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见到皇后更是不耐烦,挥挥手赶她回去,嘴上道自己定会秉公处理,但转眼就忘了此事。
如今太多的事情积压在身上,天子早已失却了慢慢查证的耐心,真恨不得能一网将所有坏事捞起,处理个干净。
求天子不成,皇后又将主意打到了太子妃的身上,熟料太子妃在这档口,竟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不见。皇后无法,最后只能让陈家的党羽,在朝上时为太子求情。
天子的气向来是一阵起一阵伏的,今日生了闷气,可能明日便恢复了理智。看众臣求情如此诚恳,天子也消了气,毕竟是堂堂太子,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驳了自己皇家的颜面。他令御史台彻查此事,若是太子有冤,必要还他一个清白。
而若想帮太子脱罪,首要的,便是让影杀组织背黑锅。
于是这一日,负责调查此事的杜御恭进了大牢中,屏退了所有人,亲自审讯影杀的头目。
锈迹斑斑的铁栏前挤入了一道黑影,正投在头目低垂的头上,头目颓丧的脸上赫然散出了几分光亮,猛地抬首,却在看到来人时,光芒暗淡了下去。
“怎么,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么?”
冰冷的一声,霎那让头目的头脑清醒,他激动地站了起身,正见杜御恭负着双手缓缓走进牢中,狭长若狐的双眼一眯,无端透出几分冷冽的杀意。
头目打了个寒噤,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清楚。”杜御恭步步紧逼,高高睥睨着矮过他一截的头目,“你还真蠢,还真应了我的要求,将自己送入这里,指证太子。不过,当初也是因为你蠢,便于掌控,我方用你的。”
“你……你……莫非你是……”头目震惊地指着杜御恭,哆哆嗦嗦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杜御恭却不回答头目的疑问:“说罢,你是想要个全尸,还是想被五马分尸。”
头目倒抽了一口凉气,继续往后退去:“你……别以为套我的话,我就会信你。”
“哼,”杜御恭轻蔑冷笑,“信不信在你,与我何干。我只要知道,你是想老实招供全部是影杀所为,将影杀众人拖下水,保个全尸?还是想继续指证太子与你同谋刺杀皇子,落得个五马分尸,血溅当场的下场!”
“你……你……”头目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频繁倒抽了几口气,顺了顺,怒斥道,“你想保太子,那为何还诓我进来!你当初说好,只要我进来指证太子,你便救我出去!”
杜御恭狭长的双眼微微一眯,眼中的光亮倏然熄灭,让人看不清他的喜怒:“当初说好……哼,你何不想想,当初同你交涉的是何人?”
“自然是……”头目一哽,手指愈发颤抖,同他交易的自然不是杜御恭本人,充其量也就是杜御恭的手下,所以杜御恭反悔也并无不妥。
“你想保太子,那为何还诓我进……来……”头目倏然一顿,太子出事,若是杜御恭保下太子,那他岂非能得圣上赏识,加官进爵!
“是你自寻死路。”杜御恭冷冷地驳斥他,“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你最好斟酌清楚要选哪一条,给你一日的时间考虑,后日我再来。”
咣铛,上锁的声音长路回荡,头目怔怔地望着前方,倏然扑到了铁栏前,扬声大呼:“你便不怕我将你的身份抖出来么!”
杜御恭微微侧首,阴森一笑:“我方才说我是谁了?”
头目蓦地一软,瘫软在地,杜御恭从头到尾都没道明身份,一切均是他的猜测,那他又如何有证据同他人说明。
还有一日,怎么办,怎么办……
但是,还没待头目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时,太子竟然先一步认罪了。
事情的起因十分简单,但对太子来说,却是一道晴天霹雳,轰得他脑袋发懵。
刑部给天子送去了一具冰冷的尸首,尸首上伤痕累累,面目几乎全非,天子当时讶然,问曰何人。
答之,影杀的二把手,赵恒!
天子早有耳闻太子身边有一位男子,听到刑部解释,当日便是这男子意图带走太子时,天子怒不可遏,一区区江湖人士,却妄想同太子双宿双飞,简直痴心妄想。如今知道这男子还是影杀的二把手时,天子怒气更甚。不过赵恒的死亡,却可让众人的注意力转接到影杀身上,只需再动些手脚,便可将刺杀之事完全嫁祸给影杀,保下太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听闻赵恒死讯后,晏子阳疯了,他疯狂地摔着宫内的东西,疯狂地捶打着厚实的墙壁,声声凄厉,嘶声力竭:“为何,为何要这么对我,为何为何!”
