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玳还待不允,只是见子尧绷得厉害,明显不堪重负的样子,心中到底不忍再逼他,叹一口气,将他自墙角抱上床,在他鬓角吻了吻,轻声道:“子尧,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不会走远......你莫忧心,有我在,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方才恋恋不舍地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与鬓发,与面色不定的李珏一同走了出去。
房门刚一阖上,心神几近崩溃的花子尧便如同被抽离了神智与骨血一般,瑟缩着蜷在了床角边。
而房门外,李玳深吸一口气,好久方能平复下来。他扭过头,认真地盯着李珏问道:“大哥,你也看到了,子尧该不是有意要杀赵老实一家与那鲁姓大夫的,当中蹊跷尚需查问,但是......你实话告诉我,若查明此事子尧只是无意而为之的话,你是否还会将他送去府衙领罪?”
李珏绷紧的唇线是从未曾见过的锐利,唇抿得发白,却不曾作答。
李玳冷笑一声,似也不曾在意,只扭过头,望着远天一点霞光,郑重道:“哥,子尧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去坐牢......若你一意孤行,我们这兄弟的缘分,大约也就到头了。”
李珏身体颤了一下,似是未曾想到向来对自己敬重有加的二弟竟会说出这样一番毫不留情的话来,怔然许久,终是长叹一声,抬头望向天际最后一点绚烂明光。
而在李玳不曾察觉的地方,一丝颓然之色悄然爬上了李珏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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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尧走了!
花子尧竟然走了!
李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能地嗤笑一下,心道自己可是睡意太重竟然幻听了不成?可是转眼他便一脚把跪在自己面前的侯明远踢到了墙角,然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隔壁的房间。
空荡荡的卧房人去屋空,一片窒息的宁静。所有的摆设家什都在,唯独斯人不见。
——花子尧竟真的走了,甚至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李玳不可置信。昨夜他在子尧的房间外守了大半夜,眼见房内静谧漆黑一片,以为心上人心情终于平静下来,恐怕已是入了眠,便在伺人的劝说下带着一身的疲惫去了隔壁的房间小憩一下,只留了侯明远在外间守夜。
可是不曾想,只不过阖眼短短的两个时辰的光景,人居然不见了!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子尧是不是被人掳走了,否则为何竟会一句话都不肯给他留下,这,这简直令人不可接受!!
李玳暴躁地踢碎了房间里几乎所有的摆设饰物,把周遭弄得一团狼藉,如同风暴过境的花圃,不忍卒睹。
等到终于平静下来,李玳已然有条不紊地派出了搜寻的大批人手,以京城为重,并向周边县城发散式寻找。花子尧走得时间不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得太远。即便如此,他还是专程遣了人动身赶往湖宁一代寻人,怕得便是花子尧动了回乡的心思。然后李玳把侯明远拎到了里屋,冷着一张俊脸,听他那战战兢兢痛哭流涕的小仆诉说事情的经过。
李光与李远等得力下属都围在李玳身周,甚至连李珏都在闻讯后赶了过来,众人一同听完侯明远的哭诉,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昨夜李玳离去后不久,侯明远也有些撑不住,便靠在外间的榻上渐渐迷糊起来。却不料正一团混沌时刻,居然听到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与低低的劝慰声响。
侯明远一个激灵,瞬时神智清醒过来,凑到紧闭的卧室门边凝神一听,隐约辨出是二爷李玳的声音,此刻正在软言软语地轻哄着哭泣的花子尧。
侯明远顿时脑门上一圈问号,他下意识地回头瞧了瞧外间的门栓,此刻犹然好端端地闩在门上,而要进里屋,势必会从侯明远暂居的外间走过,因此侯明远一时好生纳闷,不知二爷何时又是如何进了公子的房间?自己怎一点也不曾察觉到?
不过转念一想,侯明远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二爷怕不是从大开的窗子翻进去的吧?要知道夏日天暖,花子尧夜间大多不会闭上窗扇,这样也就说得通了......
想得明白,侯明远又窃笑起来:二爷这偷香窃玉的本事,原本还以为遇到公子之后便失了本领呢,原来竟还是这般高明手段,小的佩服,佩服啊......啊哈哈哈哈......
