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鸾听完,笑了,反问迟衡:“假如你是那借钱的人,是要一百万,还是要五十万?”
“一百万。”
颜鸾哑然失笑:“笨蛋,这当然不会是钱多钱少的问题。选择五十万,是选择和花雁随一起。选择一个人,远比选择他的钱重要,何况是花雁随,他就是一个聚宝盆。”
“可,这是一个会赔本的生意……”
“不是赔。谁上赶着借钱做赔本的买卖?在花雁随而言,是嫌利益不够的托词而已。对于花雁随,晓之以情,他会出手大方不计回报;但想要活得他长久的合作,必然要动之以‘利’才行,因为‘趋利’已经刻入他的骨髓,你还是太……不过,他对你印象不错,说说,你怎么见的他,又做了些什么?”颜鸾饶有兴致地看着迟衡。
直把迟衡看得手足无措,言语凌乱地把如何从一堆珠宝中认出花雁随的窘事说了,并将花雁随如何花哨如何猎奇渲染一番。
颜鸾听完,笑着只说了一句:“还是,骚包子!”
戏谑,还有点宠溺,迟衡心口又涌上莫名不舒服,追问:“朗将,你和花君曾携手游京城?”
颜鸾哑然失笑:“他是这么说的?携手?明明是他拖着我的手不放,非说走丢就回不去夷州了,害得我一路都恨不能把脸蒙住跑回了将军府,他……他呀,不提生意,还是挺有趣一人的。”
迟衡噢了一声,顺势问起花雁随为何如此不愿出门。
“据说他儿时随父亲出过几次远门,均被歹人劫质,受了不少惊吓,所以不愿出门。加之他有天赋,不出门而知天下事,所以生意风生水起财源如水,别人都闻名拜访他,就更无需出门了。”颜鸾没再多说,话题一转,“这次不错,托你办事就是放心,虽然没出彩,至少不出错。千烈也来元州城了,你是跟他回去,还是,呆在我身边?”
刹那心跳消失,空白了好一阵,才想到走还是留的意思。留的话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对于夷州还有更多放不下的:一刹那,脑海飞闪而过的梁千烈、左昭、黑狼、兵士、军|营;意气相投的岑破荆、曲央、红眼虎;以及,钟序和回忆,美好的、期待的、痛彻心扉的往事……迟衡不敢回头去看,忙碌虽然可以遗忘,心痛还在,那根刺还在,生疼。
“没事,跟着千烈,也是颜王军的人。”颜鸾拍了拍他的肩膀。
迟衡微仰头:“朗将,我跟着你,就是送信吗?”
“你认为这只是送信?”颜鸾反问道。
没来得及细问,后边就传出洪亮的一句:“臭小子,在元州呆得都不肯回夷州?”
回头一看,着黑色战袍的梁千烈满面红光。
“将军,我以为朗将和你说了。”迟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短发。
梁千烈狠狠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朗将说是朗将说,你说是你说,能一样么?一声不吭,谁知道你小子又想不开了不是。回头,看看谁来了?”
“破荆。”迟衡惊喜交加。
岑破荆更比以前不同,着暗红色战袍,身姿挺拔,胸膛横阔了许多,整个人英气十足,二话不说,一拳狠狠揍在迟衡的胸膛,依旧把迟衡疼得叫苦不迭。
“是兄弟太不够意思了,差点死在夷州东山也不见你来救一下。”
迟衡但笑不说话,见岑破荆的拳头又要飞过来,只一个劲求饶。迟衡也知道他是说笑的,真要是那么困窘他就不会说了。
“有正事,你们来出去叙旧。”梁千烈不客气地把二人撵出去。
且不说二人一见如故,岑破荆避开了所有关于钟序的话题,只给他说了许多战事,把迟衡听得心潮澎湃,仿佛那波澜壮阔的沙场浮现在眼前一般。说着说着岑破荆就抱怨开了:“这次,你说什么都得跟我去夷州东山,到时候战事一开,南下攻炻州,我们就是前锋了,你得和我在一起。”
迟衡笑了:“你一人不是好好的。”
“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一个人太单薄。再说,你不上战场多可惜,咱们练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点兵点将?梁胡子都说了,只要你愿意,上哪里都成,那你必须和我一起啊。”岑破荆霸道地说。
“我想,和朗将在一起。”
岑破荆顿时噤声,无语了半天嘟囔道:“怪不得梁胡子说左昭出的馊点子,把你送出去就是错的,铁定回不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朗将……朗将真的那么让你迷?我觉着,还远不至于让人神魂颠倒,你被下了*汤吧……”
迟衡揍了他一拳,笑了:“说什么的,再说我不客气了。”
岑破荆怪怪地瞅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含义不明地说了一句:“这样,也好,总比那样好。”
“什么?”
