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走水了,祖贵妃自然无法继续在行宫疗养,于是跟着皇帝回京了,仍然居住在她以前的沉香殿里。
沉香殿内,祖贵妃也在为之前行宫走水的事让儿子歉疚,于是拍拍手,四个人被带了上来。
“就是这些宫人妄图谋害母妃?”祈舜冷然。
侍立在一旁安瑾瑜的贴身大宫女倒:“他们应当没想闹这么大,只是想小小放个火而已。”
“当然他们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和玄澜想让他们是谁的人……”安瑾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三年来你和玄澜做的很好……母妃很满意。”
当然更多的话无法言说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回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从一个芝兰玉树顽劣稚嫩的少年,长成了如今英俊潇洒从容不迫的的青年,这位全大夏最尊贵的女人微微笑起来,抚平万千沧桑几十载岁月……或许只是看不得自己儿子被别人欺负吧。
自从祖贵妃住回了皇宫,太后张氏的生活顿时就不那么得劲起来。以往她一个人住在西宁宫,皇帝也还小后宫也没什么女人,宫女太监那些琐碎的事情也自有那些管事的嬷嬷公公去管,一年下来需要她这个太后操心的事业无非就那几次宫宴。她每日就种种花养养草,去御花园里走一走,召几个诰命夫人进宫陪她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日子当真是清闲。
命好啊,真是命好。每一回那些个诰命夫人从宫里出去,京里的贵妇圈就回又掀起一股感叹太后命好的风潮。生而为世家嫡女,及笄嫁入皇室为太子正妃,又一举生下皇室嫡长孙,本以为太子死后未来难测,谁料唯一的儿子被立为皇太孙,先帝驾崩儿子一登基她就直接越过皇后这道坎儿,直接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了。成了皇太后,皇帝还小后宫也没什么人,整日里那叫一个悠闲,真真是享福。
上没有需要孝敬的公婆,中没有整天折腾的妾侍,下还没有不成器的子女需要操心——陛下当然不需要她操心,陛下那绝对是成器了的子女,要操心文化殿三位帝师在替她操心呢。
但是最近诰命夫人们进宫发现太后娘娘不再整天挂着那副“闲的厌烦”了的脸,而是略微有点苦大仇深。心思一转,夫人们明了了,嗨,多大点的事儿啊,不就是祖贵妃回宫住了吗,要天天去请安吗——大家做媳妇的谁不是天天要去婆婆那儿请安啊,碰上严苛的婆婆还要站个半天立规矩呢。她是皇上生母,祖贵妃又不会怎么为难她……果然是以前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啊。
于是回去继续感叹太后娘娘命好,这日子过得,连去长辈那儿请安都觉的是个事儿了,她们谁不是一天两遍晨昏定省啊……从来都不敢觉得有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然后太后娘娘继续她略微苦大仇深的生活,每日早晨,西宁宫里都会定时定点走出一队侍女陪着太后,赶着点儿去沉香殿向祖贵妃请安。
沉香殿是嫔妃的宫殿,但如今玄澜的后宫并没有什么人,祖贵妃住在那儿倒是没什么,西宁宫这是太后的宫殿,历朝历代从来都是嫔妃们从后宫出来去西宁宫请安,这回倒是破天荒的第一回,西宁宫的人往嫔妃们的宫殿去请安了。
虽然尚未大选秀女,但新帝沉寂了三年的后宫倒也热闹了起来。
后庭不甘寂寞,前朝也相当热闹,究其原因莫概于小皇帝开始逐步逐步的插手朝政了——或者说,表现除了亲政的欲望。帝党看到了小皇帝的动作,在朝中很是活跃啊……那些人都是忠于皇室忠于先帝忠于原东宫的人,之前因为小皇帝年纪太小的缘故在朝堂上一直很安静,但不得不说,这一股力量一直死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若是没有他们的存在,在以往的三年,祈舜是无法同左相一脉相抗衡的。
帝党很活跃,王党在祈舜带领下自然与玄澜站在同一战线自不必说,后党不知道为什么也保持着缄默甚至还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于是整个朝堂竟然诡异的形成了帝党、王党、后党三派合力打压相党的形势。
这是为了什么呢?自然是因为行宫失火、祖贵妃险些丧命的事情啊。
如此之重大/安全/事故,怎么可能糊弄着揭过去了。
摄政王的生母,险些被火给烧死了——这能轻易揭过去吗?你说这火是天然失火不是有人蓄意放火,你信啊?反正人王爷不信。
所以查啊,必须得查,往死里查。
这一查,就查出事儿来了。
某一天摄政王拎着四个人就去了刑部的大牢,刑部尚书迎出来,王爷冷笑,说给本王找用酷刑用的最溜的人来,然后一把椅子一搬,地牢里一坐,看着牢头给那四个人用刑,十大酷刑全都用了一遍之后,四个人统一口供,谁指使他们干的?王公子哇!