晏品城连带伺候的宫人吓得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鲜血滴落,心中只觉得畅快,晏子阳凄冷地笑着,看着墙上斑驳的血迹,笑容愈来愈大,他唯一爱着的人死了,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一死了之!
“来啊,本宫要见父皇!”
晏子阳突然求见,让天子的心颤了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口。
果不其然,晏子阳被带到殿上时,开口便认,当初是他找上影杀,去刺杀皇子的。且还说道,圣令是他伪造的,目的就是远离这个皇宫。
此言一出,全场大惊,天子本来想保下他的念头也被他这句话一轰而散。本人都已经承认,还有什么办法能挽回这一局面。
皇后闻讯,匆匆赶来,哭着扑到太子身上望其慎言,思虑过后再说。太子对这里早已厌恶,心中再没寄托,他冷笑着推开了皇后,一字一顿,敲金击石:“事情便是我做的。十一皇弟的死,也是我所为。”
天子惊然站起,抖着手指着晏子阳的鼻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一瞬之后,他一抚眼睑,悲痛地跌坐在龙椅之上:“竖子,竖子,竖子……”
皇后不死心,叫人赶紧唤来太子妃,扯着太子妃哭诉道:“你日夜同太子在一块,你定然知道太子没做这事的,是么是么。”
太子妃看着场上的局面,嘴角稍稍上扬,露出讥讽的笑容。太子对其不厚,皇后待其不亲,她为何还要帮他们这些负心人。
狠心丢开皇后的手,她径自一跪,神色肃然,出口的话却掀起惊涛骇浪:“回父皇,此事正是太子所为!”盈盈垂泪,她道她一直替太子隐瞒,身受良心的煎熬,如今终于得以畅快说出,放下重担。她道她同太子成亲多年,太子一直瞒着她同赵恒往来,意图同那人私奔。
晏子阳浑浑噩噩地听着,看着太子妃的眸冰冷无度,他同她早已感情不睦,她会如此出言中伤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心已死,背多少黑锅都已不在乎了。但是,太子妃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指证他的所为,这是在打皇家的颜面,哪怕日后他获罪,太子妃得释,天子与皇后也不会放过她的。
皇后气极,一巴掌掴到了太子妃的脸上制止她,但却被侍卫拖到了一旁。受痛的太子妃,更是悲愤相交,所说的话愈发难听。
天子的眸中骤起了云涌,太子同男子苟合,太子妃竟失仪态斥骂太子,而皇后,也是毫无礼仪,发丝凌乱地在侍卫手下挣扎,如泼妇骂街般斥责太子妃胡言。
瞧瞧这一家子,瞧瞧这一家子,成什么模样!
“竖子!”天子震怒,“同你合谋刺杀皇子的是何人!”
“还用问么?”晏子阳冷笑,“人都已经关入大牢,父皇为何不问他。”
“报——”
殿外一声报,让大殿骤然安静,天子拧紧眉头,若无要事,宫人定然不会此时来报,赶忙挥手让人进来。
只见一宫人颤颤巍巍地跪下,头抬也不敢抬:“启禀圣上,影杀的头目暴……暴毙……”
☆、第五十七章 ·团圆
影杀的头目死了,死于自尽。在这关键的时候自尽,谁人都不敢相信这是无意为之,但事实便是如此,他将所有的疑惑一起带入了死亡世界。
头目身故,二把手的赵恒亦亡,晏子阳所有的罪名也跟着定死了,再找不到别的证人能帮他脱罪,也没有任何人能帮他顶罪。
晏子阳在心死之刻,更不会将罪名推给他人。天子看着下方的亲生子,突然觉得十分的陌生,他似乎一直都没有好好地关照这个孩子——如果他当初对皇后的掌控约束一些,会不会这孩子便不会变成这样。
一切已成定局,无法更改。天子跌回龙椅之上,悲痛地挥了挥手,让人将太子带下去,等候发落。
天子觉得自己一瞬间老了,纵使不是白发苍苍,他的心也已老态横生。此刻他恍然发觉,这一系列的事情虽是他人所犯,但是最终伤害的却是他的身心。他为他这一发现而感到恐慌不已,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猎物,慢慢地,并主动地走进一张弥天巨网,等待着狩猎者的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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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子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朝了,他宛如八十来岁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撑着龙椅扶手,缓缓坐下,嗓音干涩难听:“众卿平身,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罢。”
方千昀神情肃然,当先出列:“启禀圣上,臣以为瘟疫的疫情虽然缓解,但民心还未定,太子突然被招回宫,易动摇民心。臣建议,让在外的燕王殿下顶替太子,继续安抚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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