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没有人动过这攀龙附凤的歪心思,可就算是苏嬷嬷不动手处置,也会有其它势力把人给处理掉。这些个小姑娘往往还没能让王爷爱慕自己,就因为各种倒霉事没了性命。
久而久之,侍女们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只等着府里迎来了王妃,要么被指派给那个大户人家做妾侍,要么嫁了府里的其它下人过平常百姓的日子。
安王在屏风后头不出声,这些做侍女的也不敢过去看,等到苏嬷嬷在那边软言劝了王爷起来,她们才连忙走过去,拧毛巾的拧毛巾,穿衣服的穿衣服。最后苏嬷嬷对着镜子给安王扶正了束发的金冠,一切才算大功告成。
都是正怀`春的妙龄少女,哪怕是被训得不敢对主子有什么非分之想,可萌动的春`心又哪里是那些死板的教条能够约束的住的。安王侧过脸来和苏嬷嬷交谈的时候穿桃粉衫儿的侍女便悄悄抬头看了看这年轻王爷的脸。
这一看,却是叫她有些失望了。那是张说不上出色的脸,比常人确实要俊秀些许,但是也只能用清俊二字来形容。比起当年她在东宫那惊鸿一瞥,实在是判若云泥之别。
这个漂亮的侍女眼里的失望并没有被苏嬷嬷所忽视,在安王出了房门之后,那柔和些许的面庞又变得冷冽起来,三言两语地敲打了大失所望的侍女:“安王在我的心中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只可惜我不能让别人也这么认为。安王府里容貌出色的女子确实不算多,你这般好相貌,又是宫里出来的,跟在王爷身边伺候看来是屈才了,这样吧,你从今日起就搬到素衣轩去,就不用再到王爷身边伺候了。”
说完这话,妇人拂袖而去,着嫩黄衫子的侍女看了那妇人一眼,也捧着毛巾跟了出去,留下那个穿着桃粉衣衫侍女一脸惨白地站在那,半晌才踉踉跄跄地从王爷的卧房里走了出去。
素衣轩已经荒芜了近半年,据说还闹鬼,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关在那里,在那里的下人要么是凶神恶煞的壮汉,要么就是连猪都瞧不上的丑无盐,她这副容貌的人去了那,这辈子就全都毁了。
可惜苏嬷嬷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除了安王,谁都没有叫她收回来的本事。
妇人发出一声嗤笑,眼底透着对这些没脑子的侍女的不屑和厌恶。作为下人,就该懂得遵守本分。这批刚才宫里派过来的侍女难免心高气傲,总是忘记谁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要是不立威,这王府还能清净起来吗?
想到慕白,苏嬷嬷神情柔和了些许,她总得给自家小主子最好的,决计不能让这群昏了头的恶奴爬到主子的头上来。
被苏嬷嬷半哄半轰地从床榻上弄起来,慕白用了些许点心,便坐上了王府的马车,他身边搁置的是苏嬷嬷准备好的送给太子大婚的贺礼。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昨夜在外头折腾地实在是有些晚了,今天若不是为了太子大婚,他是决计要睡到日后三竿才起来。
马车的隔音效果很好,只是外头实在是太过热闹,慕白还是觉得吵得头疼。慕言大婚的对象是北国三位异姓王之一的锦亲王的独生女,锦亲王的封地是富庶之地,对待这宝贝闺女自然不会吝啬。
太子妃出嫁,自然是十里红妆,锦绣满城,极尽排场奢华。数十个穿着漂亮衣服的侍女在新嫁娘的轿子后头一路撒着花瓣,高头大马的带刀侍卫在队伍的前后疏散着人群。街道的两边都是看热闹的百姓,伴在奏乐声下兴奋地唧唧喳喳议论不停。
等入了皇城,马车外头总算是安静下来,慕白这才能够倚着马车内`壁小憩,马车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停了下来。
慕白下了马车,一眼就瞧见了立于门西的身着大红色喜袍的慕言,新妇的礼乐队伍还在皇城门口隐约可见。慕言今日是玉冠束发,眉眼看上去和常日一样英气逼人,虽说是随了厉后的长相。可相似的五官在慕言的身上表现出的却并非那种大姑娘家的漂亮,而是君子翩然如玉,五官比厉后还要精致,但丝毫不显得女气,加上那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完完全全就是个话本里头那种看了就叫人心神向往的美男子。
夸张点说,慕言是丰神俊朗到教人自行惭愧的地步,哪怕对这个兄长并不喜欢,慕白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有副绝佳的好皮囊。哪怕是没有太子之位,内里还是个草包,但凭这一张脸就有无数好姑娘赶着嫁给他。更何况慕言财权兼备,能入了这太子府的女人哪个对他不是死心塌地,想方设法的想要获得太子的宠爱。
