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失神的望着眼前炼狱般的烈火,突然间,他深深闭上了眼睛。
红瞳中,似乎看到了那人潇洒俊逸的脸,恍然若梦,从初见,到如今……
“您确定他是皇子而不是公主吗?”
“你真漂亮……”
“玥,让我好好爱你吧……”
“玥,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玥,我爱你……”
玥……
玥……
玥……
……
记忆中的画面,一遍一遍的反复放映在他的脑海中,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之不去。
人面桃花为时晚,追忆此情已惘然。
原來,他早已不知不觉偷走了自己的心,只是自己一直沒有勇气当面承认而已。
不知自己站了有多久,也不知道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大亮了。
有从树梢间吹落的几许雪花飘入颈间,凉凉的……
这一整晚,他沒有哭,因为,心已然痛到麻木,再也不知道还能多痛,或许,早在妹妹去世之后,他就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悲伤了。
白融回來的时候,是在几个时辰之前,说是太傅因为伤心过度一口气沒喘上來便晕厥了过去。
他恍若未闻,就那么站着,什么都沒有做。
大火一直燃烧了三天两夜才完全熄灭,有温热的余烟从灰烬中袅袅冒出,轻轻的,仿若一个个缥缈神秘的幽灵。
下人们将废墟杂物清理干净,很快这里化为一片黑枯枯的平地。
诸葛逸的死,不比南璞瑾的轰动小,得到消息后,举朝上下,皆是一片震惊与哗然!
处理完丧事,太傅短短几日之间苍老了许多,司马钰悲恸难耐,一连多日避见客人,关在家中悔恨自责不已。
南璞玥依然是南璞玥,只是行为举止变得越來越安静,每日面色如水,该吃了吃,该睡了睡,时间长了,下人们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然而,其实不然,有的时候,他会无缘无故因为某件东西而失神的盯上半天;有的时候,他会一时错愕忘记自己下一刻将要干什么,有的时候,他会猛然从半夜惊醒,无声中,有泪滑落脸颊,竟是咸的……
脑海中浮现那人的容颜,恍惚隔世,有多久,再也沒听到过那人肆无忌惮地唤自己的名字了,久到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叫作什么。
犹记得他说过自己拿走了他一样东西,其实自己早就知道那是什么了,而此时,他何止不是把自己的心也偷去了,只是如今生死相隔,再也无机会对那人倾吐情意了……
沧桑未老,日月还在。
南璞国558年,暮春,魏国主动与南璞国联姻,以示和好之意。
南璞王欣然接受,吴国陷入紧张。
吴国三王爷吴之充心胸狭隘,去年之仇依旧耿耿在怀,虽说诸葛逸已死,但不能亲手血刃,仍感不快,于是,南璞玥顺利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暗中派去刺客,只要一有时机,便诛而杀之。
六月,也是季夏,周乔顺利诞生一子,传闻那日一夜之间百花齐放,百鸟呈祥,有大吉之兆。
周叔兴寓意为破灾化吉,是个好兆头,于是与南璞玥明意,应当前往庙观一趟,上香祈愿,以表谢意。
想到已经好久未曾出过远门了,长时间的压抑确实让他心力交瘁,于是南璞玥欣然应下。
这一日,天气良好,阳光暖暖,窗外花团锦簇,树木郁郁葱葱。
半年前被大火烧尽而废弃的那所别院中,此时已经栽满着了争芳夺艳的牡丹,丝丝幽香萦上鼻尖,每到清晨,花间绕着淡淡的雾气,鸟语声声,一片嫣然。
镜头转向万花阁。
幽静的长廊中,一个娉婷的身影站在玉阶上,只见她绾着婚后女子的发鬓,一身浅绿衣裳与周围的景色相衬,温婉而不失妩媚,很难想象一个刚生过孩子的女人,竟还能保持这般苗条身材。
此时周乔正为南璞玥的车行做着叮嘱和准备,将待会随行需要带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做着清点。
“山高路远,道路崎岖,恐有颠簸,再去加一个软垫。”
“喏。”
一个侍从离开。
“王爷喜净,只三块锦帕怎么行?再去拿五块。”
“喏。”
又一个侍从离开。
“还有人马,十人随行太不安全,万一遇到匪徒强盗,那可怎么得了,少说再加派十人。”
前面的领头侍卫先是一顿,接着小声回道:“夫人,这是王爷交代的,说是不喜人多,本想只带两三人而已,还是小人强烈上荐,王爷才勉强同意,您看这……”
侍卫面露为难。
周乔犹豫片刻,虽为他担心,可既然这样说了,就不能越俎代庖强行坚持了,于是拂手道:“算了,路上记得好生照顾,切不可出事就好。”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白融, “王爷呢?”
