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就这么走了,亏我们还特意来一趟,尊是无情。
窗外传来细微声响,然后便是熟悉低笑:“睡了吗?”
木青山心里一惊,这是……
“我也睡不着。”尚云泽站在外头,“来陪陪你。”
“我们今夜不能见面的。”木青山瞬间紧张坐起来。
“不能见面,不是不能说话。”尚云泽道,“我想听你的声音。”
木青山松了口气,抱着膝盖道:“嗯。”
夜风从耳畔温柔拂过,尚云泽靠在墙上,轻声说着小情话。
另一头的小木头闭着眼睛,梦里都是笑意。
第二日天气很好,温柳年起了个大早,匆匆摸过衣衫往身上套。
“怎么现在就起。”赵越从身后抱住他,“多睡一阵子。”
“我再去点一遍礼单。”温柳年不放心。
“现在就紧张成这样,将来等到你我成亲之日,可怎么得了。”赵越将下巴放在他肩头。
那不一样的。温柳年心想。
待到成亲之日,自己一定什么都不必做,就像现在的师爷一样,只管在家睡觉便好。
两人昨晚刚刚温存过,赵越赤裸的胸前,有一个小小的牙印。
温柳年伸出手指蹭蹭。
“怎么这么喜欢咬人?”赵越拉过被子,盖住他白皙光洁的肩头。
“就是喜欢。”四周重新温暖起来,温柳年懒洋洋靠在他怀中,“我再睡一阵子。”
赵越用手指理顺他的头发,心里却忍不住就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要快些上门去提亲。
早点铺子上头炊烟袅袅,老板刚挽起袖子打算和面,脑袋就被老板娘拍了一下:“今儿尚堡主都要成亲了,咱还烙什么饼。”
老板很是纳闷:“尚堡主要成亲,干咱家什么事?”
“你傻啊,中午就有大席面吃了,谁还要吃早饭,不会省着点肚子。”老板娘道,“莫说是今早了,听说隔壁小三子从昨儿中午开始,就没怎么吃过饭。”
“说得也是啊。”老板恍然大悟,赶忙把面粉又倒回口袋。
还是媳妇有远见!
流水席的桌椅板凳两天前就已经准备好,木宅里头的小厨房显然不够用,所以尚云泽不仅包下了城内最大的两座酒楼,还在城郊起了十几个灶台,煎炒烹炸烘烙蒸煮,火苗窜起足足一丈高。临近正午时分,大家伙成群结伴去吃喜酒,喜气洋洋比过年还热闹,甚至连临近乡镇的百姓也赶来凑热闹,笑声几乎掀翻天。
最近府衙里头事情多,温柳年自然不可能跟去腾云堡贺喜,所以早早便到了木宅中,进门就撞到暗卫往外跑,险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人大人对不住。”暗卫赶忙扶住他,“我没看到你在。”
“无妨。”温柳年纳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如此匆忙。
“没什么事,我就去厨房拿个馒头吃。”暗卫道,“这样才显得匆忙。”就好像在日理万机一样。
“为何要显得匆忙?”温柳年愈发不解。
但是暗卫已经消失在了墙头——连门都不走,可见的确非常忙。
木青山穿着一身红色喜服,更显的整个人白净秀气,昨夜尚云泽陪他说了大半夜话,其实原本是不紧张的。只是今早刚一睁眼,就有一群暗卫呼啦啦冲了进来,紧接着又是腾云堡派来帮忙的下人,现在又来了温柳年与赵越,甚至连花棠也过来看热闹,一时之间家里被塞得满满当当,莫说是坐了,就连站也没地方站。
“成亲真是一件麻烦事。”温柳年感慨。
赵越站在他身边,心里没来由就是一紧:“再麻烦也要成。”千万别说嫌麻烦,所以就不嫁了。
温柳年道:“哦。”那你到底打算何时才去提亲!
赵越单手揽过他的肩头。
温柳年挠挠鼻子——现在这样,其实也和成亲没什么两样。
“尚堡主来了尚堡主来了!”暗卫急急吼吼跑进来。
鞭炮声从远处传来,木青山越发紧张,若非有温柳年在身后站着,几乎要一头晕过去。
于是温大人就想,到底有什么好紧张呢?成亲啊……多好一件事,高兴还来不及。
暗卫拿着香头引燃一挂大鞭炮,而后就高高兴兴捂住耳朵,噼里啪啦的声音骤然炸开,尚云泽推开屋门,大步踏进来。
木青山站在桌边,傻乎乎看着他。
暗卫热泪盈眶,激动到无法自拔。
花棠扶额,下次宫主若是再想将这些人卖掉,自己一定不会再做任何阻拦。
实在是丢人现眼。
红甲狼蹲在赵越肩膀上,也欢欢喜喜晃须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四周都是红艳艳的色彩,还是觉得很高兴!