“没什么。不过你得想清楚,跟着梁胡子你很快就能当校尉,攻下炻州还得升;跟着朗将,就不那么好说话了,朗将旁边全是旧部,要在其中崭露头角可不那么轻易。你为何不选择迂回战术:先跟我一起打前锋,到时一起攻下炻州,两军合并,你顶着战功的话就一样了,他旁边的将领没话可说了,你还是能和他一起。”
迟衡摇摇头:“不,不想,变数太多,告别之后会怎么样谁都拿不准。”
岑破荆压低了声音:“你心里拿定主意了?”
“对。”
岑破荆拍了拍迟衡的肩膀:“虽然挺舍不得你。不过,你喜欢就好,山水轮流转,指不定我们就转到一起去了。哎呀,我什么时候能遇上喜欢到神魂颠倒的人啊……”说着自己都乐了。
二人就在门外坐着聊,聊着聊着蓦然听到桌子哐当一声响,激愤的声音破门而出:“京城京城什么狗屁京城,老子这一次说什么也不听那么狗屁诏书了,炻州,大好时机,难道就因为狗皇帝一句话,咱们就停了?就因为那些奸臣贼子的谗言和威吓,咱们就怂了?你们都留在元州,老子一个人打炻州,三个月拿不下,人头落地。”
正是梁千烈吼出来的声音。
又是一声桌子响,一个武将同样怒不可遏:“光杆一个,当然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在京城全是拖家带口,脖子上都拴着脖子,你说不怂就不怂?再说,咱们是王朝之师,你梁千烈想叛了不是?”
梁千烈狠狠呸了一声:“王朝给过什么好处,除了一个绊子又一个绊子,还有什么?刀是自己打的,粮是自己种的,见过这么坑的王朝之师没?王朝是往死里坑咱们啊,朗将,上次打夷州老子就不爽,拉拉扯扯多长时间,还‘收复河山’?黄花菜都凉了!”
这时又有人反驳了。
总之吵吵闹闹,比激水都嘈杂,听那一声比一声高,眼看都要打起来,迟衡和岑破荆都侧耳听着。
“都给我坐下!”
52、胸怀都是被委屈撑大的
【五十二】
“都给我坐下!”颜鸾一声怒斥。
顷时,一片静寂。“梁千烈,滚过来!段敌,坐回去!吵吵闹闹像什么,一个一个就不能坐着说话,就这德行,指望灭谁,就能把自家的墙毁了!”
看不到颜鸾的脸,能想象出那气得够呛的样子。
将领们终于安静下来,开始各抒己见,都不扯喉咙喊,声音低了。迟衡和岑破荆倾耳听着,却听不真切,一着急,贴到门边,可没听两句,一个朗朗的声音响起:“岑破荆,你在此处做什么?”
岑破荆跳将起来:“啊,纪文书啊,我和迟衡在等右将军。”
迟衡也迅速站直了。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十足的书生打扮,一袭半旧的浅蓝衣裳,面容明净、气质隽雅。
他就是颜鸾的谋士纪策。
纪策手执书卷,漾起笑:“这次相商非同小可,朗将和将军们得到晚上才完,你们可先去元州城转悠转悠,今天是十五元宵,难得一见的万人空巷。”
“好!回见!”岑破荆一边回答一边拉起迟衡就溜。
市集上果然人多,沿路摆满了花灯,天色未晚,已有好些锦衣女子出来赏灯。二人还真老老实实地穿街走巷,四处溜达。
赏过了百司镇的花灯,再看元州城的,顿时黯然失色,迟衡兴趣寥寥。岑破荆不是好新奇之人,走着就乏了,夜色也笼了一半,二人寻了一个少人的角落坐下。旁边有一老头,正喜滋滋挂花灯,他的花灯皆古老。
蓦然安静下来。
岑破荆性子直率,说话不含糊,脸上的抱怨一览无遗:“你刚才也听到了,跟梁胡子对着拍桌子的叫段敌,是左将军。段敌是跟着颜王的,比朗将资格还老。军功很大,爱瞧不起人,尤其是对咱们夷州总是很鄙弃。”
“为什么?”
“将兵带兵作战,挑的不是城池的繁华,而是战略的重要性。夷州地势平坦,不是兵镇要地,易攻也易丢。不像元州城,攻下之后,利害关系十分明显。”
迟衡点了点头。
“二人立场也不同,梁胡子是力主快攻,不予炻州王喘气的机会;段敌则主张暂缓,先休养生息。话说回来,段敌的忧虑也有道理,他一方面顾虑王朝的施压,对将领们亲眷的要挟;另一方面,更有局势上压迫。元州之西北,是泞州。泞州的杭竺对元州一直都是虎视眈眈,据信报,他的大军都已压在元州与泞州的边界了。只要颜鸾调军南下,杭竺一定会乘虚而入,到时,保不住元州,损失就大了。”
相似小说推荐
-
权臣为夫 (萧玉岚舒) 2014.4.25正文完结重生了,庞邈惊悚的发现自己坐在孪生妹妹的……花轿上。目的地:当朝第一权臣曹...
-
皇上/叔美如玉 (宸妃) 2014-05-15正文完结所谓皇帝叔叔,所谓冰山傲娇。养他十年之人,嘴里口口声声唤的是皇叔,却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