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这么想着,那本书上一幅幅活色生香的画面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呼延元宸的脑子里猛窜,更有甚者,里边那些极尽妖娆妩媚的陌生男子的脸孔都消失不见了,硬生生变成了宁渊的脸孔,呼延元宸浑身一震,呼吸忽然间变得有些粗重起来,忙运气内功,才克制住了自己身体上燥热的反应。
他意识到这样下去实在不妙,自己居然开始以宁渊为主角遐想起那档子事来,可他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他有看了一眼摘星楼那张龙飞凤舞的牌匾,嘴角冷硬地一抿,打消了就地离开的念头,而是顺着宁渊的脚步也悄然潜入了进去。
无论如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自己胡思乱想当真不对,他要亲眼看一看宁渊上这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只是他方才在外边呆得久了,现下已经丢了人,只得顺这个大概的路线慢慢找。摘星楼虽然名称唤作“楼”,却是一处宽广的庭园,各类客房以一处处小院落的形式穿插于小桥流水的园林美景中,从外边看,确实是一个诗情画意的清雅地方没错,但只要凑近了那些屋子,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瞧,见着那些要么在客人身下宛转哀鸣,要么在客人身上粗豪怒喘的各类横陈肉体时,就立刻被打回原形,演绎出一副酒池肉林销金窟的本质。
一路偷窥下来,饶是以呼延元宸自以为不错的定力,都看得面红耳赤险些落荒而逃,他自问见过了大场面,哪怕是面对千万人的战场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可眼前的一幕幕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些,不断挑战着过去十七年来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极限,尤其是他甚至还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好几个江州城中有过数面之缘的名门贵公子,平日里正儿八经一派大家之风,哪知现下却也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赤条条挂在浑身腱子肉的男倌身上高呼猛叫,满脸迷醉模样,让人咋舌。
而这些场景,又让呼延元宸的心更沉重了,想着宁渊兴许就在某间屋子里,也像那些贵公子一般遭满脸横肉的男妓进进出出,他就没来由地心下一紧,一时也顾不得再胡思乱想其他,继续一间间屋子摸过去,一个个辨认里边主角的脸孔。
直到搜寻至最后一间。
这最后一间屋子所在的院落比其他院子都要奇特,不光隐蔽在最深处,位置最为清幽,甚至小院子里的格局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光小桥流水,青竹雅舍,甚至还有一方滴溜溜不停转着的水车。
呼延元宸蹲在草丛里,看向院落的眸子微微一凝,他终于找到人了。
院落中的石桌石凳旁正面对面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宁渊,见他一身夜行衣依旧穿得整整齐齐,呼延元宸不禁略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另一边。
坐在宁渊对面的青年面容俊逸,眉目间挂着一种亲和力极强的笑容,呼延元宸却眉毛一皱,怎么会是他?
宁渊定定望着面前的青瓷杯,没有说话。
司空旭的打扮很是随意,连头发都未绑,衣襟也是大开,搭配上脸上柔和的笑容,当真很难让人生出恶感,他望着宁渊轻声道:“宁公子见多识广,想来寻常茶叶也入不得你的眼,今日我备下的是云州雪芽,可算当世珍品,宁公子尽可尝尝。”
随着司空旭的话语,桌边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年恭恭敬敬地在宁渊面前的茶杯里注满了茶水,当真是满得直溢到杯沿,似乎只要稍微碰杯子一下,茶水就会溢出来。
宁渊不动声色地看了那少年一眼,见他表情虽然顺从,可眼底里一股幸灾乐祸的光芒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宁渊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顷刻间便收了回来,稳当当端起茶杯,少年眼里光芒大盛,似乎就等着宁渊将茶水淌到手上出丑,可不想却见着他四平八稳地将茶水喝干,不光没撒出一滴来,动作也十分行云流水,不禁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当然,司空旭可不会注意到少年的这番小动作,他只是依旧对宁渊笑着道:“宁公子这般放心地就喝了我的茶,难道就不怕我在茶里下毒吗?”
