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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训夫血汗史 (浊河刑铭)


  苏莞烟脑中突然一醒,来了!关键时刻来了!
  角斗场建在蛟吟阁后,整体不但不宏伟,与奢华的宫殿相比,甚至称得上粗陋。占地不过比两个院落大小,周围用青石砌成四、五尺高的矮墙将将挡住人半身,每隔两步就燃烧着的火把将砂石地面照得通亮,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蒙了乌布的笼子。
  隔了老远都似乎能闻到笼子里畜生的口臭味,苏莞烟蹙起眉头,一想龇牙咧嘴、淌着口水的恶狗心里就是阵阵寒凉,不由慢慢向后缩步子,趁着旁人注意力在角斗场企图退到人群的最外层,忽然袖口被人攥住,抬眼正对上“瘟神”。
  “多好看的戏码躲什么躲”,韩辛辰吊起眉梢顺着袖口一寸一寸往上攀,直到捏住手腕,才咧嘴一笑:“本王今日可否借苏公子扇子一用?”
  一想到下午蒋崇琴的话,现在真恨不得他赶快拿走!苏莞烟不加掩饰地把鎏金扇子塞了他满怀,配上一贯的七分讨巧:“一把扇子算什么,就是莞烟本人还不是时刻听候王爷差遣。”
  韩辛辰闻言眉眼轻扬,打开写了玉将二字的扇子递向身边的李曼,话似与他说,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小狐狸”的身上:“李曼,今日这把扇子便是你的生机!扇子打开为始,落地或是合上为止,能撑住一炷香巫蛊之罪便不再追究!”
  香炉被推到韩辛辰身后,李曼的脸色早不复宴会上的红润,衬着火把尚显得惨白,手在微微打颤,喉结一上一下干咽了好多下,才接过鎏金折扇。容不得他多说废话,手指刚刚握住扇骨,胳膊便被侍卫架起来连推带扔地丢进了角斗场。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原本平静的笼子忽然晃动了起来,锁链细碎的哗啦声扯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弦。李曼被吓得两腿打颤,站在原地再不敢动弹。
  锁链被拉动的声音没有因为对方的恐惧而减小,反而越来越大,笼子开始剧烈摇晃好像随时都会翻倒,放出乌布下的恶犬或是其他怪物。周围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处于矛盾的顶尖,一面想看看那怪物的真面目,一面又担心场面太过血腥。此刻莫说是花容失色,角斗场上的人脸色惨白地比死人强不了些许,抱着扇子,圈身缩到拐角抖成一团。
  “呼哧,呼哧”笼子里的东西连打了两个响鼻,接着是一声嘶哑地低吼,笼子出现了短暂的平静。
  任谁都知道平静过后是更猛烈地进攻,李曼顿了片刻一下子从原地蹦起来,再顾不得什么扇子不扇子,抬腿就往外翻,身子刚要探出去,就被推回来,反复试了几次具是无果。身后的怪物开始了疯狂的进攻,笼子不出所望地被晃倒在了地上,乌布成了最后一层防线,被攻击成了注定的事实。逃不掉、躲不开,嚣张霸道的李美人完全绝望了,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嘴里碎碎叨叨地不知说些什么。
  冲出乌布的家伙足有青石墙高,皮毛在火把下黑得发亮,一嘴外翻的獠牙黏着口水从嘴角边往下滴,硕大的怪物吓得围在墙边的人倒退三步。
  “苏公子觉得本王的玉将如何?”韩辛辰把正准备逃离的人拉过挡在自己身前,一双手从后面环住腰,贴耳说话,热气哈在脸上却引得人汗毛倒竖。
  能言善辩的苏公子第一次觉得舌头打结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角斗场,好像上面的人不是李曼而是他苏莞烟。
  恶犬踏着“优雅”地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李曼身边,鼻头拱在他的怀里嗅了半天,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在衣襟上舔舔撕撕。没有预想中的,血溅三尺,骨肉分离,唤作玉将的恶犬在李曼身上折腾半天后,竟然将注意力移到了扔在不远处的扇子上。前蹄按住扇骨,丑陋的家伙伸出血红舌头开始贪婪地不断舔舐。
  没有死!李曼没有死!那只狗并没有吃人!腿有点发软,苏莞烟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前前后后地强烈反差让他一时有点接受无能。
  “哎!”搂住苏莞烟的手并没有放开,韩辛辰长叹口气,嗤笑道:“本王就吓吓你们,让你们都长个记性,做什么真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白无瑕被吓死了?!

  从角斗场里面把人拉出来,李曼就彻底失了心智,再不复当初神采奕奕、飞扬跋扈,终日里不是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便是撕心裂肺地吼叫有狗要咬他。东阁上上下下让他闹得鸡犬不惊,丫鬟、内侍什么也做不了,只得手持掸子、扫帚严阵以待,时刻等着李公子的一声令下向着空地一通暴打。
  尖利的嗓子划开安静的午后,躺在书房软榻上小憩的人被吓了一跳,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涨疼,实在是难以让人有好心情:“他这疯病也好不了了?”
