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骂谁蠢妇,关你什么事……”
周姨娘甩脸,无赖地哼道,只是话未说话,脸上便啪地声,挨了结实的一掌,抹得雪一样白的脸颊上印着小小的五指红印,那巴掌把她的脸打得偏了过去,嘴角往外殷血,她有半刻的怔忡,似乎自己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等她反应过来时,顿然抱住自己的脸,嘶声惨喊,“老爷——杀人了啊,世子要杀人了啊——”
啪!!!
凌涵反手又是一巴掌,重重地煽到周姨娘另一边脸上,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令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凌达就离着周姨娘有一步之距,竟然没能阻止。
可是凌齐已经看不下去了,自座位上跳起来,赶到跟前,拉过周姨娘护在身后,一根手指就朝凌涵指去……
“咳咳!咳……”
凌齐的手指还没到达,凌涵已经手捂着嘴巴,动作轻巧地低咳起来。
听到这咳嗽,凌齐仿佛被人瞬间点了穴一样,刹那间便不动了,之后手指硬生生被他给收了回来,想发的脾气仿佛瞬间蒸发了一样,半个字都没冒出来。
他一双充血的凤眸直直地盯着凌涵,硬是一句责备的话都没出口。
尤其是看到凌涵咳嗽,凌齐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能看到他喷出一大口血般!
他实在是被凌涵折腾惨了!
昨天夜里,凌齐在屋内跟常大夫身边,看凌涵的诊治结果,可他每动一下,凌涵就在咳嗽,每次咳都有很多的血被呕出来,那血跟不值钱一样。
凌涵每次咳嗽呕血,老夫人旁边看着就看凌齐一眼,最后老夫人那目光,简直比刽子手的刀还可怕,凌齐觉得自己像是放在绞刑架上被凌迟一样。
待老夫人走后,凌齐终于能松口气了,他打算也离开,哪知道凌涵还咳,都昏死过去了,还不让他安宁,这一咳又有好多血冒出来,凌齐身为国公爷,也算是见过血流成河的大世面的了,可他不知道凌涵这小小的人,怎么身体里面就会有这么多血,满被子上都被他的血浸透了。
看着流出来的那些血,根本都不用老夫人在场,凌齐他都自觉了,他再不提回去休息,只跟个木棍一样守在凌涵榻前,直到天亮,这个要命的祖宗睡熟之后,凌齐才敢离开。
凌齐头疼到现在,他不过是扔了个重点的长|枪,事情纠缠到了现在。早知道凌齐是一根手头都不会碰凌涵的。
现在看凌涵那样子,凌齐把话憋了回去,回头只对周姨娘道,“世子体弱,你莫要气他。”
周姨娘挨了打,本以为凌齐会为自己出气的,哪知道竟得到这么句话?世子体弱,既然体弱就回去歇着啊,跑这里来干什么!跟那个罗氏一样,蠢妇!
罗氏见儿子平安回来,秀气的眉头都带着满足,拉他过来,上下检查着,才将人交给老夫人那边,只是抬眼看着凌齐对周姨娘那温柔没没的眼神,罗氏目光中流泄出一丝痛伤。
她知道凌齐内心并不喜欢她,甚至还很反感,否则也不可能在家里一堆姨娘都有了子嗣后,凌涵才迟迟出生,还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可,罗氏更明白一点,只要老夫人宠爱涵儿一天,涵儿就是整个国公府未来的主人,那些妾室无论怎么斗,永远也斗不过老夫人的。
只是她永远都不会得到凌齐的心,永远不会……
看到母亲对凌齐追逐的眼神,凌涵看着却觉心酸,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已,何至于此呢。
老夫人不再似从前那般宠溺凌涵,见人走过来,只是冷冷道,“德胜在你那儿吧,把人叫过来侍候我两天,这些日子啊,总觉得没个知心的人,还好德胜是个知心人!”
☆、第67章 云王府的小公子
德胜暂时去茗雅院侍候着,凌涵对这个人如此受老夫人宠爱,归结于他的心计。
前世德胜依附于自己,暗中为凌翰辅办事,最后忠于阎赫连。这个人最是滑头与谨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忠诚无比,可凡事为自己留知后路的性子,使他绝不可能绝对忠诚于一个人,他绝不会轻易得罪人,因为那对他来讲,将会堵上他自己出路。
这一次德胜救了老夫人,牺牲了花嬷嬷来证明罗氏的无辜。既讨好了老夫人,又显得诚于凌涵,只不过,他却使自己站在了凌翰辅的对立面。
凌翰辅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原谅,任何一个背叛者。
凌涵相信,曾经的德胜是忠于凌翰辅的,至少在凌氏宗祠时,德胜对他掉下深井的无动于衷,便已经证明了一切。
现在,凌涵只想看看,背叛了凌翰辅的德胜,会有怎样的下场?