☆、第66章 浮生八苦(二十五)
白日里诸般冲突争执侯明远不曾在场,因此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遵了二爷的令便尽忠职守地守着花子尧。此刻见二爷进了公子的房间,心中也就放松下来,一时心痒,便伏在门边偷偷听起了墙角。
只是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许多言语侯明远根本听不清楚,却闻二爷抚慰宠溺的声音,公子低咳饮泣的声音,倒茶的声音,劝哄的声音绵绵不绝。最后,二人的音调不觉间渐渐拔高,侯明远终于听得明白,背上猛地出了一层冷汗。
原是花子尧不知为何执意要走,二爷不允,两人竟然争吵起来。
最终,侯明远听到二爷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不舍与纵容,缱绻与留恋,无可奈何地道了一句:“好吧。”只是接着道他不愿送心上人离开,天亮城门开启时分便令侯明远代送他一程吧。又频然嘱咐花子尧,来日定要回来看望他。
接着侯明远便听到花子尧低低的应答时的鼻音与抽噎的泣音,最后一阵窸窣声响,花子尧推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随即又很快将门阖上了。
侯明远在听到脚步声时早已蹿回了榻上直挺挺地躺着,这刻见花子尧红着眼睛摇晃着走出门来,急忙作睡眼惺忪状爬起身来。
花子尧便将方才李玳到他屋里所言种种悉数说了,又垂首道:如今天色已然要亮了,我们便趁早动身吧。
侯明远闻言作惊讶不舍状,又朝着屋门瞧了瞧,见里屋没有动静,李玳更没有要出门拦他一拦的意思,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敢拂了主子的意思,只好大力央求花子尧留下,声音有意提高些许,只是子尧不肯点头,也不见二爷自屋里出来。
侯明远无奈,只好将他送出别院,一路送到城外换了马车,方才恋恋不舍地挪回别院。
在外间呆了半晌,侯明远眼见日头已高,却始终不见二爷出得门来,心中渐生蹊跷,在外间敲门叫了几声不见主子回应,便干脆大着胆子推门一瞧——竟然没人!
侯明远彼时尚未曾察觉自己受骗,盖因他自认绝不会认错二爷的声音,还以为爷是见着公子走了,心中不畅快,出去走走散散心去了,也便安心等二爷回来覆命。
孰料就在这时,侯明远看到有几个大丫鬟端了洗漱用的铜盆皂角毛巾等物什匆匆进了隔壁房门,又似乎隐隐听到了二爷刚睡醒时的声音,终于察觉到不对,呆了一呆便屁滚尿流地爬进了隔壁房门一探究竟......
于是,终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侯明远华丽丽地悲剧了,被主子一脚踹到了墙角里动弹不得。
李玳一张俊脸凝固得如同被刀锋削出的山岩,半晌方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口——技。”
话音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昨夜他根本就没有去过花子尧的房间,他那般尊重于他,怎可能做出夜半爬墙的举动?这分明就是花子尧自个儿演的一出戏,还是一人分饰两角儿,倒也精彩得紧啊......
李光此刻也终于一脸恍悟神色,道:“花公子其母当年便因擅口技而名满江南,却没想到.......”瞄眼见到主子锐眸中那线凌厉之色,心中一突,李光终是住了嘴。
他当日受命去查花子尧的身世,却漏过如此重要的一点,造成今日这般糟糕境况,算起来,李光是要受罚的。
不料李玳怔然半晌,却并未曾出言责罚李光,只口中低喃道:“我这回知道,他是如何逃离开太师府的了......”声音细不可闻,除了李玳自己,没有人听得清楚。
诚然,若非有这一技傍身,花子尧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自太师府中逃得一条命来的......
想到这里,李玳唇角浮起一丝苦笑,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憎怒得好。
最终,李玳打发了诸多人等,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侯明远闯下大祸,被自个儿主子罚去做了三等仆役,每日里与各种马桶奋斗,泪流满面却也心甘情愿。
李玳与李珏两兄弟的关系则突然变得疏远起来,两人如非必要甚至都不与对方碰面。
赵家村流盗入室盗窃杀人一案一直未曾告破,凶手至今不明,而李珏异乎寻常地,对此事保持了沉默。
李茗跟在李珏身边多年,自然知晓主子如今心情沉郁。花子尧走后某一日,他曾对李珏道:我曾听侯明远提及一事,乃是司马大人彻查赵大盟与赵建父子死亡一案之时无意间审出来的.....那名叫赵老实的村人当初之所以肯载着花公子上了自家的牛车,却是看中他样貌出众又身体孱弱,意图行为不轨......
只是在对花公子动手动脚的时候,被其妻赵李氏撞破,因而赵李氏才那般愤恨想要烧死花公子。而赵老实之所以请了镇上的大夫为他瞧病,不过是见花公子虚弱不堪怕他一时丢了性命无法行那龌龊之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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