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亦寒 (赵小石)

“救，救我们。。。”巫寒的呼吸还没顺畅，几乎要倒下。
老三立即扶住眩晕的巫寒，热心地说：“我会救你，先坐下歇会儿。。。来人，把水袋拿来！”他对着身后的随从说。
女子和老大无奈地对视一笑，老三见到男人就走不动的病又犯了。。。
“我们刚从人贩那逃出来。。。不知道往哪里跑，又不见人群和毡房。。。。。。”巫寒歇息片刻后，开始解释。
老三的手不规矩地伸在巫寒背后，帮他“顺气”，巫寒直觉后背一阵寒意，却又不好拒绝。
“三哥，别占人便宜了，快带他们回去吧。”女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是啊，老三！你别调戏人家外地人！”老大也开了口。
巫寒听后，尴尬地起身，看了看旁边的孩子们，只见他们坐在草地上累得不行。
“有劳各位助我们逃离此地，巫寒以后定会重谢！”巫寒请求道。
“你叫巫寒呐，我是扎那，这是我妹妹那仁，这是我大哥巴尔特。”老三热情地介绍着，不禁又搭上了巫寒的肩。
巫寒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天，扎那立即又指了指天上的那只雄鹰：“那是乌恩其，是我们部落狩猎用的鹰。”
那仁和巴尔特已经不想理会扎那了，他们吩咐随从把孩子们带到装猎物的车上，准备出发。
“那你就和我共骑一匹马吧~”扎那极力建议。
“额。。。好的。”巫寒虽不太情愿，但是看到那辆装猎物的车，已经坐不下人了，也只好答应。
扎那立即跳上了自己的强壮棕马之上，然后，伸手把巫寒拉到了自己的前方。笑嘻嘻地搂住巫寒的腰说：“坐稳了，别掉下去了~”
巫寒心里怪怪的，说不上害羞，又说不上从容。他也曾经和段岚共骑过一匹马，也没有特别在意。
也许，只要接触的人不是席士潇，他就不会心慌意乱。
只是，如今你在哪？是不是正急切地寻找着我？会不会生我的气，气我没有好好在原地等你？士潇，我好想快些回到你身边。。。