在一片欢呼声中,尚云泽将人打横抱起,转头出了门。
木青山晕乎乎想,似乎和自己先前看热闹,城中其余人家成亲不大一样。
但是还没等他想清楚,便已经被带着一起翻身上马,朝着腾云堡的方向而去。
“大人。”尚府管家恭恭敬敬上前,“酒楼已经备了酒席。”
“甚好。”温柳年笑嘻嘻拉住赵越的手,“走,吃喜宴去!”
安宁和乐富裕喜庆,这才是一座城镇该有的样子啊……
虽说腾云堡距离苍茫城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迎亲的马队都是宝马良驹,脚力自然不是普通马匹所能比较,以至于木青山觉得自己还没紧张完,就被吹着唢呐送进了洞房。
夜幕低垂,远处是隐隐约约的划拳行令声,应当是传闻中的各大江湖门派,木青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坐在桌边打开食盒。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粥,还有几道清淡小菜,都是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只是这次却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勺便让人撤了下去。
桌上红烛跳动,已经燃掉大半。虽说没有更夫,却也知道已经到了很晚,木青山忍不住就站在窗边往外看了看,心里小小声嘀咕,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屋外传来脚步声,木青山赶忙坐回床边,却是下人小心翼翼敲门,而后便送进来一大桶沐浴洗漱的热水,说是堡主喝醉了,让公子先休息。
喝醉?木青山愣了一下,哪有人在洞房花烛夜喝醉,身边的人不会劝着些么,还是说江湖中人,就是这般……随性?
泡在热水中擦身子,木青山也不知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松一口气。
里衣是和被褥都是最喜庆的红色,软绵绵挺舒服,熏香味道也很好闻,木青山钻在被窝中,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就这么睡一夜,好像也挺好。
原本就紧张了许久,又赶了两天路,这晌总算能放松下来,困意也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只是还没来得及睡着,屋门便已经被人推开。
“小傻子,怎么也不等我。”尚云泽将他从被子里抱出来,低头就要吻下去。
“不给亲。”木青山捂住他的嘴。
“嗯?”尚云泽好笑,“新婚之夜都不给亲?”
“你喝醉了吗?”木青山睁大眼睛仔细看他。
“没有。”尚云泽捏捏他的下巴。
“骗人,刚才下人分明就说你喝醉了。”木青山从他怀里挣出来,“喝醉不许上床!”
尚云泽将他压在床上,发自内心叹气道:“刚刚成亲,怎么就开始变得这么凶。”
“你起来起来!”木青山推他。
“小呆子,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喝醉。”尚云泽在他耳边无奈,“装出来的,否则外头那么多人,我要怎么走。”
……
嗯?
木青山狐疑看着他:“真的没喝醉?”
尚云泽举手:“我发誓。”
木青山看了看他的眼睛,似乎的确不浑浊,还很清亮。
“可以上床了吗?”尚云泽轻笑。
“去洗澡。”木青山红着耳朵扭头,一身酒味。
尚云泽在他粉白的脖颈处重重吮了一下,而后便翻身下床,沐浴完后端着两个白瓷酒杯过来:“交杯酒。”
木青山坐起来,端过闻了一下。
“是花酒,不烈。”尚云泽语调暧昧,“今晚也不舍得让你醉。”
木青山脸更红,与他一道喝完酒后,就想又躲回被窝里。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尚云泽从身后抱住他。
“不知道。”木青山声音闷闷,你这么流氓。
尚云泽低笑,倒也不着急做别的,只是安安静静抱着他,一刻也不想松手。
原本也是肆意江湖的性子,从没想过要成亲,也没想过一辈子都会被同一个人困住,却没料到,最后还是收了心。
“你说,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尚云泽咬住他的耳垂。
木青山抱着被子:“不知道!”
尚云泽将他放平在床上,自己翻身压上去。
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从他傻乎乎吃辣椒开始,又大概是从他裹着圆滚滚的棉袄,站在街头买糖糕开始,还有在书房认真整理卷宗,带着府衙中一群小孩念书,帮王叔扫地洒水……许多个平凡又简单的小细节,一点一点叠加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最不可取代的小呆子。
床头燃着一根小蜡烛,尚云泽低头吻吻他的额头:“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