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全都呆楞住,静默无声,看着宁无心。
宁无心叹口气。
自己无权无势,让自己看个尸体已经算是很好了,现在只能先把他们唬住,再做打算。
牛易忠脸色难看的很。
过了一会儿,他大声道,“先把他关在我家!今天就去县城找讼师写诉状,把诉状递上县衙!”
众人连忙答应。
赵梦清立刻被拖着走了。
宁无心又道,“县衙查案,尸体要保持原样,不可清洗,不可脱衣,否则扰乱案情,后果不堪设想。”
牛易忠哼一声,对牛老九的家人道,“把牛老九保存好,不要动他,等县衙来取。”
众人连声答应,接着各做各事,不久便散了。
宁无心对梦莲道,“现在已经别无他法,要尽快找出真凶,才好为你哥哥洗清罪名。”
梦莲和赵母感激的点头称是。
————————————————————————————————————————
到了下午,几人草草的吃了点东西,梦莲轻声安慰着正在哭泣的母亲,自己也偷偷抹着眼泪,担心着哥哥的安危。
她看看正在思考的宁无心,觉得自己简直遇到了贵人。
这个人,实在是个好心人。
宁无心本来在默默的思考案情,后来却已经有点出神。
以前多少时候,那个人也是在思索案情,自己就在他身边陪着?
他思考的累了,自己劝他睡觉。
他思考的忘记了吃饭,自己把饭送到他嘴边。
他思考不出来,心情暴躁,自己为他捋眉头。
他从来不是好心人,现在心里正有点莫名的甜意。
人家的冤屈没有申解,他这种甜蜜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对,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的有这么点感觉。
做着那个人会的事情,感觉就好像和他的关系没有断掉一样。
那个人若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怕会骂自己吧。
果然,自己已经魔障了,现在就连被他骂都想念的很。
梦莲小心翼翼的算计着家里的开销。
母亲把自己多少年存下来的棺材本二十两银子拿了出来,再加上自己手中的一两碎银和几百文钱,就是家里的全部积蓄。
为哥哥伸冤,要打通关系,要住,要吃,什么都贵的要死。
万一不够,该怎么办?
梦莲轻声道,“恩人,今天早上你验尸,不知可看出点什么?”
宁无心回神,想了一下才道,“那个老九,绝对不是你哥哥杀的。他的衣服穿的十分草率,连扣子都扣错了,裤腰带非常紧,紧到让人难受,袜子没有穿,里衣上衣也没有穿。还有……”
他看了看梦莲,不知道是否该把下一句话说出口。
梦莲道,“还有什么?”
宁无心轻咳一声,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他实在说不出来,“他……最重要的是,他的伤口,都是死后被砍的。”
梦莲惊诧,“你是说?”
“没错。他是死了以后,被人匆忙套上衣服,扛到小树林里,在被砍了几刀。”
“那……不是我哥哥杀的?”
宁无心轻咳一声,刚才他有一点没好意思说。
那一点,说明这个人绝对不是赵梦清杀的。
他点头,“绝对不可能是你哥哥。”
梦莲着急起来,“那该怎么办呀?我们没权没势,根本要看县衙怎么审,我听说县衙那里,只要认准了一个犯人,就往死里打。他们一定会咬定哥哥是凶手。”
宁无心在心里叹口气。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现在断案,就是看运气。
有个好官,愿意查的仔细点,就会好好验尸。
有些收了贿赂,或者急于邀功结案,就会大刑伺候,屈打成招。
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找些关系呢?
但是,自己现在正在躲,要是暴露了行踪,岂不是会让那人注意?
——————————————————————————————————————————
接下来的几天,案情一筹莫展。
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宁无心无权干预此案。
而且,他因为站在赵家一边的缘故,在村子里也很不受待见,连打听消息也成了问题。
案发三天后,县衙里来人了,将尸体收了上去。
又过了几天,牛家的大儿子作为原告也被提审,同时将赵梦清也带走了。
宁无心无法,只好带着梦莲和赵母上了县城,找了个小客栈住在里面,只等着审被告。
梦莲心急的要死,却苦于没有关系,说不上话。
宁无心越来越坐不住。
这样下去,他必须要动用关系了。
正在焦躁的档口,县衙的魏大人却带着几个捕快自动登门上了宁无心居住的小客栈。
宁无心先是微微一惊,正要领着呆愣的梦莲和赵母下跪,却被魏大人一把拉住。
魏大人恭敬道,“下官不才,想恳请神医和下官一起破牛家庄案件,万望神医不要推辞。”
梦莲和赵母已经不会说话了。
宁无心暗自镇定一下心神,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如此,草民就不推辞了。”
什么鬼?!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毛变成这个样子?!