慕白走上前去,往后头挥手示意跟来的小厮和马车夫把车上的贺礼搬出来,对着慕言拱了拱手以示恭喜:“皇兄今日大喜,臣弟没什么稀罕物,只备了份薄礼,还请皇兄不要嫌弃。”
慕白看得分明,对方身上的一袭新郎官袍虽然喜庆得很,那张俊美的脸上却瞧不见半分成婚的喜悦来。
不过对方越不高兴他心里就越舒坦,脸上的笑容也就更加真诚几分:“今天这日头有些大了,不若叫几个人撑着伞,或者搬个凳子过来,不然新娘子没到,皇兄要是累坏了就不能尽兴了。”
一旁同来道贺的官员连出言斥责:“安王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叫新郎官站着迎接新娘子的。”说完这话他又转过头腆着脸对着慕言,十分贴心的建议:“太子殿下也不必站在这么远的地方,等新娘子的队伍到了,再从阴凉处走过来便是。这日头确实毒辣,新娘子还等着呢。”
“你这久说的不对了,本王可还未成过亲,又怎么可能知道这成亲的规矩呢。你是说吧,皇兄?”慕白把手里的扇子合上又打开,道了声皇兄辛苦,扇着扇子进了门。
那官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子,暗暗地啐了一声,转眼便对上了慕言乌沉沉的一双眼,也不磨蹭了,把贺礼一放就往里头快步走了进去,那模样狼狈得像是有头狼在后头追。
进了府邸,慕白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和一圈大大小小的官员打了个招呼便低头自顾自用茶,餐盘里的小点心很是精致,但他并不爱吃甜食,一口都未动过。
能参与太子大婚的宾客除了皇亲贵族便是官职很高的大臣,三大五粗的武将有,更多的还是身形瘦弱的文官。这些人凑合在一起难免要说些官场上的小道消息。
一个慕白从来没见过的官员在他吃茶的时候扯了扯他的衣袖,神秘兮兮地问他:“你刚才在门外瞧见了太子没?”
慕白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太子的脸色好像有点糟糕,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快跟我讲讲!”
那瘦猴似的官员一脸我就知道的得意模样,拿走了慕白桌前的一块糕点,才慢悠悠地开口:“我告诉你啊,昨天苏小将军回来了,太子大婚的邀约,被他给拒了!”
苏之冉回来了?!慕白这回总算连眼睛都在笑,叫那官员看得一愣一愣的,压根不知眼前人为何这般高兴。
友人归来,这可是他今日得到最好的消息了。
☆、第十章
入夜之后,热闹也渐渐散了,太子的大婚自然是没人敢去闹洞房的,他这个做弟弟和兄长并不亲近,不愿意也不可能去凑那份热闹,女方的那些姑娘倒是和新嫁娘关系好的很,可是单看着新郎官那张脸再泼辣的小野猫也成了温顺的家猫,一个个面带羞怯、春`心萌动的模样,看起来她们才像是今天要嫁给太子的人。
没洞房可闹,东宫也不是什么可以久留之地,等到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慕白也坐上了自家马车,命令车夫把车慢一点驶回王府去。
车子慢悠悠地往前走着,慕白微醺地倚在车壁上,底下是软软的垫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小酒坛,里头装着的是甜甜的果酒,酒色清冽,清香怡人。皇宫里三年也就出那么几坛,他的那坛早就喝光了,如今怀里抱着的是太子的份,说是给他的回礼。
慕白不能喝酒,因为只要一碰酒身上就会起红疹,密密麻麻的一片看起来很是瘆人。当初苏之冉不知道,神秘兮兮地抱出一个小坛子,说是请他喝他老头子私藏的宝贝,后来慕白才知道那是启文帝圣上赏给他苏大将军的圣品。
因为坛子里的酒水很是清甜,他以为是果汁,尝了那么一小口,觉得很不错,便和苏之冉一起分了,那是慕白第一次喝醉,身上没有起红红的疹子,睡得也十分安稳。
御医说大概是因为酿酒的银果中和了酒给二皇子带来的毒性,不过这也导致这酒的疗补效用在二皇子是起不了作用。从那以后安王住的地方也会有酒送过来,不过只有那一种,还是三年才有那么一坛。
酒的后劲大得很,两个人最后就一起倒在库房里,等到府里头发现两主子没了,急火火地命了人到处寻,结果两个人在脏兮兮黑漆漆的杂物房睡得香甜,两个家伙蜷缩在一块,头顶着头,状态很是亲密。衣服被地上的灰尘黑一块白一块,那个罪魁祸首小酒坛则滚到了角落里,静静的躺在那,里头一滴酒也无。
慕白这边自然是被苏嬷嬷带着埋怨说了两句,苏之冉则被他那老爹吊起来狠狠地揍了一顿,卧了几天的床才被放出来和慕白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