美人”还在巴巴望着他笑,直接给了他会心一击。
唐无暝看着那张十分残念的面孔,心里如被千万蹄奔踏而过,嘴里虽咬的牙齿咔吱咔吱的响,面上也不好发作一分——
毕竟人家姑娘是无辜的么。
好言跟那姑娘说认错了人,又拱手致了个歉,唐无暝听她“哼”了一声,脚踩莲步一挪一扭地沿着湖边走了。
摇头低叹,所谓背影杀手什么的,这世上还真存在啊……
恰好码头附近恰好有家糕点铺子,新出炉的酥糕香味从后窗里飘来,饶是唐无暝不怎么吃甜食的也觉得腹中在发空叫喧。
他摸了摸身上剩下的碎银,还是决定去买上两屉,缓解一下郁闷的心情。
排了队,直到黄昏,唐无暝才拎着刚买好的香热甜脆的酥糕回了湖上的扶风岛。岛上守卫见着是他,都对他与庄主的关系心知肚明,放了行,又在背后嘁嘁喳喳的交头接耳一番。
唐无暝凝神一听,虽没说什么污言秽语诋毁他,却也是字里行间里表达出了他是秦兮朝床笫之伴的意思。
他小心托着酥糕,怕散凉了,又怕捂软了不好吃,也没那心情跟守卫辩解什么。只是心想,他与秦兮朝的关系也确实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都已经睡着一张床,盖着一张被了,那人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最多也无非是抱着他睡觉,后背贴着前胸,一抱就是一整晚。
床笫之伴?远远不是。
那自己是什么,等身人形抱枕,反正武功也不怎么强,身上的肌肉比元乐还软,抱着还舒爽;反正自己比他身子暖,冬天抱来还能暖手……
唐无暝走着,一时间各种“反正”都涌进脑海,胡七八想了一大堆,到头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烦个什么劲儿。
手中酥糕摸着不似之前那么松软了,唐无暝不得不加快了脚步,一如既往地往临湖小阁里走。
转过庭廊,略过花院,远远瞧见那阁楼里竟然亮起了灯,明黄的一抹,晕过湖上的晚霞,周围还是惯常的静谧,只有树叶沙沙地摇动。
门前那人迎风而立,看不清表情。
唐无暝愣着一停脚,就那么远远对视着,秦兮朝的身上披了一层红霞,像是在等他回家。
秦兮朝信步而来,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迎他进屋,将两个不小的纸包放在一旁几上,见他额上带汗,又要伸手替他把外衣脱了。
唐无暝侧身一避,自己慢腾腾地脱了外衣,看桌上明晃晃摆着几碟好菜,碗筷酒盅都成双成对,真是哭笑不得,“秦庄主,你这么人`妻,你的手下们知道么?”
秦兮朝已坐在桌边等他,抬手斟酒笑道,“我不怕他们知道,我怕他们不知道。赶明儿还要带你去各院里走一走,让他们认识认识。”
“……”几天没见他,唐无暝可差些就忘了,没点流氓气这人还能叫秦兮朝嘛。
刚坐下,面前推来一杯酒。
干他们这行的,都知道喝酒误事的道理,故他不喜欢喝酒,看也不看一眼只捏筷夹菜吃。
“这是甜酒,不醉人的。”秦兮朝柔声,“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想得很,就陪我喝两杯罢。”
“谁知道你是想我还是想酒,还是想晚上没了人给你暖被窝。”唐无暝想起了那些守卫的话,平白就想怄他,“你怎么不继续睡你的书房,抱你的账本?”
秦兮朝一杯酒下肚,哈哈一笑,“当然是想你,几天没见还学会吃账本的飞醋了……嗯,本庄主甚是欣慰。”
欣慰你个头。
唐无暝不再回话,埋头吃自个儿的,真不得不说,有钱人的厨子就是手艺好,就算是炒个土豆丝也赶得上那酒楼里的掌勺。
等他风卷残云地填饱肚子,一旁的庄主大人还在慢条斯理的夹米夹菜,那斯文劲真是让他看不下去。
一筷又一筷的菜堆进了碗,秦兮朝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啊你竟然给我夹菜”的错愕。
“吃吃吃,赶快吃,”唐无暝催促他,“吃完好给我讲讲元乐的病,大夫是怎么说的。”
秦兮朝就着夹来的菜,心里甜地似蜜,七七八八全吃完,送了两口酒下去才开口说,“没瞧出什么来,牧云坚持他没有失忆症,不过是元乐倔着非说你是恶灵谷出身的,说你是死不了的恶鬼、杀不动的妖魔。”
听这,唐无暝气地啪一声拍桌道,“他个白眼狼兔崽子,枉我把他当弟弟养着,就这样把我忘了!”
又道,“我十岁与他一同上山,要是真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灵谷,挨不上一顿鞭子肯定就死了,哪还能完好无损的出来!”
秦兮朝“是、是”“你说的对”地劝他降气,“牧云说先给他行一周导气针法看看效果,你也不必担心,元乐有秦风照看着。”
唐无暝气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酒又清又甜的根本不够过瘾,终于还是腾地起身要走,“不行,我得去好好问问他。”
“你又去和他打!”秦兮朝一把将他拽住。
“我……我不和他打架,”唐无暝这猛地一起身,醒了脑子,回眼看见买来的酥糕转口道,“我给他买了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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