☆、第42章 【案件四】半夜黑影
一番推脱后,宁无心和魏大人在县衙后面厅里坐下来。
赵母也被赐了座,梦莲则站在赵母身后,两人都有点战战兢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无心脸上带着疏离客气的笑容,谦让之后,端起茶,一边慢慢的喝,一边在心里算计怎么让这个魏如征把真话吐出来。
到底是谁在后面给他方便?
宁无心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人,当然就是那个自己相忘也忘不了的家伙。
要说心里不期待,那是假的。
难道他真的追过来了?
即使自己那么努力的躲,他也追过来了?
明明知道二人不能在一起,但是想见的心情,却是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
宁无心在心中微微一叹。
见了面,又能如何?
难道偷偷摸摸几次,再跑?
多难受啊……
要断,就要断的干干净净,这才能心中一辈子留有遗憾。
有遗憾,才有挂念。
有挂念,才觉得那段感情美丽。
拖拖拉拉,藕断丝连的,早晚把一段感情拖拉的体无完肤。
魏大人笑道,“不知严神医觉得应该什么时候提审犯人?”
宁无心道,“草民本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却不知大人因何缘由将草民叫来协助此案?”
刚才魏如征说了,请他协助断案。
他也想知道这个“协助”的权限有多大。
魏如征思索一下,笑道,“严神医威名远播,下官是慕名而来。下官愿请神医主持此案。”
威名远播你妹……
自己是化名,他哪一辈子听来的?
宁无心想,这只老狐狸,怕是不肯说了。
但是,他最后一句话,却重要的很。
这说明,一定有人在背后给他施压,要自己主持此案。
不然,他也无法对自己这样一个没有身份的平民这么尊敬。
来日方长,大家走着瞧。
宁无心道,“如此,案情紧急,不如先说说尸体。”
魏如征连忙点头称是,派人将仵作叫来。
仵作来了之后,恭恭敬敬将验尸笔录呈上。
宁无心把资料细细阅读一番,确定与自己观察所得没有两样,只不过还是不够细致。
他问道,“不知大人觉得案子是怎样的?”
魏如征一脸平静,想必早已经做足了准备。
一听宁无心发问,他立刻道,“此人衣服不整齐,恐怕是仓皇之中穿的。他背部有几处很深的刀伤,应该是致命伤。本官推测,只怕他半夜睡觉时被贼人惊醒,仓皇穿衣服逃走时,被贼人砍死。”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进入他家,在他睡觉时把他惊醒,追至小树林,将他砍死?”
“正是。”
“这里写的清清楚楚,此人阳物有股腥臭,恐怕是精液的残余。”
魏如征想一下,“这说明他睡觉之前与人有床笫之事,也算不了什么。”
宁无心缓缓道,“草民在这人死的那天清晨就曾经检查过他的身体。一般人有房事后,都会清洗或者擦拭一下,但是那股腥臭之味实在浓重的很,根本不像是有处理过。”
魏如征一愣。
宁无心又道,“牛老九的衣服扣子扣错,袜子没穿,若说他仓皇之间穿衣还算说的过去。但是,他的裤腰带系的十分之紧,那种程度,只怕能勒的他生疼,这就有点奇怪。”
魏如征道,“神医的意思是……”
宁无心最后道,“最后一点。若是此人死前被人砍杀,必定大量流血,身上的衣服也会有大片血污。但是那日清晨,牛老九身上流出的血液少之又少。”
魏如征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如此说来……”
“裤腰带这么紧,说明很有可能是别人给他系的。残余的精液不少,说明此人也许正在行房。身上流出的血液少,只怕是死后才给人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