白融看了看书房之处,继而转过头老实回道:“王爷还在下棋,小的这就去禀报一声。”
“等一下。”周乔将他拦住,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我去吧。”
☆、第一百零七章.上山祈愿
书房内,南璞玥已经盯着一盘黑白棋子看了老半天了,对面沒有其他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儿,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推开书房的门,周乔一眼便见到他正坐在软榻上,双眼凝思专注的细看着一盘棋局,微微皱着眉头,一副很是用心的样子。
走上前去,倒了一杯清茶,轻轻的放在他的书案旁,接着什么也沒说,径直坐在香炉前,安心等候。
时间静静流淌,白融已经探头探脑的进來看了很多次,终于等到南璞玥将棋盘一推,站起身來,一旁等候的周乔瞬时上前为他穿上长袍。
南璞玥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和袖口皆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來,戴着顶嵌玉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华润,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一动一静间,整个人看起來皆是俊美不凡。
明明看他正值清俊年轻,却无形之中已透露着一股无法忽视的老成。
“走吧。”
他低声说了一句,周乔梨涡浅笑,与他一起出了门。
庭院中,早已等候了一只马车,见他走近,带头侍卫上前拱手道:“王爷,已经全部备好,可以启程了。”
整装完毕,准备要走,突然走到一半,南璞玥转过头看向站在长廊中的周乔,说道:“小乔,在家安心照顾祺儿,我很快便会回來。”
祺儿是周乔一个月前生下的孩子,全名叫做南璞佑祺,是南璞玥亲自起的名字,意寓为平安吉祥,佑其一生。
而两人之间的称呼也很玄妙,南璞玥一直习惯唤她小乔,至今也不再变改,周乔唤他王爷,也说不上柔情蜜意,但看两人相敬如宾,日子倒也算过得平静安宁。
周乔点点头,浅然笑着嘱咐道:“路上定要小心。”
不再说话,他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很快进了马车。
马车一路向南,行出京淄,北接白云山,南向秦山。
秦山中有一寺庙,名为广济寺,世人传言很是灵验,南璞玥不迷信这些,但还是选择去了这里,一方面是为了妻儿,另一方面是为妹妹和那个人上香祈愿,心诚则灵,他相信他们來世定能转生到好人家,一世健康平安,美满幸福。
路上景色倒是宜人,山林青翠,景色幽幽,山上树木茂盛,山路两旁古木参天,浓荫覆地,四季常青。
一路颠颠簸簸,马车行至寺庙时,天已黑透了。
沒办法,只好先留宿一晚,明日再行打算。
这一晚,南璞玥难得一次睡得安心,晚间下了点蒙蒙细雨,房内点了一整夜的龙涎香,远方偶尔传來几声敲钟声,声音悠远回荡,却是安神之音,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起來,门外还有残留的水迹,水迹很浅,太阳一出,便很快蒸散消失。
上过香,祈过愿,便又四处走了走,走至一个塔前,寺人解释说这是浮光塔,塔的顶层为观景台。
兴致一來,他沿着一层层古老的木阶蜿蜒而上,木阶陡峭曲折,白融紧随在他身后,谨慎留意着每一步,生怕他一不小心踩空。
來到塔顶,塔顶周围是一圈红木栏杆,站稳脚步,放眼望去,只见视野之内群峰连绵,青葱万里,好不壮观,气势宏伟的连成一片,比之皇城的古朴敦厚,这里是豁达,是幽深,更是天然与和谐。
欣赏之余,无意瞥到半山腰有一处庙宇楼阁,远远望去,青砖淡瓦隐沒在层层松柏翠竹之间,显得格外神秘。
“那是什么?”
南璞玥对寺人问道。
寺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而后言:“此乃万安寺,是一道观。”
“万安寺……”
南璞玥喃喃道,声音很轻,紧接目光深深的望着那个方位,这让他又想起了那人。
多年前,他知道诸葛逸曾去拜师学艺的地方就是万安寺,自己当时也沒放在心上,却不想在这种时候遇见,这是机缘巧合吗?这时,有一种无形的引力在诱惑他去上一趟,说不上为何要去,或许只是很想知道那人曾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学习与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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