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身之祸……难道他们在这华京中,还敢暗地里对朝廷命官开杀戒不成,呼延也当真是太小心了。”宁渊摇了摇头,金玉郡主倒也罢了,就算歹毒了些,也只是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不过从呼延元宸递给自己一张纸条他都要小心翼翼地来看,那劳赤才当真不是个好应付的主。
想到这里,宁渊顿住步子,转身又出了房间。
之前他不知道呼延元宸发生了什么事,只当他忙别的去了,所以对他的动向并不在意,而现在他既然知道了呼延元宸的困境,要他呆着什么都不做,他却做不到。
抛开二人的关系不论,从前呼延元宸也帮他做了许多事,欠下的人情一大把,冲着这个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宁渊急匆匆步到许敬安房中,向他告了半天假,然后马不停蹄地坐着一辆马车去了六皇子府。
当天晚上,一张帖子便被人送到了专门接待外宾的驿馆内,六皇子殿下司空玄,要请永逸王爷身边的闫护卫入皇子府一叙。
对于这样的帖子,不了解其中玄机的慕容玉不以为然,便让人直接送到了劳赤手里,让他去安排,劳赤看完了帖子后,面无表情地对那送帖子来的下人道:“闫护卫不过一介奴仆,如今犯了错,被看管起来了,六殿下何以要忽然见他?”
送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周石,他低眉顺眼地回答:“六殿下曾经在民间居住过一段时日,便是那时同闫护卫有了交情,还从闫护卫处学了几招枪法,平日里也偶尔会招闫护卫过去小聚,此事劳大人若是不相信,当可随便问一问这驿馆内当差的下人,看小人所言是否属实。”
周石既然这么说,就不怕劳赤当真去打听,反正闫非也的确跟着呼延元宸上六皇子府来往过数次,他也没说错。
“有这等事?”劳赤露出一丝笑容,“可惜恐怕要叫六殿下失望,那闫护卫犯了错,正被据着,怕是不能赴六殿下的约。”他将帖子重新递给周石,已经打起了推脱的主意,“也请这位小哥,代我向六殿下赔个不是。”
“代赔不是?劳大人也太将自己当一回事了吧,小的倒还不知道,我大周堂堂皇子殿下想要见一个护卫,却有见不到的道理,劳大人莫非忘了这里是华京?”周石眼睛都不眨一下,在劳赤有些发愣的表情中,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过去,“何况如今这驿馆之内,也不是劳大人你来做主的吧,闫护卫能不能赴六殿下的约,劳大人都不向永逸王爷与金玉郡主请示一二,便擅自做了决定,难不成以劳大人在你们大夏的地位,已经能够僭越过两位皇族了?别说小人也当真好奇,闫护卫到底是犯了怎样罪不容赦的罪过,看劳大人的意思,似乎看管得很是严谨,就不知他到底是真犯了重罪要严加看管,还是劳大人在给六殿下甩脸子胡乱找理由搪塞,小人回去之后,当好好向六殿下陈情一番。”
劳赤脸色一下变得难看无比,眼前这送信的下人瞧上去一副老实憨厚的长相,不想竟然是如此牙尖嘴利,竟然让他一时无法还口,谁让周石句句几乎都掐在他的脉门上,无论是僭越上边两位皇族,还是给大周这位六皇子殿下甩脸子,都不是他能担当得起的。
他劳赤在燕京声名赫赫,又是夏太后的亲信,就算是朝廷重臣看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如今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送信下人呛声,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他也明白,这里不是燕京而是华京,不是他能发横的地方,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缓声道:“小哥这句话当真严重,闫护卫其实犯的也不是什么大罪,既然六殿下想要见人,小哥领走便是了,郡主和王爷事忙,这点主他还是能做的。”
说罢,他对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副官低语了一句,副官转身上了驿馆的楼,片刻之后,便领着闫非下来了。
闫非看见周石显然愣了愣,不过很快恢复了表情,没有露出异状。
“闫护卫,六殿下新练了一套枪法,正想找你过去讨教一二,还是快些随我走吧,别让殿下等急了。”说吧,又对着劳赤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驿馆。
劳赤脸色阴晴不定,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又对副官道:“派人仔细盯着他们,隐匿一点切莫被人发现。”
☆、第209章 设计救人
六皇子府中,被周石带出来的闫非一见到宁渊,便立刻将呼延元宸现下所遭遇的处境兜了个彻底,让宁渊与一旁的司空玄都皱紧了眉头。
“那劳赤我也见过,的确是一把好手,不够我料他也不敢在华京中发横,此事不如还是由我禀明了父皇,再……”司空玄看出了宁渊的为难,打算出手帮衬一把,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渊打断了,“不可,别人关起门来处理夏人自己间的事情,你贵为皇子殿下怎能贸然搀和,弄不好还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说你与永逸王爷如此亲近,不惜出手相帮,搞不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若引得皇上对你起了疑窦反而会弄巧成拙。”