  “大夫说是惊吓过度,一时半会儿恐怕见不了成效”,安平捧过凉茶,腰弯得接近直角:“不然老奴安排他住远些免得吵到王爷休息。”
  依旧是泠湖早茶,入口清淡,后味却带着丝丝苦涩。茶香不同于美酒胜不在浓郁在绵长,韩辛辰满意地放下茶盏,微眯起眼睛思考片刻:“在西苑安排个房间,让李曼去和白无瑕做邻居。横竖都是疯子,一块儿待久了说不定能参悟出常人悟不透的道理。再说了,无论怎么算苏莞烟也是时下最得宠的,不来东阁住一住实在说不过去。”
  楚王爷开了金口,饱受精神摧残的东阁各位一听到消息便是迫不及待地将李曼送到了西苑。且不论要来的苏公子是不是难伺候,至少人家脑子合适,不像现在眼皮下的那位,被吓之前和之后都是条正宗的“疯狗”,只有表现不一样,骨子里的那种“疯”劲儿可是一直没变。
  作为李曼的贴身侍从,小哲却没和他主子一般落到西苑凄冷度日。正应了那句“铁打的下人,流水的主子”,此时人家正带了一队婢女毕恭毕敬地候在苏公子的小院里。
  苏莞烟靠在墙上,换了一半的衣服还挂在臂弯,侧身挑开窗户露出底下一条缝隙,指指领头的灰衣小厮轻声道:“珠月切记不要和小哲走太近,他和你不一样,他听王爷的。”
  “我也听王爷的”,珠月眨眨眼睛,丁点的疑虑根本影响不了满满的喜色。
  这件事情很重要,现在她明白,总比将来出了事再说要强千百倍。苏莞烟轻叹口气,松开窗棂,双手按住小丫头单薄的肩膀,难得板出一脸严肃:“珠月,你老实告诉我,将来若有一天我和王爷有了不一样的命令,你听谁的?”
  “你的啊”,珠月回答得利落,可话说出口又有些犹豫,怯怯道:“公子,你要……”
  不能让她胡思乱想,苏莞烟故作无意地扫了眼门外,衣衫不整的样子衬上略带恳求的语气:“李曼那是前车之鉴,若有一日我也受到威胁你定要全力助我。珠月,你我主仆一条心,所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问,不要说,不要想。”
  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心思淳朴的丫头虽不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却始终相信他是个好人,不会害别人,更不会害自己。
  东阁自然与偏僻荒冷的西苑不同,朱玉玲狼满目,拖地的鹅黄、浅绿幔帐代替了原来的妃色,香炉里白烟袅袅散发出的淡香让人心神放松,更夸张的是那里里外外的婢女、内侍。一伸胳膊就是三五个人围上来准备伺候,这让习惯自己动手的苏公子很不适应,更让他时刻生出危机感,总觉得有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地方换了,可韩辛辰依旧是不常来看他,便是偶尔来了也不过吃吃饭,下下棋,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一切又变成原地踏步,苏莞烟总想要更近一步,可那人却躲得远远,就像是捕捉老鼠的游戏,近了远,远了又近,不至于死地,又谁也不愿轻易放弃。
  入东阁近一个月,每餐的伙食都变着花样,可唯有今日最对苏莞烟的胃口,倒不是饭菜有多美味不可思议,而是他米饭中藏着一张纸条——白无瑕病危,夜子时,东阁西门随灯走。字体洒脱却不杂乱,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含着诸多重要信息,想都能想到写字人当时是哪个样子。
  子时刚至,苏莞烟便装扮成内侍出现在西门,看见掌灯的婢女便毫不犹豫地跟上去。半晚里热度丝毫不见下去,走了不消片刻后背竟出了一层粘腻汗水,可想到自己刚刚无限悲痛地告诉珠月,蒋崇琴重病卧床不起又觉得心里一阵暗爽。
  中途换了一次掌灯人,走在前面的内侍身在挺拔,昏暗的灯光映着五官却显得人异常诡异。还是他先说话,蒋崇琴把手里的灯向后托托,轻飘飘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道上慢慢散开:“手里提着什么?总不至于是给白无瑕带的药?苏美人来日出了王府,摇身一变定是十里八乡的苏大善人。”
  “做善人得有银子,我是个穷人”,苏莞烟摇摇手里的小纸包,笑嘻嘻地跟进两步:“蒋公子重病在身,苏某半夜冒险探望旧友,小丫头抹着眼泪偷偷包了点药材、点心给我。这般菩萨心肠,蒋公子对我家小善人可有兴趣?”
  理由找的不错,可怎么听怎么觉得晦气扎耳,蒋崇琴冷笑着推开面前的木门:“我蒋崇琴是个伶人,专营下九流的买卖,称不起这样的剔透心思。苏公子要是喜欢就留给自己,要是不喜欢就再寻良人。总之,蒋某人是无福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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