说是王公子不满自家的美妾被祖贵妃给一句话打死了,气不过啊就指使了人去,不不不不,当然不是去烧了祖贵妃的宫殿,人本意只是想烧个厨房出出气。厨房烟火气重,也好操作不是,但是执行烧厨房四人组业务不熟练,碰上那天风还挺大,于是一不小心就烧厨房就变成了烧宫殿。
这扯的,你说你不信,老王那么精明,他儿子能有那么蠢?有啥好不信的!边上人对你嗤之以鼻,他王焕连准备给皇帝的女人都敢睡,放火烧个厨房,有什么不敢的!反正出了啥事儿有他丞相老爹给他兜着,以前烧杀抢掠、欺男霸女的事他又不是没少干。
……好像,说的还是有几分在理的。
摄政王怒了。
朝堂之上王爷当庭甩出一张供状纸,“左相有何话说!”
左相的脸憋成了猪肝色……深知儿子本性的他,也拿不准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儿子做的。心里这样打鼓,但是面上必须得不承认!左相官场历练二十年的厚黑功底发挥了作用,首先反应过来就说这事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了吗——原京兆府尹·现刑部尚书·卓运同出列,高声应道:“对四位不轨之徒的审讯皆按刑部的程序来办,一应审讯过程皆有案宗记录在卷。”
人证物证俱全,只等下朝之后大理寺去丞相府拿人,开堂判案了。
这节朝会上,王党理直气壮火力全开,小皇帝挑挑眉,帝党接收到继续弄死左相的讯号,和王党那些人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后党也诡异的开腔帮衬着。
小皇帝对左相不爽,明面上的原因谁都知道,左相以及左相他儿子实在是太没有把他的面子放在眼里了。虽说小皇帝现在年纪小还不能亲政,但也得把他当皇帝供着,太不把人看在眼里,人也是会生气的。
经历过之前在行宫,由于淮水决堤对人事任命的那一次决策,整个帝党都像活过来了一样,就像是之前三年昏昏欲睡,现在睡饱了一下子就精神抖擞起来。那天朝会之后,吏部尚书留下来求见了小皇帝,一个时辰后才出来,精神抖擞春风满面的离开。
离开的时候还碰见辞官后新帝登基又被请来做帝师的刘培江,两个老家伙打了个招呼,会心一笑。
下朝之后大理寺拿着圣旨去丞相府提人,不出意料,纵然有左相护着,幕后指使·纵火犯王小公子,还是被打了五十板子,行刑的人在左相威胁的眼神下下手轻了些,但估计王小公子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此后绵延半旬几派相互撕扯,左相府被咬下来好几块肉,一些重要位置上的人都被撸了下去,左相再怎么不甘,在另外三派联手打压的情况下,也只有咬牙咽下这口苦果。
第46章 捧杀
行宫走水案子审完了,纵火犯·王公子也被庭审结束后摄政王亲自盯着打了五十大板。
案卷归宗,王公子开始躺在床上休养生息,京郊行宫的重建工作也必须要开始提上日程了。重建行宫虽然不像休整堤坝一样是个大工程,但凡是个皇室搭上边儿的事那就是大事儿,想来危险与机遇并存,干得好大大的露脸,油水大大的有,干得不好轻则仕途无望,重则罢官掉脑袋那都是常有的事儿。
工部一个尚书两个侍郎,左侍郎张和通是张家的人,右侍郎王子文则是王家的一个旁支子弟,中间顶着一个工部尚书是个整天笑呵呵的墙头草,不是今天对着左侍郎说恩恩这个好,就是明天拍着右侍郎的肩膀说小文啊最近干的不错哦!
所以左侍郎督造堤坝去了,当上头重建行宫的旨意下来之后,尚书大人觉得左膀被器重了,自己怎么也不能冷落了右臂。于是就让右侍郎去主持行宫的重建工作了。
折子上上去,没能盖上玉玺,也没有小皇帝象征性的那一个红勾勾,摄政王的蓝批在上面写着——另择督造。
另择?尚书大人懵了,本着两派都不得罪的原则,工部尚书又选了一个和王家关系不错的郎中上去——当侍郎不能做的时候,郎中也能勉强凑活。
毫无疑问又被退了回来。
如此试过几回之后,当折子上的人名终于不是相党这一脉的人,摄政王终于点头了,奏折上也终于有了小皇帝的朱笔红勾和四方玉玺印。
本以为此事终于可以定下来了,但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流言,传进了左相的耳朵里,说是王小公子真是冤吶,那火根本就不是他放的,就这么一纨绔子弟……最多贪财好色了点,哪有那个胆子杀人放火哦——这火啊、其实是张家人放的。张家出了一个太后……这原本可以干成多少的事!偏生头上还有个祖贵妃压着,生生给压的低了一级,处处都要受到限制……你说这多出来的人碍不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