司空玄知道宁渊所说的有道理,一时噤了声,四皇子司空旭因为庞松的事情被一直罚在府中思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难以东山再起了,如今朝中也就六皇子与大皇子在争长短,大皇子年长,又是皇后所出,本该占些优势,可舒惠妃却得皇帝宠爱,六皇子也聪明伶俐,一时倒是个分庭抗礼的局面。
舒惠妃早就叮嘱过司空玄,他们不愿与人相争,但皇后势大,如今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切莫被人钻了空子,惹祸上身。
“公子,我家少主一直将这些事情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参与到这些争端里边去。”闫非道:“那劳赤厉害非常,手下还有一群死士,又有太后做靠山,燕京权贵都很少愿意得罪于他,若是他们当真要对公子不利,只怕公子立刻就会凶险异常,少主所担心的便是这个,小人如今将少主的困境说出来,并非是想让公子出手帮忙,而是希望公子知道事情始末后,能稍安勿躁,相信少主也能有应对之策。”
“他的应对之策,难道还真同金玉郡主生米煮成熟饭不成。”宁渊似笑非笑道:“他们连你都能直接看管起来,由此可见呼延困局,如果劳赤等人要霸王硬上弓,双方撕破脸,你们能有多少胜算?”
“这……劳赤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以下犯上,尤其此处还是华京……”
“就是因为身处华京他们才敢胡作非为,只要不节外生枝,他们窝里斗成一团,华京诸人除了看笑话,难道还会插手管闲事?”宁渊显然没有闫非这般乐观,同时心里也有些气恼,事情都这样了呼延元宸居然还瞒着他,莫不是将他当成了外人。他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你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们肯定派了人一路盯着你,若你回去得太晚,必定惹人怀疑,要是打草惊蛇就不好办了,我这便先让周石送你回去。”
“那公子你。”闫非有些欲言又止。
“我自有主张,别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宁渊话音一落,周石已经推开了门,闫非也知道自己不能逗留得太久,想了想,还是随着周石走了。
随后宁渊也辞别了司空玄,从另一道门离开了皇子府,若有所思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连好几日,宁渊都没有别的动静,每日的饮食起居也同往常一样,但有一点不同的是,他开始断断续续朝驿馆内送东西,指明要送给金玉郡主,以弥补那日在儒林馆中多有得罪的地方。
至于那些送来的东西,并非金银珠宝之类的俗物,而全是一些让人大感惊奇的奇技淫巧之物,譬如说会根据日光的强弱而变色的玉璧,转动皮筋就能自行走动的木头小人,更有轻轻敲一下便能发出炸裂声响的石球,这些东西经过劳赤严密的检查,实在看不出有何问题之后,便也都送到了金玉郡主手上。
大夏并没有这等新奇物事,金玉郡主自然未曾见过这些奇妙的东西,一看之下大感兴趣,尤其是当有一天,宁渊送来一大盒的幻术锦囊之后,立刻沉迷在其中不可自拔,甚至不顾劳赤的劝阻,直接将宁渊请来见面了。
慕容玉自小嚣张跋扈,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当初在儒林馆中宁渊惹了她,她心中不痛快早就有了找宁渊麻烦的打算,只是不想这宁渊居然如此识趣,竟然送来如此多好玩的东西来给她,一时让她对宁渊的怒气消散了几分,也想赶快将人找来问清楚,这些好玩的东西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宁渊仿佛早就料到了慕容玉迟早会找他,丝毫没有推脱地上门,并且直言那些东西都是他从华京内各处售卖珍奇之物的小店铺里买来的,若是郡主喜欢,那么他依旧可以代劳,帮郡主继续搜集新奇物事,以弥补自己在儒林馆时让郡主丢了面子的过失。
见宁渊居然如此识趣,慕容玉开心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去追究宁渊的过失,甚至还言明,若是宁渊当真能帮她找到更有趣的东西,那各类赏赐是决计不会少的。
从那之后,宁渊出入驿馆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几乎是三天两头就往里边跑,他这番举动自然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毕竟住着外宾的地方,肯定密布着京中各方势力的眼线,但因为宁渊虽然是朝廷命官,却也只是个儒林馆掌院,七品的官职,又没有实权,加上他又和宁国公府有亲戚关系,渐渐的,便也没有人再管它了,毕竟一个七品文官,就算和外宾走得近又能翻起什么风浪,若真要追求其责,小题大做不说,兴许还会得罪宁国公府,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可没人愿意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