“世子,翎王府来信,十四王爷已经出城。”
蒙贤呈上信笺,同时说道。
“他又走了?”
凌涵面带狐疑,却是平静至极地接过信来,打开扫了一眼,面容渐渐变得冷沉下来。这一次轩辕鸿是真的走了,甚至没跟前次一样,等他去送行。
北疆突然生出疫情,大批胡虏退军,边关危难。轩辕鸿奉皇命前去,早已于一个时辰前出发。
凌涵端着信笺,淡淡的秀眉皱了起来,忽地想到什么,蓦地起身,朝蒙贤问道,“从药庐里面搬来的那些丹药,可都收好了?”
蒙贤点头,“早都收好了,一粒不留给大公子!”
“带我去看!”
两人急匆匆地下了密室,凌涵在地下密室中,看到摆放在满架子的红红绿绿的小瓷瓶,分别以不同颜色的塞子封在瓶口。
凌涵左右浏览一遍,思索了下,回头对蒙贤道,“我听闻十四王爷说过,在爹爹身边的护卫中有他的人,你想办法把那个人带回来……不,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庆兴,让他去办。”
蒙贤显然不适合做这件事情,弄巧成拙便不好了。
“世子究竟是想做什么?”蒙贤不解地看着他。
凌涵抚着手中的瓷瓶,微眯起眼,仿佛在透过手中之物看到另外一个人,他沉吟道,“北疆战事频繁,这么多年来,也没见哪一次发生过瘟疫,惟独这一次,事情发生得太蹊跷了。我怀疑与东方哲有关,他是乌塞国的狼王,又是在匍匐在江湖多年,颇有名气的‘神医’。这一次凌国公在边疆大败而归,乌塞国士气大震,可东方哲到底没能掌控住帝都那二十万精兵,更没有把凌翰辅握在手心。他失算了一半。外祖父奉圣令,大军迁移到北疆镇守,乌塞国在凌国公手上讨到便宜,可却没办法在外祖父这样的常驻边关大将手中得到甜头。这突然发生瘟疫,定与东方哲脱不了干系。”
“此次十四王爷去边疆,我担心这是东方哲的阴谋。”凌涵看了一眼面前密密麻麻的药瓶,忧虑渐渐爬上他年轻的面颊,声音亦丝丝沉郁,“外祖父也在边疆,东方哲狼子野心,不知外祖父能否敌得过此人的狡猾……”
“世子是想让十四王爷留在国公爷身边的暗卫,连夜赶去北疆,给王爷和罗大将军送药么?”蒙贤突然顿悟了,却没半分通解的畅快之感,他看着满桌子的药瓶,仿佛是在看一团乱麻,忧心忡忡道,“你知道,这里面哪一种药能够治那瘟疫么。而且我们现在还根本不知道疫症,如何对症下药呢?”
“总得有人先去。”凌涵道,“只要跟在十四王爷身边到达北疆,查出疫症,飞鸽传书回来,要解决疫症,便如纸上谈兵那样简单了。”
“那属下这就去办!”蒙贤应命而去。
“等等。”凌涵微咬着嘴唇,沉思了下,暗自忖道,凌翰辅早已经将我身边的人行踪了若直掌,这般大剌剌前去,岂非落入罗网。
“找出十四王爷的那个暗卫来,从但故院中寻个与他相差无几的小厮,再送回去。”
“世子的意思是……”蒙贤问道。
“以假乱真!”
以洁白的布包裹着挑出来的丹药,凌涵回了屋,将之交给庆兴。庆兴点头,下去做事。
这时候德胜由外面颠颠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世子,云王爷家的小公子前来拜访。”
“阎赫连?”凌涵闻言问道,阎赫连不过是没落的云王府的庶子,至今连爵位都没有,扔在人海中,也不过是顶着老贵族的名号行走,却早已经在旧黄历中了。
“其实也不是来找世子的,而是公子他突然遇到个从北疆来的荒民,正好老爷今儿上朝时,皇上特嘱了北疆之灾,这阎公子有心,于是把这荒民带到了国公府中。世子要不要去看看?老夫人也在。”
德胜一溜说话,带着期待的目光朝凌涵看来。
凌涵听罢后抿着唇,突然笑了,仿佛一下子解开了死结般,朝前一指,对德胜道,“你头前带路罢!”
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若是不见,岂非理亏么!
待凌涵到时,场中一面目模糊却异常削瘦的褴衫男子,孤伶伶地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偶尔带着呜咽,仿佛是受到巨大的委屈。
阎赫连一见凌涵到了,忙退一身形,将凌涵护在臂间请了过来,他一袭月白色长袍,俊美非凡,玉树临风的身姿,雅致绝丽。
阎赫连有一副好相貌,更有一双好眼睛,眼力更是独到,手腕一直不凡。那袭月白长衫,在光火下,熠熠生辉,犹如嫡仙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