“四殿下可真会说笑。”宁渊也将嘴角咧了咧,“在彻底弄清楚我的底细之前,恐怕四殿下是巴不得我好好活着吧。”
“宁公子你说话这般爽直,倒让司空某有些无所适从了。”司空旭目光顺着宁渊的脚一路打量至他头顶,宁渊今日没有穿一贯宽松的袍子,而是一袭贴身的夜行劲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少年人特有的身形,身材瘦削却不纤细,腿与手臂间还隐隐藏着一股力量感,加上那一副清俊的面容与看起来有些冷冽的眼神,实在是与司空旭寻常所调玩的那些腰肢柔软的男倌大为不一样,不知道这身衣服剥开之后……只是这么想着,司空旭就意外地觉得身体某处起了火热的反应,看向宁渊的目光也愈加意味深长了。
此时桌边的少年也为司空旭倒了一杯茶,并且亲自端起来,乖巧地送到司空旭唇边,想喂他喝下,可司空旭却看也不看他,伸手便将人推开了,少年一愣,随即识趣地起身后退了两步,只是暗地看向宁渊的眼神里,越发是显得妒火熊熊。
089 与虎谋皮
“四殿下,你这么晚了将我约来此处,可不止聊天这般简单吧。”宁渊从怀里摸出一张信笺,“你在这封飞鸽传书里说,若是我不来,你便会告诉我母亲他所练内功心法的真相,我当真好奇得很,我母亲一个深宅妇人,就算真练了什么内功心法,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司空旭闷声笑了几下,“在我印象里,宁公子向来是个直话直说的性子,什么时候倒学会打起哑谜来了?难道你真的不想看看,你母亲修炼那等邪功,最后情难自制心脉衰竭而亡的惨状?”
“四殿下说笑了,我这个人向来很讲究礼仪孝道,那位可是我的嫡母,我自然盼着她长命百岁,福寿延年,又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可恶的念头。”宁渊冷笑一声,“殿下你若是想诽谤我,还是另外换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才好。”
“宁公子,你我也不算陌生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免了吧。”司空旭总算收敛了笑容,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虽然至今没有调查清楚你的底细,但是我所豢养的那帮探子也并非全是无用之辈,至少你们宁家当下的状况,还是能探查到十之八九的。”
“武安伯宁如海曾经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豪杰,可是喜怒太过形于色,于治家之道上毫无建树,宁府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内里一团污秽,就拿你宁公子和你母亲的关系来说,自打你们府里的三夫人死后,你那位母亲就一直将你和你亲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拔掉才好,若不是宁公子你当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那现在你恐怕也没有机会坐在这里同我喝茶聊天了。”
说到这里,司空旭眼角还好似阴谋得逞一般弯了一下,“更何况,宁公子你现下之所以会过来,不就是担心我将实情告诉你那位母亲,以妨碍到你的大计划?”
宁渊不得不多看了司空旭一眼,“四殿下似乎对我知晓我那位母亲修炼邪功之事了如指掌,当真让我诧异了。”
“我早就知道宁公子身边或许有那么一位不显山露水的武林高人,玉女心经这功法虽然稀奇,蒙一蒙寻常人尚且可以,却是骗不过行家的,而你既然来了,不也是变相印证了我的看法吗。”司空旭说完,看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杵在边上的少年一眼,“我与宁公子有要事相商,你先回避片刻。”
少年闻言,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殿下,我知道你要宴请客人,已经亲手做了一些点心备下了,不如我现在去给殿下和宁公子端上来?”
“不用,你且回避。”司空旭生硬地挥了挥手,表情和语气也不像以往那样柔情似水,少年面色一滞,抿了抿嘴角,悻悻地转身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也没忘记暗地里狠狠地瞪上宁渊一眼。
宁渊假装没看见,却冲司空旭道:“看来我的出现,是妨碍到殿下的佳人有约了。”
“不过一个男倌而已,算得什么佳人,宁公子真会说笑。”司空旭脸上丝毫不见尴尬,坦然道:“整个摘星楼,也就头牌苏澈能让我看得入眼,是以闲暇时偶尔会来此地寻欢作乐一番,不过他有时也太粘人了些,看得久了,也就和寻常胭脂俗粉没差了,实在无趣。”
“原来那位便是头牌苏澈公子么。”宁渊明知故问,“我说怎么瞧着颇为眼熟,上回龙舟大比的时候他似乎是陪在大殿下身边,看上去也颇讨大殿下喜欢的模样,四殿下这般夺人所好,也不怕大殿下追究?”
“大皇兄喜欢他,也是图一时新鲜罢了,等新鲜劲过了,自然挥挥手让他走人。”司空旭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避讳,其一是他早已看出来了宁渊知道不少事情,再避讳没必要,其二是他也正在生苏澈的气,他耗费心思一番安排,将苏澈送去司空钺身边,原本是想在司空钺身边安插一枚棋子,能帮他探听一些消息也是好的,哪知这苏澈却蠢钝如猪半点不顶用,在司空钺身边那么久,不光没吹上半点枕头风,甚至还被司空钺察觉了他偷偷跑出来同自己见面,因此立刻就被司空钺扫地出门,重新赶回了摘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