　　☆、第八章 月光

席士潇骑着马，停在了空荡荡的草原上，他眺望着远方，依旧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仓和金狼也停在了一旁，等待席士潇的下一步动作。
朝着暗号指示的方向一路追了过来，却始终没有见到任何身影，席士潇开始有些焦虑。
忽然，前方地上不平整的一片草地让他眼前一亮，那里明显是被人坐过或躺着过，附近一些草也有刚被啃食过的痕迹，应该是有马匹经过。。。
“我们先在这里等商队跟过来，人多了之后再分头寻找。寒估计被别人救走了，但是我们无从知道他去了哪里。。。”席士潇对仓说。
仓应声点了点头，随后下了马，坐在草地上等待后面商队的到达。
席士潇则神色如常地在马上，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只是呆呆望着远方。
巫寒已经失踪一天了，他也整夜都没有合眼，找了他整整一天。从刚开始的急躁自责到现在努力维持的平静状态，已经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他知道现在这种状况不能冲动，要冷静分析，合理安排人手才能不浪费时间。但心中总是放不下，他怕巫寒受到伤害，怕巫寒再也无法回到他身边。。。
仓抚摸着金狼的头，灰色的眸子微微出神。巫寒前两天还和他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今天却没了踪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些东西。
于是，他拿起竹笛，开始吹奏，试图让心里平静些。
悠扬的低声随风飘向远处，远处的天空，太阳即将落下。金色的夕阳洒在了巫寒白皙的脸上，一路的奔波让他有些困顿，但是没有入睡，因为身后的人不是席士潇。
“快到了，你看，就是那片白色毡房！”扎那兴奋地告诉巫寒。
巫寒向前方看去，绿色的草原上，一片好似簇簇白色花朵的毡房出现在眼前。愈靠近，愈发现那片毡房区很大，牛羊也成群的在毡房附近的草地上自得其乐。
毡房区旁边是一条蜿蜒宽阔的溪流，牲畜在旁边汲水，孩童在打闹嬉戏。成人们正在挤牛奶或者剪羊毛，老人们则悠闲地拿着烟袋，逗着手上的小鹰隼。
“这里是我们查干部落，我们父亲是族长，一会儿我去跟他说明，你们就可以在这里暂住了。”那仁微笑着对巫寒说。
“你们先在这里修养几日，我会替你打听商队那边的消息。”老大巴尔特紧接着说。
老三扎那还想让巫寒多住些时日，但是碍于大哥和妹妹，没有开口。
巫寒和孩子们分别被安排到了毡房里，孩子也有专人负责照看。
扎那端着饭菜，走进巫寒的小毡房，却看到巫寒已经躺在厚厚的毯子上睡着了。
于是，他放下饭菜，帮巫寒盖上被子，然后满足地笑了笑，离开了。
这边，下人们住的大毡房里，几个女子临睡前开始了聊天。
“听说了吗？扎那又看上了一个男人。。。”牧国等级观念不太强，除了族长，下人们都直接称呼主人的名字。
“是啊，好像还是外地人。”
“长得怎么样？是不是主动投怀送抱了？？”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是扎那把他带回来的。。。”
下人们毫无目的地聊着天，先说了扎那带回来一个男人。一会儿又扯到了扎那的二哥身上。
“格根夫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是啊。。。依旧查不出病因，却只见他身子越来越虚弱。。。。。。”
“真是可怜，至今还都没有娶妻生子，就得了怪病，唉。。。”
“他为人最为温和，也最为善解人意，看来真是天神想带他离开了。”
众人说着说着，气氛就变得有些沉重。想起曾经帅气强壮、开朗善良的格根夫，女子们开始叹惋。
三年前，蒙克族长因为战事受了重伤，差点死去。
二儿子格根夫为了救病危的父亲，去了很偏远的地方请巫师。
蒙克族长得到了巫师的帮助，伤口痊愈，身体蜕了一层皮。之后就如重生一般，不仅保住了命，身体还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体力大增。
但是格根夫回来后，却突然得了怪病。身体逐渐衰竭，后来连走路都不行了，只能坐在轮椅上。
族长急忙命人去寻找那名巫师，救他的儿子，但是毫无音讯。其他的巫师和大夫，没有一个能救助格根夫。
因为格根夫的身体，外表毫无变化，只是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没有力气。。。
众人尽管心痛，但都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这如草原上干净月光一样的人，日渐憔悴。
“你们再啰嗦也救不了他，别瞎聊了，快睡！”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众人不语，似乎没人愿意得罪她，因为她总是能让人感到难堪。
“塔娜，对不起，我们吵到你了。。。”终于，一个弱弱的声音带着愧疚传来。
“知道就别再说话了！别在那儿假惺惺。。。”被叫做塔娜的女子声音带着鄙夷。
于是，毡房里立即安静了，死一样的冷清。
深夜，巫寒被饿醒了。他起床吃了桌上的饭菜，正打算收拾碗筷，却隐隐听到了外面细微的轮子声。
出于好奇，他走出毡房，打算看看是什么。
随着声音，巫寒走到了一处高地，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了恍如仙境的错觉：
皎洁的月光下，风轻轻吹拂草面。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浩瀚无垠的星空，仿佛融为一体，天地之间，一切都显得非常渺小。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沐浴在轻柔的月光中，目光温和，神色清明。仿佛与世无争，脱离了人世的喜怒哀乐。

　　☆、第九章 雪域之约

“你是三弟带回来的人？”温和的声音朝着巫寒问道。
巫寒看着月光下的那个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看身形可以知道他曾经是个很强健的人。没有老大的粗犷，又比老三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虽然身着草原上的服饰，但是整个人透露出文人的气息。
“是扎那把我带到这里的，你是他的二哥？”巫寒问。
“初次见面，我是扎那的二哥格根夫。”格根夫面带柔和的笑容。
“幸会。”巫寒也朝他笑了笑。
“你的左眼？”格根夫注意到了巫寒泛着蓝光的左眼。
巫寒瞬间有些慌乱，由于出来时没有注意，忘记用刘海盖住左眼，没想到会被人看到。
“我的左眼本失明了，后来得到了救助，换了一只金狼的眼睛。。。”巫寒发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会忍不住坦白一切，因为那人的灵魂纯净得让人不忍欺瞒。
“像璀璨的蓝宝石，很美。”格根夫很从容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巫寒忽然被人赞美，有些局促，他本想回答些客套话，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为何还不睡？”巫寒终于找到话题。
“我的时日不长了，能多看看这夜空也好。。。”格根夫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神色如常地回答。
听到这里，巫寒没有再说话。他虽不知格根夫得了什么病，为何会时日不长，但他能感觉得到平淡语气中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